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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四章 愛不可及

陳圭走出廚房的時候,昕竹剛好看向這邊,她急忙收斂起情緒,雖然在廚房裡有做過掩飾,但是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臉上應該還是有些痕跡,好在夜色已深,只有一盞豆大燈火的室內,並不是很容易發現到早已經風乾的淚痕。

現在的陳圭還更加希望昕竹能夠多注意她一點,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內心,不再掩飾自己的感情,也不想成為昕竹的拖累,這份感情還只是她一個人獨自品嚐的小秘密,但是女孩小小的私心裡面,還是更加希望昕竹多多注意一下自己,若能如此,她便心滿意足了。

“麻煩你收拾了。”看到陳圭出來的地方,還有收拾一空的桌子,他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在他出神的這段時間裡面,陳圭又將一切收尾工作做得井井有條。

“今天…謝謝你救了我。”陳圭腳步遲疑一下,坐在了昕竹對面,俏臉對著燈火,想要昕竹看清楚,她的眼淚曾經為他流過。

不是自戀,陳圭對自己的容貌有十足的信心,除去外因,沒有人不會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陳圭又是長得十分好看的那種。

燈光均勻地在她細嫩的臉上鋪開,即使沒有佩戴華貴的飾物,沒有敷上精細的粉妝,這張臉上依然光彩照人,她希望對面的目光能夠在她的臉上停駐,哪怕讓她看到一絲留戀都足夠。

昕竹的眼睛並沒有在這張臉上停留,他的思緒還在萬年之後。

“我有一個和你很像的朋友,她叫陳玉,我不能讓你在我眼前出事。”

陳圭撐著桌子,兩手託著臉頰問:“你是將我當做了她,所以才要救我嗎?”

昕竹搖搖頭:“不是,今天有任何一個人在神軀的保護之外,我都會去救。”在這個萬年前的世界裡面,只有他一個人不屬於這裡。

源界是真實的,萬年前也是真實的,周圍的人同樣也是真實的,只有他蕭若佩,是一個依附在萬年前的身軀上流連在不屬於自己世界上的孤魂。

為了救下真實的人,他可以拋去自己虛假的性命,何況救人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少難度。

“我跟你那個叫陳玉的朋友比起來,誰在你心中的份量重一點?”陳圭卻沒有因此撇開不談,反而有深究下去的意思。

“…她是你轉世,你跟她一樣,都是與我很親近的人。”今天的陳圭受到了驚嚇,昕竹不打算說出刺激她的話來,就算今晚陳圭什麼都不說,他也要留下她來談些閒話,將她的心安撫下來。

“我跟她一樣嗎?”這句話,在昕竹只是簡單的覺得她認可了自己的話,但是在陳圭卻是,昕竹以陳玉為主體來確認陳圭的份量,他在意的是萬年之後的陳玉。

陳圭的臉色有些暗淡,卻依然強顏歡笑繼續問:“能說說她和你的事情嗎?”

蕭若佩和陳玉之間沒有不能見人的秘密,唯一不太好外傳的只是陳神蘇老爺子想將蕭若佩招入門的事情,但是這是萬年之前,面對的人又是陳玉的前世身,說出來也無妨。

他也需要有人和他一起回憶那些屬於他的過去。

這一說起來,昕竹才發覺,自己與陳玉之間,並

沒有多少可以講述的事情,手裡的茶還溫著,他就已經講完了。

“你跟陳玉…就這些事情嗎?”看到昕竹停下了話,陳圭還有些不敢相信,就見過幾次面。昕竹就能將她視作親密朋友?

“差不多吧。”昕竹笑道:“有些人不需要認識多久,就像是本該很親近一樣。”

陳圭放下手,眼神熱烈的看著昕竹笑問道:“那你跟我呢?認識大半年了吧?有沒有覺得很親近?”

昕竹向她看過去,在對面少女的臉上,看見了開玩笑一樣的笑意。

看來今天的因為驚恐而造成的傷痕,已經暫時癒合,昕竹的心情也變好了一些,他開著玩笑反問道:“你也不想想一開始你是怎麼對我的?還好意思說我跟你親近?”

兩人的初見不是那麼的友好,如果有可能,那個時候的陳圭會毫不猶豫的一刀子捅在昕竹的身上。

痛處被揭露,她羞惱的伸手拍了一下昕竹放在桌上的掌背:“你還取笑我?那個時候是誰不說出自己的身份還故意要我們討厭你的?”想起過去種種,才發現她一直以來都沒能進入昕竹的內心之中,不理解他的想法,連他的過往都沒有去瞭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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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一出現就如此神秘,到現在,陳圭依然不清楚昕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拋去了他身上的光芒,只論他本人,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心底裡想要喜歡他,而非只是被他身上的耀目光芒吸引。

如果昕竹只是與她一樣的普通人,自己會喜歡他嗎?

這個假設雖然不可能存在,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裡面,陳圭甚至想象不到人類有愛上別人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看著心中所想的人,仔細的問著自己,心中的情感到底是不是愛意。

“我喜歡他嗎?”陳圭少女心中,柔腸百結,這一個問題久久的得不到來心中回應。“或者不愛他?”她又問了一遍自己,然而很快就被自己否認。

陳圭看著昕竹的眼神變得溫柔似水,昕竹不會注意不到,他從來沒有在一個少女眼裡看到過這樣的光芒。

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他本想躲閃,卻被那異樣的目光吸引,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著陳圭臉上移動,眼看就要與少女的眼神對上,昕竹急忙起身道:“我先去燒水洗澡。”丟下一句話之後直接逃離了那個房間。

他寧願相信自己可以將舊天道按在地上打,也不相信自己能夠敵得過那種目光,他敢確認自己只要與陳圭對視一眼,就會沉淪在此。

這個不屬於他的年代。

蘇流穗看著他的時候,是少女懵懂不清的情意,把憧憬的人視為自己心中所愛,眼中有一半都是看向可以依靠的兄長那種親情,蕭若佩可以坦然的接受那樣的目光,並引導著蘇流穗讓她萌生出正確的情感觀念,等以後蘇流穗能夠分別什麼是真正的情之後,還不把他當做兄長來喜歡,他也同時愛著那樣的少女,那便是作為一個簡簡單單的韶風令時候的蕭若佩能夠想到的最美好的將來。

他可以接受這樣平淡如水,一生平靜且安心的將來,他本該是那樣的人。

命運

卻推著他走上了另外一條不平凡的路,不管是萬年前,還是萬年之後,蕭若佩想要平凡都不可能了。

點起了爐底柴禾,明亮的火苗生起,好像陳圭的目光一樣暖暖的照在他身上,陳圭眼底的火焰,如同眼前熱烈燃燒的烈火,太過靠近會灼傷,但是因為她的剋制,卻令人感到無比溫暖。

就算沒有與之對視,那眼神已經深深的烙印在昕竹的記憶之中。

躲之不及,見之難忘,驅之不去,念之不捨。

昕竹盯著躍動的火苗,不停問自己,能不能斷然斬去這段不該出現的情意,答案是不能,他無法與之對抗,但是同時他又不能接受,他不是萬年前的人,遲早都要回去。

心中一個念頭浮起:“如果我留下來…”這個念頭剛剛生起,他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總算清醒了過來。

“你有什麼資格留下來?念竹還生死未卜,你怎麼敢想?”萬年之後的他,血靈密洞出來的人形土血靈,生命不由己,隨時都有可能被舊天道帶走,昕言的下場還歷歷在目,那就是一個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人妄圖得到愛情的結果。

他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會親手殺死自己所愛,也想象不出用什麼方法來掩飾那種痛苦。

萬年前的自己,更是連自己是誰都無法分別,陳圭就算有愛意,她愛著的是昕竹,還是主宰這具身軀的蕭若佩?

不管她愛著哪一個,都是對另一個的否認。

如果他回應這一份愛意,那回應的人是誰?出於這具身軀的情慾,還是出於靈魂的喜歡?

不管從哪個方向來回應,都是不顧另外一邊的感受。

他只是一具執行源界之軀尚未完成的使命的軀殼,沒有愛和被愛的資格。

陳圭沒有走進來,熱水燒好之後,昕竹回到了剛才的屋裡。

陳圭已經趴在桌上睡著,她今天受到了太多的驚嚇,雖然只要幾步就能到她的屋子裡面,但是她已經沒有了那樣的勇氣去面對區區幾步的黑夜,回到那個漆黑又孤身一人的房屋裡面。

在這裡她很安心,不用擔心睡著之後會做妖異舞著尖牙利爪撲過來的噩夢,因為不管什麼時候,昕竹都可以擋在她的身前,將一切能讓她驚慌的因素排除在外。

她睡得很沉,即使額前髮絲因為靠近燈火燻得焦卷都沒有注意。

昕竹上前輕輕的推了她一下,陳圭轉了一下頭,將半邊俏臉埋進了手臂之中,嘟囔著像是撒嬌一樣說道:“我不回去嘛~”

聲音嬌弱又帶著一絲蠻不講理的堅決,平時的她絕對不會展露出這樣的神態,昕竹看得好笑,準備用通脈勁將她抬起來放到床上。

剛將力量放出,他便停了下來,伸手輕輕的將陳圭抱起,走入了留給青縈的房間內。

替陳圭蓋好被子,昕竹坐在床沿上,看了一眼陳圭熟睡的臉龐。

“我能給你的就只有這些了,好好睡吧。”輕聲的將這句話說出來,他起身離開了房間。

這句話既是對陳圭的回覆,也是對自己的告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