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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變已變

“啪啪啪~”韓娥激動地把手掌都拍紅了,看到姬蘭君行禮退場之後才從蕭若佩身上下來一邊得意笑道:“怎麼樣?她厲害吧?”

蕭若佩也在為場上精彩表演鼓起了掌,他對姬蘭君的名聲也有所耳聞,但卻是第一次看見她的表演,她用的還只是花枝,若是剛才她拔出來的那一把明晃晃的利劍,想必舞臺之中也稱得上是劍光射日了。

江無浪按照規矩將扶雲明珠給了姬蘭君,後者也不推辭,大大方方收下,又好似翩翩起舞的花蝶離開了舞臺,眼尖的人已經看見,她離開擂臺的時候將桃花河桃枝一塊帶走了。

“那一枚珠子也算是給她的酬勞嗎?”江無浪很清楚他手裡的東西價值,請姬蘭君跳一場舞應該花不上這麼多的。

杜昊點頭道:“她贏了你就算,其實我給她的酬金在她眼裡不算多,這次出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這一顆珠子,男人買珠子一般都是為了騙女人,女人才最喜歡這些沒啥用的東西。”

看來是要不回來了,江無浪願賭服輸,倒也沒有什麼牽掛,只不過第二場比試就輸了,讓他有些擔心接下來的事情。

他沒有把自己看成高手,但是在耀日城長大,多少會對天下武道有些輕視,百年來一直立於武道頂端,江無浪下意識的認為自己身手應該遠超其他門派的人,卻沒料到輸得這麼快。

杜昊見狀笑道:“你還真以為姬蘭君只是一個尋常舞者了?她未必不能和寧仙心一樣入意,等武靈天光出現之後,武者入意就簡單得多,說不定她入意的年紀比寧仙心還小呢。”

江無浪倒沒有想到一個跳舞為生的人,武道修為居然如此精深,他也就是這個跳舞的人居然給了他出山以來的第一次敗北。

墜星箭那一次不算,對手根本不是人!

“你就不要去記著姬蘭君的事情了,他們看到連跳舞的人都能擊敗你,肯定會蜂擁而上,接下來兩天,你可要守好擂,不能再輸一場,否則你挑戰皇院都成了笑話,這裡的人見到你軟弱可欺,能把你袋子裡的珠子嬴得一乾二淨。”

“一場都不能輸?”江無浪心裡已經沒有多少底了。

杜昊點頭:“剛才那一場只能算是表演賽,輸給姬蘭君不丟臉,可能還會被人羨慕呢,場下這些人想輸都沒有機會,但是再輸下去,你挑戰皇宗就不只是笑話了,一個自不量力的耀日城弟子,還會抹黑耀日城名聲,那時候整個耀日城都被你拿來當了皇宗的墊腳石,你輸不起。”

江無浪沒有想到事情這麼嚴重,他敬重老人是洛月軒的師父,也想學到更多的本事回去耀日城,但是這一切如果那百年耀日城主打下的名聲來換,他寧可不要。

“我不僅是要逼著皇玉天跟你打,還要逼著你必須打贏他。”杜昊這時候才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計劃。

“打贏他有什麼好處?”不就是進入兵院的條件麼?江無浪做這些事情,只是看在老人對耀日城有恩的份上,而且他近段時間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在柴房劈了二十多天的柴,任誰都會感到枯燥無味,可惜太學院內,不劈柴就讀書,二選一他只能選了看起來輕鬆的那一件。

現在要他拿上耀日城的名聲來墊底,他不敢賭,已經出現第一個能打贏他的姬蘭君了,接下來兩天,他不保證自己能夠打贏所有人。

杜昊笑道:“浪哥,你太小看自己了,放心吧,只要入意武者不出來,你肯定能夠打贏的,墜星箭勢你都沒有用出一半來,再不濟你用墜星箭勢跳到空中砸下來,擂臺都能砸碎,只能算是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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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被人打敗,杜昊的說法根本立不住腳啊。

對上姬蘭君的時候他是留了手,他不忍心對那樣嬌滴滴的一個姑娘下手太重,全力施展的墜星箭勢能夠砸穿擂臺還能在這廣場上留下一個大坑,江無浪也不敢鬧得太大。

杜昊卻必須要他鬧大,只憑木刀,江無浪不能將皇宗打敗,唯有他身後的勢,能夠壓迫得皇宗認輸。

擂臺上江無浪的休息時間已到,他離開杜昊身邊,到現在他都不清楚杜昊為何那麼執著進入兵院。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上了,而且不能再以開玩笑的態度來應對,接下來的比試,他必須贏下全部,還要贏得漂亮!

姬蘭君開了個好頭,許多人看見有打贏的希望,那一枚珠子也確實的給到了勝者手中,當下就有許多人眼熱了,看到江無浪休息完畢,便再也顧不得團伙作戰,爭先恐後要登臺比武。

“好了,沒有什麼好看的了,放我下來吧。”韓娥意興闌珊,拍著蕭若佩的頭提醒他放自己下來。

“誘拐少女,蕭若佩你膽子夠大啊!”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蕭若佩趕緊將韓娥放下,蘇流穗已經早他一步回頭奔向了發出聲音的人。

“師姐你怎麼在這裡?”

來人正是夏螢,此時穿著一身監察

使錦衣,還披上鮮紅大氅,腰懸寶劍,皇城大氣和監察使的威風凜凜盡顯。

“流穗你才是,到了也不來找我,光顧著陪你家哥哥玩耍,把我這個師姐忘得一乾二淨了。”夏螢‘幽怨’地說著,看著那邊從蕭若佩身上下來的女孩子,她突然想起來:“你是韓韶風?難怪跟蕭若佩這般熟悉呢。”

“夏螢姐姐好!”韓娥打了個招呼,沒等對面回應,轉身就去了那賣糖人的攤位前付錢。

剛想打聲招呼的夏螢揚起手只能假裝整理一下衣領來緩解尷尬,蘇流穗注意到了夏螢的打扮:“師姐這一身衣服真好看。”

夏螢得意起來,轉了一圈得意笑道:“我就覺得這身衣服好看才當監察使的。”

蘇流穗當場就拆穿了她:“不是為了冷霜師兄嗎?”

聽到別人說起自己心愛之人,夏螢沒有其他女子那般扭扭捏捏,只是笑笑承認了:“他算一半原因吧,我這次出來有事情要借你哥哥用一會,不會介意吧?”

“找若佩哥哥有事嗎?”外人面前,蘇流穗始終都是一副乖妹妹的模樣。

蕭若佩也聽到他們的對話,他疑惑的看著夏螢,按照道理,他跟監察司應該沒有關係吧?

夏螢接過了韓娥遞給她的糖葫蘆笑道:“還有幾個熟人,若佩你也認識,都在那邊賞花,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她並沒有說出是誰要見蕭若佩,但是這次專門過來找他的,那一定不簡單,估計跟他即將要見人皇有關係。

多做一些準備總是好的,蕭若佩看了身後三人,蘇流穗表示不在意,蕭念竹則走前幾步跟在他的身後,意思很明顯的要跟著一起。

韓娥卻眼睛含笑,估計又是想到了什麼好事,一副正在打著鬼主意的模樣。

“那就一起過去吧,人多好玩一些。”監察司找上門,肯定不會是小事,他雖然有閒心,卻也不敢耽擱。

夏螢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笑盈盈的做了個請人的姿勢,然後在前方帶路。

她一身監察使的衣服十分惹眼,路上也沒有什麼人剛擋在面前。

幾人隨著她離開了廣場,走進了花樹之間。

目的地不遠,他們只走了一會,到了一處被盛放的花海包圍的草坪之中,夏螢便讓開了位置。

草坪之中有五人,圍著一張矮桌坐下,倒有三個蕭若佩認識的,一個是冷霜,他一身便衣,卻緊張的握著劍,可見並非是來賞花那麼簡單。

旁邊的何必正卻輕鬆許多,兩人只是陪坐,中間還有一個長得看起來就知道是冷峻無情的人,在漫天花海裡面依然板著個臉,也不像是賞花的。

隔著桌子對坐的那位身穿花衣的姑娘,則是剛剛從江無浪手裡贏了一顆珠子的姬蘭君,她受歡迎的程度可見一斑,這一場場邀請連著趕,估計一天下來也沒有幾分時間空閒的。

最後一位是個穿著文雅的消瘦中年,他正在泡茶,這群人之中只有他最像是出來賞花的。

周圍的人都這麼緊張,唯獨這人輕鬆愜意,那他要不是個不懂事的無關人等,要麼就是真正的大人物。

蕭若佩如今身份敏感,監察司應該已經對他有了瞭解,這種情況之下,就不可能帶著無關之人過來。

…姬蘭君除外,如果請一個舞者過來這裡,這群人說不定真的只是出來賞花的。

夏螢也不介紹,她笑著看向蕭若佩,試試這個人能不能找到真正的主人。

如果按照座位來看,冷峻的那一位坐在正中,但是蕭若佩卻沒有急著朝他見禮,而是看向了姬蘭君:“姬姑娘剛才的飛花劍舞十分精彩,想不到能在此處相見。”

他走了上去,姬蘭君掩嘴笑起來:“你看看你們擺出這場面,沒能嚇住蕭若佩,還被他無視了呢。”

她回頭對蕭若佩施禮道:“多謝蕭學士誇獎,要是能為小女子寫一篇傳世文章放到長生閣內,那便感激不盡了。”

既然知曉蕭若佩長生學士的身份,姬蘭君的身份也不單單是個普通舞女。

那個泡茶的消瘦文士倒杯茶放在了桌子邊上,抬頭伸手示意道:“請坐,這次是我請蕭學士過來的。”

能用副司何必正以及入意的冷霜防衛安全,這人的身份不簡單,那個冷峻中年看起來應該是監察司正司,這一位莫非是朝中主管刑律的大臣?他跟這些人搭不著邊啊?

蕭若佩猜不出他的身份,只得坐下,他面前的茶熱氣剛好蒸騰起來,撲鼻清香,即便蕭若佩不太懂品茶,也能知道這茶的不凡。

茶水中的花瓣浮浮沉沉,好似妙曼的少女舒展舞姿,蕭若佩眼前似乎又浮現了姬蘭君的舞蹈。

姬蘭君卻在這個時候站起來,飄向了蕭若佩帶來的少女那邊,只聽她笑語盈盈問幾人:“妹妹們,要不要跟姐姐去那邊學跳舞啊?”

蘇流穗和蕭念竹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蕭若佩,見他點頭

之後這才跟著姬蘭君離開,兩人知道這只是要調開她們討論正事,卻沒有揭穿。

女孩子們走遠之後,冷霜也起身握劍走到了樹林之中警戒,桌上只剩下監察司兩位掌權者,以及身份不明的中年文士了。

那泡茶的文士笑道:“今天請蕭學士過來與我共賞花色,咱們只談花,不說別的。”

花?今年的許多春花開到現在不減顏色,都是因為天星異變,談花那涉及到的問題就深了。

何必正朝他打著眼色,一邊說道:“蕭若佩,不用緊張,咱們都是尋常人,你就像跟家裡人說話一樣就好。”

旁邊冷峻中年盯了他一眼,何必正趕緊閉上嘴巴,端起茶杯輕輕的啜了一口,一臉的享受模樣,好似他這種糙漢能夠品出茶裡滋味一般。

“哈哈,何副司說笑了,你的身份擺在這裡,怎麼能算尋常人?”儒雅文人輕笑了一句,那冷峻中年聞言,收手朝他一拜,便拉著何必正離開,臨行還不忘記帶走他們面前的茶水。

只留下兩人了。

蕭若佩還沒有猜出對面人的身份,剛才姬蘭君帶著幾個少女離開的方向突然傳來蘇流穗的驚呼:“什麼!你說他就是界御唔~”後面的話被人用嘴捂住,但是已經沒有用了,蕭若佩已經知道了對面的人到底是誰。

那人也聽到了蘇流穗的說話聲,不由得失笑道:“哎呀,裝得再慎密還是穿幫了,女人一般都不太能守住秘密。”

蕭若佩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種境地與界御人皇見面,之前的緊張,在見到界御之後,卻蕩然無存,不僅是因為周圍環境,對面的人也沒有帶給他太多的壓迫感。

或許是已經先入為主的知道了對面的也是一個尋常人,在意識到他是人皇的時候,就沒有太過驚訝了,蕭若佩後退起身朝他拱手彎腰,他並非朝臣,不知道具體禮儀,只是按照戲文裡的那般行禮。

對面界御也不介意,搖手笑道:“不必多禮,我今天就是出來散散心,想找你說說話而已。”

蕭若佩也依言坐回原位,界御皇帝找他談話,應該是盧平的訊息傳到了他的桌子上,關於蜃界的事情了。

界御笑道:“兩年…到今年秋天就三年了吧?你是金靈年來考太學院的?”

蕭若佩點頭應是,他還沒有想好怎麼應對界御。

界御點點頭:“那年你就該留下在太學院裡,咱們也不會到現在才見面了,我對你說的話可是十分認同啊,王道的存在,就是為了穩固逍遙界的不變。”

蕭若佩聞言有些不好意思,想不到自己的事情都被界御知道了,這個醜出的有些大,他連忙解釋道:“讓界御見笑了。”

不料界御擺手笑道:“沒笑,我真的挺認同你的話,也覺得你的文章應該放在六層,那篇文章真的寫出了界御治理逍遙界的本質,不僅是我,我給前界御看了,他也贊同。”

這話說得蕭若佩更加不好意思,對面界御卻笑道:“你沒有說錯,但是看錯了。”

蕭若佩抬起頭來,對面界御笑道:“說了今天只賞花,你看皇城花海如何?”

花樹包圍著周圍,花香盈滿天地,滿目所見色彩繽紛,蕭若佩都不能全部認出皇城之花,在剛才行來的街道路旁,都是雍容的牡丹,那是皇城獨有的大氣,旁的地方雖然能夠種活如此多的花樹,卻不會有這般繁烈的花海。

蕭若佩心口如一:“不虛此行。”

“能夠聽到這一句話,我就算盡職了。”界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在逼著眼睛回味,又像是聞到了花香:“每年我聞到花開得最豔的時候,便會抽空出來放鬆一下。”他睜開眼睛:“說起來不怕你笑話,當上界御之後,我一年大概只有這麼一天時間能夠放下所有事情。”

“聽起來很辛苦。”蕭若佩也喝了一口茶,他的情緒漸漸的平靜下來了。

茶水入嘴,清香沁脾。

界御笑道:“是很辛苦,但是能夠看到逍遙界繁花依舊,那所做的一切就值得。”他放下杯子,正色道:“但是今年的花開得時間久,唯一能夠讓我安心的事情,卻成了我不安的源頭。”

原來人皇殿早就發現了問題,蕭若佩還以為只是自己著急此事呢。

“逍遙界年年花開,年年一樣,只有今年卻不一樣,我們盡力維持的不變,突然改變了,蕭若佩,你說是變好,還是不變好?”

蕭若佩低頭沉思,良久才給出自己的答案:“都有兩面性。”

界御笑著搖頭道:“你這傢伙沒進太學院,卻學了他們模稜兩可的本事,這樣含糊其辭幫不上忙,將選擇權交給我,只是把問題推到我身上而已。”

他看向鮮花:“我的責任就是保持它們不變,但是不變未必卻是真的沒有任何變化啊,今年的花可能和去年的花一樣嗎?依然開得繁盛,還不是有人在給她施肥澆水,修枝剪條?怎麼能說不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