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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取之於民 用之於民

張鯨三度跪在朱翊鏐的跟前,這次他哭了。

捧著一沓子銀票,涕淚縱橫地道:“潞王爺,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全部積蓄就只有六萬,其中四萬是從名下的蕭玉、王忠那借的。共十萬兩,請潞王爺笑納。”

每說一個字,就像拿著刀子割掉他身上一塊肉一樣。

“嗯,得笑納,那本王就給你笑一個。”朱翊鏐付之一笑。

太討厭了!

張鯨恨不得啐那家夥一口,讓笑納不是讓你笑!!!

朱翊鏐大大方方地接過銀票,心安理得地揣進自己兜裡。

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張公公,將眼淚擦乾吧,搞得好像本王欺負你似的。你也別在本王面前哭慘了,你有多少錢自己心裡清楚。”

“潞王爺……”張鯨還想訴苦,十萬兩不是個小數目啊!

可朱翊鏐沒給機會,“行了行了,這次束脩還算湊合,那就開始行拜師禮吧!”

陽康端來一壺茶,倒了一杯,遞到張鯨跟前。

張鯨身子顫抖,但這會兒不是怕而是心疼錢佔了上風。

他哆哆嗦嗦,對著朱翊鏐磕了三個頭,然後敬茶:“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好好好,既然交了束脩,也喊過師父,那從今以後你張鯨就是本王的兒子,哦,本王的徒弟了。都聽見了嗎?”

“聽見了,潞王爺。”付大海和陽康兩個齊聲答道。

“小鯨啊,起來。”

叫,叫什麼?小鯨……張鯨快要瘋了,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這般叫,讓他以後在宮裡還怎麼混啊?

“你啞巴了?”朱翊鏐臉色一沉,斥道,“師父喊你,都不知道答應一聲嗎?”

“潞,師父,徒兒聽到了。”張鯨臉色通紅,真想死了算逑。

“小鯨啊,以後你得聽師父的話哈!別以為師父還只是個孩子,你就不把師父放在眼裡。”

“徒兒不敢。那以後是叫您師父,還是叫您潞王爺?”

“還是叫潞王爺吧,心裡記得有我這個師父就好,但是,你得自稱徒兒。”

叫潞王爺,那敢情拜師……被忽悠走了十萬兩銀子啊……張鯨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朱翊鏐抬手道:“小鯨啊,拜完師就回去吧,你早飯沒吃,師父也不會留你吃午飯的。”

一口一個“小鯨”,聽得真夠刺耳的,但張鯨也很無奈,回道:“潞王爺,徒兒告辭。”

又讓叫潞王爺,又必須得自稱徒兒……這個不倫不類的稱呼,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潞王這個另類的人才想得出來吧。

張鯨剛一轉身,又扭頭問道:“哦,潞王爺,您什麼時候教徒兒賺錢?”

“明天。”朱翊鏐脫口而出。

張鯨去了。

付大海忙好奇地問道:“潞王爺,明天如何教張公公賺錢?”

“你倆準備兩根魚竿兒去。”

“魚竿?”付大海更是好奇,“這大冬天的,準備魚竿作甚?”

朱翊鏐白了一眼:“你個豬腦,魚竿當然是用來釣魚的。”

“可是,大冬天去哪兒釣魚呢?”付大海感覺腦子不夠使。

“收小鯨為徒,就是因為他腦子笨,所以要幫他補補,你是也要我幫你補腦子嗎?”

“不不不不……”嚇得付大海連連擺手搖頭。

心想那萬萬使不得,我可拿不出來十萬兩銀,賣腎都湊不齊,我也沒地兒借。

而且依照張鯨的節奏,還要被叫作“小海”……受不了這刺激。

“那就趕緊滾去準備。”朱翊鏐做了一個打人的架勢。

付大海和陽康灰溜溜地跑了。

留下趙靈素,她迫不及待地問道:“潞王爺,十萬兩銀子呢,你準備怎麼花呢?被娘娘知道了,恐怕要沒收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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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鏐站起來:“不用娘沒收,我現在就給她送過去。”

趙靈素愕然,潞王爺以前可是見錢眼開的人啊!怎麼……

……

朱翊鏐可不是說著玩兒的。他真的去李太後那裡準備送錢。

“娘,你看。”

李太後接過,一驚非小,都是一兌一的上等銀票。

“鏐兒,這麼多錢,你從哪兒弄來的?”

“娘,反正都是老百姓的,你就拿去賑災吧?皇兄的內府供用庫空虛了,這裡剛好有十萬兩,你都拿去。”朱翊鏐很是大方。

“這錢從哪兒來的?”李太後疾言厲色又問一次。

“娘,無論是過去父皇當朝,還是現在皇兄當朝,其實底下的大臣都比國家富裕。這錢是張鯨剛剛送來的。”

“張公公送來的?他為何送那多錢給你?”

“因為他要拜孩兒為師啊,這是他送的酬金。”

李太後板著臉,責斥道:“鏐兒你又胡鬧。”

“沒有胡鬧,張鯨真的已經拜了孩兒為師。放心吧,娘,宮中那些大璫都不差錢兒。娘不是告誡皇兄錢要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嗎?反正張鯨的錢多數都是撈來的。”

“別胡說。”

“孩兒可沒有,娘還記得張先生裁撤關停全國多處礦山一事嗎?”

“當然記得。”

“那娘該知道是什麼原因嘍?”

“是因為你皇兄下令在全國多開幾處礦山,以收取稅銀充作內府供用庫,每處礦山都派欽差太監攜關防前往督辦。結果那些人一到地方就頤指氣使,凌虐地方官吏,魚肉當地百姓,所以張先生不得不勸你皇兄撤銷關停多處礦山。”

“可孃親知道礦山有多麼掙錢嗎?據孩兒所知,僅萬曆七年全國增開四十多處礦山,而內府供用庫一年收入才增加四十萬兩銀。這就是說,一處礦山才向回家繳納不到一萬兩的稅銀?這怎麼可能?”

“鏐兒的意思是?”

“這筆收入是直接入皇兄內府供用庫的,而總負責人就是張鯨。為什麼欽差太監去了地方搞得官民都不爽,不就是因為他們苛刻、強徵霸取嗎?然而,收錢的是張鯨,做賬的也是他,自始至終誰監督過誰查過?”

李太後沉思片許,然後喃喃地道:“鏐兒的意思是,張公公貪汙受賄了?”

朱翊鏐斬釘截鐵:“娘,那還用問嗎?”

李太後冷靜會兒:“鏐兒,你為什麼想到這些?”

“娘惦記著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和叫花子們,讓皇兄從內府供用庫調撥十萬兩銀子賑濟,結果供用庫的銀子早就花沒了。”

“嗯。”李太後點頭配合。

“孃親或許還不知道吧?讓皇兄透過申閣老指示戶部調太倉銀,就是張鯨出的餿主意,孩兒不過將計就計,將錢從張鯨口袋裡掏出來罷了。十萬兩對他來說不叫事兒。”

“可你這樣逼他要錢,一下子拿出那麼多,他不是又得找地方填補嗎?最後受苦的還是老百姓和貧苦人家。”

“娘,不會的。”朱翊鏐信誓旦旦,“孩兒已經收張鯨為徒,他以後沒有機會貪汙受賄害人了。”

“鏐兒小小年紀,何德何能收張公公為徒?說出去不怕人家笑話嗎?”李太後帶著責斥的口吻。

朱翊鏐笑道:“孩兒是師父,張鯨是徒弟,要怕人家笑話那也是他怕而不是孩兒怕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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