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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失之千里

【十月號】,是那艘獨自離港的無人遊輪的名字,在事前安置於船長室的那副面具的電波劫持下,已然破解整個安全系統的韓非早已開始遠端操控著這艘觀光客輪的行進航線。儀表盤嘀嗒著單調而機械的電子之聲,船艙之中沒有任何乘客的身影,宴會廳間,整齊排列的座椅迴盪著冷清的空響,而偌大的甲板之上,全速前進所破開的海面帶著薄霧在船頭一分為二,讓這艘無主之船顯得更為詭異。

此時,各個角落的船載音響突然卻開始流出了樂器的鳴奏,盛大而振奮的音符將原本空蕩的走廊與房間被喧譁與嘈雜所填滿,彷彿正有一位隱形的指揮家立於船頭忘我表演,而樂曲的名字,正是《1812序曲》——一個通常預示著狂風暴雨般變革前兆的偉大之作。

而在客輪最底層的行李儲藏室中,液體在容器中徘徊悠盪的輕響不斷隨著船體的起伏而鳴奏,舷窗所透進的月光在室內一閃而過,全貌轉瞬即逝,這佔據了整個儲物倉的,竟是數百桶滿載著石油原液的油桶!而在每個未曾開封的桶口,密集的線路糾纏不清,但依稀可以看出,其中都有著某種計時功能的紅點在微微閃滅。

此時,行船距離龍區的海上軍事防線即將到達所規定的禁區地帶,而軍區的指揮所此時已經進入了緊急的警戒狀態,參謀們焦急地針對此事進行著口沫紛飛的討論,多次警告無果,坐在圓桌首席的總指揮已經開始認真考慮是否實施直接開炮將其擊沉的手段了。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二十餘年,身為當年勝利者的帝國軍方,也依舊對澤盧瑟島上殘存的異族勢力抱有著極重的忌憚之心。眼下這艘偏離航線、全速朝著軍事禁區而來的觀光客輪,究竟是無心的失誤,還是…………再次宣戰的訊號呢?

“無論你們討論出什麼對策,都已經來不及了。”

韓非望著遠方的海平線,猙獰的冷笑在面具之下扯起,倒計時的最後一根手指悄然而落,與此同時的數百千米之外,進擊的客輪駕駛艙中,安置於舵輪之上的詭笑面具雙眼之中驟然一亮,一道無形的電磁波在海面上以客輪為中心轟然擴張,悄無聲息之間,用於佈防的機械火力網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便陷入了癱瘓狀態,“短暫的干擾,只能持續十幾秒的火力空白期,但是,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輪船突破禁區,讓巡邏艦隊進入爆炸範圍內了,那麼……就讓盛宴開始吧!”

響指砰然打響,紮根於神經元的訊號透過面具的傳輸飛速跨越大海,客輪底層所堆積的油桶之間,深埋於層層線路之下的紅光閃爍的速度越發急促,最終,一聲刺耳的電鳴劃破整個儲物倉的寧靜,預示著終結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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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

眼角微縮,巡邏船隊的總指揮緊盯著螢幕上的畫面,那其中所映出的光芒越發耀眼,幾乎將整個指揮室吞沒而入——

…………

什麼事都沒發生。

韓非難以置信的看著寧靜的海面,計劃中所預料的爆炸絲毫未曾發生,並且,客輪之上用於遠距離遙控的面具訊號也已經斷開了連線。

發生了什麼?

軍事武器系統提前恢復,將客輪擊沉了?不,不可能,那種專門用於破壞電子系統的電磁波是Dr.吳親自研發而成的,以韓非對那人的瞭解,那位所掌握的科技水平早就遠遠的超過了軍方的現有水平,怎麼可能會失去作用?那麼到底是…………

“你真的覺得,我會把自己城市的安危,全部寄託於一場單打獨鬥上嗎?”

令人驚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韓非猛地轉身,他看到在一團濃郁的黑霧之中,那個本該傷勢已經無法挽回,渾身沒有一寸完好之地的男人,軒一,此時正悠然的點燃了一支香菸。他臉上與身體的瘀傷與創口正在修復之中飛速迴歸原貌,在韓非幾乎噴出火來的仇恨視線之下,他整理了下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的西服衣領,臉上露出了戲謔與嘲諷的微笑,“怎麼樣,我的演技也是不錯的吧?真是可惜啊,看不到你面具之下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軒一……你做了什麼?!”

韓非暴吼一聲,狂怒的身影拔刀而起,如離弦之箭般朝著軒一斬殺而去!

…………

巡邏艦隊指揮所,船長與一眾參謀驚訝的看著螢幕中泛著灼灼白光的畫面,只見觀測室所傳達過來的影像之上,那艘原本即將突破禁區最後幾十米預警地帶的客輪,就在船長幾乎要將擊沉的命令脫口而出的同時,卻猛然在船底傳來一聲如古鍾般沉悶而震撼的巨響,在那之後,它行進的速度便出現了斷崖式下墜,大量的氣泡在其底艙位置迅速湧出,方才還氣勢洶洶向前進發的客輪,此時竟然開始從中間部分解體,逐漸熄火下沉了起來。

甲板上的士兵們互相對視一眼,均是感到一陣莫名,連指揮室中的參謀們都是一頭霧水。而此時,一份海底聲吶探測的繪圖報告則適時遞到了船長的手中。

“觸礁?”船長翻著報告,有些驚異的看著聲吶圖上那個不規則的巨大隆起,報告顯示,正是這個不明物體在水底破壞了底艙和渦輪引擎,將大量的海水從撕裂的傷口灌入船身,迫使這海上巨人折戟沉沙,“這片海域的暗礁不是早就清空了嗎,怎麼會……”

“不清楚,似乎是恰好順著海流經過的,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蹤跡。”觀測室的海兵臉上也是一副費解的表情,他望向螢幕,海面之上,斷成兩截的船體斜插而下,此時已經在水面上沉沒到了只能看見部分甲板的程度,“不過,我們的船員沒有聽到呼救的聲音,海上漂流過來的解體船身碎片中也沒有看到乘客的屍體,那船上似乎一個人都沒有?觀測室的值班人員都在猜測,很可能是這艘船的自動導航系統出了故障,所以自行脫離了停泊港口,誤打誤撞間前進到了這裡。”

“原來如此,確實很有可能。”船長松了口氣,隨即點燃了菸斗擱在嘴中,“這樣也好,如果不是觸礁沉船,即使是軍事禁區,恐怕經我們擊沉之後,也會上升到不得了的外交事件吧。難得人民過了二十多年的和平生活,我可不想當突然再次開戰的第一槍。如果沒別的事的話,你就先下去吧,我得好好休息休息,今天這事實在是太折磨人了。”“是!

”海兵抬手敬禮,隨即轉身離去。

確實,經過先輩近乎百年奮戰,才結束戰爭得來的不易和平,誰會想再一次重新回到那個時候?

海兵沿著甲板的圍欄一路返回觀測室,無數因船支解體而碎裂的木板在海面上漂浮而過,偶爾被水流送到前進的船舷旁磕碰出微微輕響。突然間,海兵朝海面上偶然一瞥,他好像看到了在遠處的水面上,某種骨刺般的巨大背鰭破浪而行,一股龐大黑影如同有著生命般在水下浮現遊動,正當其想要走近一些仔細看清時,那道巨影卻已然無影無蹤,就彷彿從未出現一般。

奇怪……是錯覺嗎?

十幾分鍾後,繼續前進的巡航船隊已然悠悠遠去,而在此時,在沉沒的十月號漂浮上來的部分殘骸間,平靜的水面突然逐漸浮上一道巨大的隆起,震撼的空爆破開海水,升騰的水霧飛濺而起到一定高度後,又如細雨般重新淋落而下,身穿童裝款式管家制服的嬌小身影在短暫製造出的海底通道內飛昇而起,隨即無需立足之地便飄浮著固定在了半空,精心打理過的劉海之下,赤金之色的霧氣正在寶石般的雙眸中緩緩褪卻。

“任務,完美完成。”

手上微微用力,五指間所抓握的那張早已佈滿裂紋的詭笑面具,此時裂痕在力量的收縮下愈發深刻,最終隨著一道清脆的碎裂以及電路報廢的火花聲,面具終於爆裂開來,完全被變成了一團無用的殘破碎片……

…………

刀刃相格的火花迸濺而出,照亮了二人廝殺的面龐。“你這混蛋……究竟演了多久?!”韓非刀走拳至,強悍的體術在怒火的驅使下變得更為迅捷強力,刀光如漁網般在兩人面前交織閃滅,軒一雙刀飛舞,將前者的殺招一一格擋而下,快意的微笑在嘴角久久不散,“既然你低聲下氣的求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回答你——從頭到尾,在你被我用一個船名就釣離城區的時候開始,你那個所謂的計劃,就已經失敗了。”

“時間緊迫,我只是確定了你會用盜取的油桶作為炸彈進行破壞,但並沒有查清具體地點,所以,在那個時候,我本想將有著最大可能性的地點一個個慢慢透露出來試探你的反應,真是搞笑,你的反應之激烈遠超我的想象,只是第一個就成功詐到了你。”

“什……不可能!”聽到這裡,韓非心中更為惱怒,只見其猛攻的身影強行一滯,剎那之間,蓄力完成的雙手握刀高舉頭頂,一道帶著灼燒一切之勢的巨大刀光斬裂地面,極度的熱浪飛躍延伸,軒一身後,高達數十米的集裝箱堆放點直接被一分為二,足以熔化鐵壁的高溫點燃了儲存於其中的貨物,火勢迅速蔓延,遠遠看去,遼闊的港口似乎突然升起了一道燃燒的山峰。

“事實就是如此,無論付出多少精力與時間的計劃策略,都有可能被小小的失誤毀於一旦。”

來自背後的冰冷槍管頂上了韓非的後頸,輕鬆躲過那魯莽一擊的軒一撣了撣菸灰,被火光照亮的雙眼間殺意瀰漫。

“接下來,你會有兩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