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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道阻且長

“嫣兒?她……她能幫什麼忙?”徐恪聞聽李淳風所言,能幫助李君羨逃出詔獄的,竟然是慕容嫣,心中不禁大感奇怪。他暗道這兩人能有什麼關聯?嫣兒也不過是一個柔弱女子,她又能幫什麼忙?

“你可別小看了她,貧道這一次謀劃,少了慕容嫣可還不行!”李淳風道。

徐恪問道:“李大哥,依照皇上的聖旨,君羨大哥可就只剩下三天了!李大哥可否將你胸中的謀劃說出來?無病也好早做預備……”

李淳風長眉一挑,慢言道:“急什麼!眼下快到午時了,你就留我這裡用個飯吧,順帶也嚐嚐希言的手藝……”

徐恪忙道:“道長,先不忙用飯,還是先讓無病聽一聽,這解救君羨大哥的,到底是什麼法子?”

李淳風看了看徐恪,搖搖頭,站起了身子,從他懷裡掏出了三張黃紙符,交到了徐恪的手中,說道:

“這是三張控屍符,你回到青衣衛中,找到孫勳的屍體,一張置於他前胸,一張貼於他後背,還有一張塞入他口中……”

徐恪不解道:“李大哥……咱們說的是解救君羨大哥。你讓我去找孫勳的屍體作甚?”

李淳風又看了看徐恪,顧自喝了一口茶,問道:“你再仔細想想……”

徐恪思忖片刻,立時領會到了李淳風的用意,他一拍腦袋,隨即說道:“李大哥是想來一個‘李代桃僵’,用孫勳的屍體替換君羨大哥去法場受斬,而將真正的君羨大哥帶出詔獄?”

見李淳風還在思考,徐恪又道:“那孫勳身材頎長,倒與君羨大哥長得頗為相似,加之他二人都是身受酷刑,琵琶骨被穿,雙腿盡被夾斷,這在外人看來,更無差別……若李大哥能施控屍之術,只消在三日後讓那孫勳的屍體稍稍動彈幾下,待得人頭落地之後,誰還會管他真假!……李大哥,妙計,妙計啊!”

李淳風卻怪眼一翻,不以為然道:“妙個屁啊!我只會控屍,又不會易容,那孫勳與君羨,外形長得再象,兩張臉能一樣嗎?你青衣衛裡,難道都是傻子麼?會看不出來!”

徐恪這才想起了李淳風一直在說的“相助之人”,他忙問道:“李大哥是想說,讓嫣兒來給孫勳的屍體易容改妝?李大哥又怎知嫣兒會易容之術……?”

李淳風捋須笑道:“她跟慕容桓來過幾趟玄都觀,每次她都易容成不同的男子,不過每次我都一看便知啊,呵呵呵……”

徐恪不禁問道:“慕容桓?他是……哪一位?”

李淳風瞪了徐恪一眼,不屑道:“連慕容桓你都不認識,將來還怎麼入贅他天寶閣慕容家?!”

“誰說我要入贅天寶閣了?!”徐恪不由得急聲道。

李淳風嘆道:“慕容遠山連晉王李祀的求婚都能推掉,你小小一個五品的百戶,不入贅的話,能娶到慕容嫣嗎?”

徐恪頓足道:“李道長,咱們是不是扯得太遠了!眼下,還是趕緊想好解救君羨大哥的法子吧!”

李淳風道:“解救君羨,本道長不是講得很清楚了麼?我負責控屍,你負責易容。明日俟君羨能下地行走之後,你便先將他帶出青衣衛……”

徐恪默然思忖片刻,又不無憂慮道:“李大哥,你說嫣兒的易容術能行麼?此次易容的,還是一個死人……”

李淳風道:“你這新媳婦還未過門,便心疼起他來了?放心吧,死人活人,都是個人而已,兩者並無多大區別……至於慕容嫣的易容術麼,在這長安城中還找不到能比她更強的……”

徐恪不禁心道,你說嫣兒易容術高超,但她每次到觀中遊覽,還不都被你一眼看破?

李淳風卻彷彿看穿了徐恪的心事,隨即言道:“貧道有慧眼識人之術,慕容嫣雖騙不過貧道,但要騙騙那些凡夫俗子,卻易如反掌!”

“不過……”徐恪卻又愁道:“嫣兒她眼下也不在長安啊!她跟著她二哥,到南方治病去了……”

“誰說的!”李淳風又瞪了徐恪一眼,說道:“她跟慕容桓,昨晚就已經回來了!”

“嫣兒回來啦!”徐恪至此時方才聽出,慕容桓正是慕容嫣的二哥,他一聽到嫣兒已然回長安的訊息,頓時心中欣喜莫名,一時間,他恨不得立時就飛到天寶閣中,去看一看朝思夜想的嫣兒。

“道長真乃神仙中人!竟連嫣兒回京之事也被你算了出來。事不宜遲,無病這就去了……”徐恪忙不迭地起身,即辭別了李淳風,如風一般,轉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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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中飯啦?希言的手藝可是一等的……”李淳風還在身後呼喚道。他這心裡卻不禁暗笑道,誰說她慕容嫣回京是被我算出來的?我老人家吃飽了沒事做,盡算這些芝麻綠豆的事!那是他兄妹兩人,今日一大早又來玄都觀裡參拜了,順帶著還到我這桃林裡走了走,與我聊了一會兒……我又豈能不知?

……

而幾乎與此同時,在大明宮紫宸殿內,皇帝李重盛斜靠在御榻上,手裡正拿著沈環昨日呈上的那一封“密信”……

儘管昨日他一怒之下,氣得摔碎了一個杯子,但此時,他仔細端詳著這封密信,心中卻不由得連連冷笑。

寫信之人字跡潦草,時剛時柔,倒也與李祉的筆跡頗為相似。信中的內容,除了指示孫勳行刺欽差之外,最為難能可貴的是,末尾還清楚地署上了

李祉的大名。

仔細一想便不難發現,那一位寫信之人的用意,發出刺殺魏王的指令倒在其次,最為重要的,就是讓你們知道是誰發出的指令。

有誰會這麼笨呢?指令手下做一件極其隱秘與萬分危險之事,還要唯恐天下人都不知道,是他李祉下的這個命令?

而且,楚王李祉性喜附庸風雅,給自己取了一堆的別名雅號,什麼“天南居士”什麼“五峰上人”云云,平常他與人通訊,落款亦往往是“天南”抑或“五峰”,很少會直署其名。

“看來,那個寫信之人,跟李祉畢竟也不太熟啊!”李重盛哼了一聲,將密信扔在案上,吩咐高良士,立即叫楚王李祉入宮覲見。

看來,那個偽造密信之人,也著實低估了天子的智慧。

這位康元皇帝,主宰天下七十年,什麼樣的權謀傾軋沒有經歷過?又豈能被你一封假信迷惑?!

更何況,那孫勳背後的主使之人,皇帝其實早已心中有數,之所以蓄勢不發,正如李祉所料想的那樣,一面是念著父子之情,不忍骨肉相殘;一面也是觀察李祉的反應,靜等這個大兒子真心悔改……

可如今,竟憑空跳出了一封李祉寫給孫勳的“密信”。稍稍一想就能明白,以李祉的機謀和膽略,怎能在事情還未開始之前,就給自己留下如此明顯的一個罪證?!這一點,韓王李祚能夠想到,皇帝李重盛怎能不知?

在皇帝已經知道實情的前提之下,竟還要畫蛇添足一般,加上了一封“密信”。看來,這一個偽造密信之人,此事卻是弄巧成拙,效果恐怕也是適得其反了……

任何事,過猶不及,皇帝看到密信之後,對於本就沒有懷疑的事,自不會更添懷疑,但對於那一封“密信”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卻引起了他深深的懷疑和憂慮。

這一封“密信”的效果,非但沒有讓皇帝加深對李祉的懷疑和反感,反倒是勾起了天子對李祉的同情和憐憫……看來你李祉的人緣也不怎麼樣,有很多人都在盼你倒臺,我這個做父親的,若隨意治你的罪,豈不是正好遂了他們的願?

而這位大乾皇帝,恰正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越是別人要讓他做的事,他越是會反其道而行之……

不過,話說到最後,又怎麼知道這偽造密信之人,不就是這一個目的呢?

……

不到半個時辰,李祉氣喘吁吁地跟著高良士,走入了紫宸殿內,隨即向皇帝躬身行禮道:“兒臣李祉,拜見父皇!”

“你自己看看!”李重盛將那一封“密信”狠狠地甩在了李祉的身前,怒道。

李祉俯身從地上撿起了這封信札,哆哆嗦嗦地開啟,才看了數行,額頭上便已是冷汗涔涔,直看到信末的落款時,更是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說道:

“父皇!兒臣冤枉啊!這封信不是兒臣寫的,兒臣跟那孫勳……本無來往!”

“這明明就是你的筆跡!祉兒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暗中派人謀刺欽差!這欽差還不是別人,他可是你的親四弟,你這做大哥的……於心何忍!”李重盛心情沉痛地說道。

皇帝這一句話卻是如尖錐一般直扎在李祉的內心。自元日之後,李重盛稱病休養以來,這父子兩人今日還是頭一遭見面。這密信雖然是假,但李祉謀害親弟卻是屬實。李祉心中畢竟天良未泯,對於自己謀殺四弟的行徑終是心存愧悔。如今,聽得老皇帝雷霆之語,他心中頓時又驚又怕,急忙匍匐在地,一邊不住磕頭,一邊大聲哭道:

“父皇!兒臣……兒臣冤枉啊!這封信真真不是兒臣寫的!兒臣冤枉啊!……兒臣沒有去害四弟!兒臣今後也斷不會去殘害兄弟!父皇!請相信兒臣!……兒臣對幾個弟弟,愛護都來不及,又怎會去害他們呢……父皇!”

“起來吧……沒有就好!”李重盛見李祉額頭已然磕破出血,眼裡也已滿是淚痕,心中也覺不忍,於是揮了揮手,讓李祉起身。又命高良士搬來凳子,給李祉賜座。

“朕……姑且就信你這一次!祉兒呀,你是朕的長子,朕一直都寵著你、信你、愛你……此番朕還給你加了兩顆王珠。朕本指望著你,好好體察朕的心意,克己復禮、躬行敦敏,習聖人之道、立君子之行,做一個皇子的表率!你可不要……讓朕失望啊!”李重盛面對著自己的兒子,諄諄告誡道。

“父皇垂訓的是!兒臣記住了!今後,兒臣當……當閉門不出、修身克己,牢記父皇教誨,謹習聖賢之道,努力做好一個大哥該有的樣子……”李祉兀自眼中滴淚,哽咽道。

李重盛再看看自己這個長子,頭髮業已花白,雖然身形肥胖臃腫,臉上卻已滿是皺紋,看上去比之他五十四歲的年齡更顯老邁。想來,他這五十餘年的皇子生涯,過得也並不輕鬆。此時,皇帝已覺言語敲打得差不多了,便揮了揮手,命李祉退下……

李祉如蒙大赦,正要轉身退出,卻又聽得李重盛冷然言道:

“將這封信帶回去,放在你府裡好好藏著!不管它是真是假,朕命你每日都要拿出來看看!好好地想一想,日後,你這做大哥的,該有一副什麼樣的心腸!”

李祉慌得一哆嗦,急忙小心翼翼地將那封“密信”揣入懷中,再度跪地回道:“父皇的話,兒臣記住了!……兒臣告退!”

李祉退出了紫宸殿外,緩緩地走下了丹墀玉階,走在大明宮悠長而筆直的步道上。此時已是正午,陽光雖盛,但李祉的心頭,卻是一陣陣寒意襲來。迎面一縷清風吹過,李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後背的衣衫已然汗透如雨……

李祉做夢也未曾想到,原本他父皇正醞釀著一場對他的責罰,卻因為一封突如其來的“密信”,而改變了初衷。正是基於對真正放置密信之人的憂慮,反而讓皇帝放過了李祉。

御下平衡之道,永遠是皇帝的第一出發點。

李祉心中暗想:“看來,父皇果真是早已知道事情的原委。蒼天在上!今日被父皇這一通教訓,我總算是逃過一劫了!”他心中不禁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經過這一次失敗的教訓之後,李祉已暗暗發誓,回到府裡之後,他一定要閉門不出,一心讀書,對於登上大位,從此他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那張龍椅雖然誘人,但讓他與自己的父親相鬥,就算是十個李祉,也不是皇帝的對手。對這一點,今天的李祉,心中已然是清清楚楚。

……

半個時辰之後,徐恪興沖沖地跑到了天寶閣的大門口,向守門的家丁說明來意。家丁入內通稟之後,回來卻道,今日大少爺與小少爺均不在府中,他問過了二少爺,二少爺得知徐恪之名後,卻只是擺手講了兩個字:“不見!”

徐恪心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心道你家的大少爺見了我還客客氣氣,怎地今日裡來了一個二少爺,卻有恁大的架子!他徐恪連魏王府也敢闖,更何況一個慕容府!當下,他推開了眾家丁,便徑自走進了天寶閣中。

“這位大人,天寶閣重地,閒人不得亂闖!否則……”有一位家丁,一邊在後面追趕,一邊大喊道。這位家丁見徐恪一身官袍,出言總還算客氣。

“否則怎地?我今日是來見你家小姐的……什麼二少爺三少爺,就算他想見我,我還懶得見他呢!”徐恪隨口應了一聲,頭也不回,昂然而入。

過了前門大院,徐恪堪堪已到前廳,正要大步跨入之時,徐恪突覺斜刺裡一股風聲遞到,他忙一側身,一根長條形之物已從他眼前穿過,“噗”地一聲插入了左側的泥土之中。

“大膽狂徒!竟敢擅闖天寶閣!”隨後就有一個身材粗壯的大漢衝到徐恪的近前,暴吼了一聲。

徐恪再看插入泥土中的長條形之物,卻是一根竹製的扁擔而已。那根扁擔插入土中,竟有一尺之深,足見使扁擔之人的膂力非常!

那粗壯大漢跑上前,拔出了扁擔,回身就是一招“迴風擺柳”,掄圓了扁擔就朝徐恪砸來。

雖然只是一根竹子製作的扁擔,但徐恪只聽扁擔破空之聲呼呼而來,自知那大漢內力剛猛,當下不敢小覷,他急忙揮劍出鞘,口中也大喝了一聲:“破金勢!” 意隨心轉,氣隨意到,一股真氣隨劍身遊走,激起罡風陣陣,直向大漢的扁擔擊出……

那大漢突覺一股凌厲無儔的劍氣襲來,急忙撒手棄了扁擔,匆忙間一個後仰,又倒地滾到一邊,總算沒有被徐恪的劍氣掃到。他再看自己的那一根扁擔,卻已然被劃成了幾十塊斷竹片,每一塊竹片的斷口都是平滑如鏡。見徐恪劍氣如此霸道,那大漢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西川,退下!”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徐恪驀地覺眼前一花,一個玄色的身影已然到了他的身前。他還未看清來者的模樣,只聽風聲颯然,那人手裡的“兵器”已朝他面門而來……

見那人身法快如閃電,出招更不停留,徐恪不敢怠慢,口中喝了一聲“蕩火勢!”真氣凝注於臂,一把昆吾劍向前揮出,劍影重重疊疊,如大火之燎原,似大雪之漫天,直往那人的“兵器”漫卷而去。

令徐恪萬沒有想到的是,只聞“噗”地一聲,昆吾劍便已被一物夾住。他只覺自己的劍氣無聲而沒,那一股凌厲無儔的劍氣,便如刺入大海波濤之中,轉瞬就已消逝無蹤。

徐恪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自臨敵以來,從未遇見過這般厲害的對手。此時他見寶劍被制,急忙潛運真氣,運勁回奪,卻哪裡能動分毫。他再凝神看去,更是聳然動容。

那夾住自己寶劍的,不是別物,卻只是一本書而已。

徐恪“嘿”的一聲,再次運勁,這時突覺一股大力自劍身傳來,徐恪只感虎口如遭電灼,急忙撒手,那一把吹金斷鐵的昆吾劍,一轉眼便已到了對方的手中。

“咳!……難得浮生半日閒,我今日只想看看書,也這麼難麼?”那身穿玄色長衫之人,幽幽嘆了一聲說道。他將書卷交到左手,右手食中兩指夾住了徐恪的昆吾劍,又道:

“今日你毀我看書的心情,我便毀你的寶劍,如此……咱們就兩不相欠了!”那人手指用勁,眼看就要將皇帝御賜給徐恪的那一把曠世名劍給瞬間夾斷。徐恪心中已是焦急萬分,突然一個清脆而宛轉的聲音遠遠傳來:

“二哥……不許欺負人!”

那一個聲音,在徐恪聽來,卻是最熟悉不過的一種聲音,它在徐恪的夢裡,已不知出現了多少回。

那一種聲音,如黃鶯歡唱,似百靈婉啼,聽起來如沐春風、如享秋雨,只是一瞬間,便能讓你忘卻所有人間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