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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人儘可欺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十一、申時、長安縣衙】

那張嬤嬤跟隨著王錫平走進內室,驚見趙小剛拔出短刀刺死了王錫平。她以為那趙小剛還要行兇,急忙尖叫著跑了出去,叫來了長安縣的幾名捕快。

捕快便將趙小剛、姚子貝、張嬤嬤,還有那守門的大漢都帶回了長安縣衙。長安知縣周肩巨,今年四十九歲,已是官場中的一根“老油條”。他只是對著張嬤嬤略略一問,便已知大概。他見涉兇之人乃是兵部侍郎趙大人的公子,心中頓感犯難……

周肩巨是正經的科舉出身,同榜的進士有些已官至三品,他卻在一個區區從六品的知縣任上屯邅了十幾年。除了不思進取之外,主要也是他膽小怕事,不願冒任何風險之故。他不願得罪人,也不願巴結人,如此做官,其結局可想而知。

如今,周知縣面對著眼睛已被刺瞎的兇手趙小剛,心中著實是犯起了躊躇。他一邊派人找了郎中過來給趙小剛診治,一邊又親自跑到了京兆府,向京兆府尹鍾興鳴緊急稟報。

鍾興鳴聽了這案子的詳情後,當即讓周肩巨押解全部人犯移至刑部審理。不想那周肩巨卻遲疑道:“鍾大人,死者王錫平不過一個平民,此案該當由本縣審理結案呀!”

鍾興鳴見周肩巨如此冥頑,心中頓生不悅,於是暗授機宜道:“周兄,你只需將那女犯判一個斬監候,按照規矩,死刑犯需經刑部複核審理之後,再押至法場處決,你不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將案子移交刑部了麼?”

周肩巨卻仍然搖頭道:“鍾大人,那民女又未曾殺人,要判斬監候,也該判了趙小剛呀!”

鍾興鳴心中不由得氣惱了起來,然念著周知縣年老資深,卻也不便發作。他思忖之後,只得行文一封,便道此案牽連甚廣、案情複雜,需刑部親審方得公正判決云云。

有了京兆尹的行文,那周肩巨便可名正言順地轉交人犯。他不敢耽擱,當晚,他便親自帶人將略作清創包紮的趙小剛以及姚子貝等人犯全部帶到了刑部。

畢竟,這“小閻王”的名頭太響。負責審理此案的掌固,一聽“趙小剛”之名,急忙稟告了主事。主事又上報了推官,推官又找到了員外郎。

刑部員外郎申利民得知此案之後,便急忙過堂審理了一幹人犯。他判得也比較圓滑,趙小剛,失手傷人致死,判流刑,因眼傷待治,故暫緩流放;姚子貝,傷人右眼致瞎,判流徙戍邊;張嬤嬤,拐賣良人、助兇為虐,判流徙一千裡外;至於那守門的大漢,因為是個弱智愚鈍之人,只是蒙王錫平收留守門而已,便判了個無罪,當場將他釋放。

申利民辦事幹練,到了二月十二午時,此案便已審結。那京兆尹鍾興鳴早已通知了趙小剛的家人。趙府得了刑部的傳告之後,便由總管帶了人,來刑部迎接公子回府。不想,他們在刑部的大門外候了一個時辰,卻有衙役出來告知,此案又起了變化。如今,趙小剛已不能帶出,他殺人一案,業已由侍郎大人親自審理。

原來,就在剛才,新任的刑部侍郎成克中,照例巡查牢房之時,突聽得女犯姚子貝喊冤,於是他調來卷宗一看,立覺疑竇重重。他得知牢頭正打算要將趙小剛帶出大牢之外,立時大怒,便命手下將所有人犯重新收押,他要再度重審……

總管將訊息帶回了趙府。那兵部侍郎趙勇得知之後,自然是又急又怒。這趙小剛是他唯一的一個兒子,如今僅剩的一隻右眼又被人刺瞎,他這做父親的,心中怎能不恨且憐?

畢竟自己的兒子殺了人,如今這寶貝兒子還在那刑部大牢裡關著。審理此案的刑部侍郎成克中,舉朝皆知,乃是個剛正不阿之人。趙勇怕生枝節,把心一橫,就來到了楚王府,向楚王求救。

不料,楚王李祉聞聽之後,卻沒來由地將趙勇狠狠訓斥了一頓。末了還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你趙小剛區區一個草民乎!他刑部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你這做父親的,非但不能干預,更應避嫌!”

趙勇在楚王面前碰了一個灰頭土臉。他只得訕訕地退出了王府,心道你李祉不願施救也就罷了,還要在我面前大言國法公理,當真是笑談!你李祉做過的違法勾當,難道還少了?

趙勇悶悶不樂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正思量著要不要去向刑部尚書蕭一鴻去討個人情。他與蕭一鴻雖同為楚王的門下,但楚王的眾多門人親信中,也是位有高低、人有親疏不同。那蕭一鴻平素眼高於頂,與他這位兵部侍郎,這一向卻並無交情。

趙勇正仿徨焦慮之際,卻又等來了一個更壞的訊息。趙府總管向他回報,刑部侍郎成克中,今日對此案已然有了判決。他家的公子趙小剛,犯殺人之罪,被判了一個斬監候,而刺瞎公子右眼的那個女犯,卻被改判無罪。

趙勇一聽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他大罵成克中不是個東西,自己兒子只是過失殺人,怎麼就得殺頭,而那女犯刺瞎了兒子的右眼,如何竟變成了無罪!

不過,罵歸罵,趙勇身為一個兵部侍郎,雖然位列從三品的大員,然於法理之事,他也無權干涉刑部斷案。此時,他唯一的辦法,就是上門

向那位高高在上的刑部尚書蕭一鴻求救……

趙勇深知蕭一鴻的脾性,自忖以自己這點薄面,必然打動不了位高權重的蕭大人。他只好動員全家人一起籌集銀兩,這趙府上下,夫人妾侍,一通地翻箱倒櫃之後,將整個家底都掏了出來,終於湊到了八千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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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戌時入夜之後,趙勇便輕裝簡從,悄悄地來到了蕭府。他與蕭一鴻只略略地講了數語,隨後,就把那厚厚的一疊,整整八千兩的銀票,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蕭一鴻的書案之上。

蕭一鴻餘光從銀票上掃過,臉色頓時變得如沐春風。他略一思忖之後,便對趙勇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番,直聽得趙勇臉現欣喜之色,頻頻點頭稱是。

在蕭一鴻如春風一般舒展的笑容裡,趙勇悄然地退出了門外……

趙勇心中,何嘗不知自己這個兒子頑劣成性、不成大器。然而,趙小剛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這就是他不惜拿出全部身家也要救人的理由。雖然趙小剛雙眼都已經失明,但只要他還能活下去,能替他趙家傳宗接代,便也是值得的……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十三、辰時、刑部大堂】

今日,名聲赫赫的刑部尚書蕭大人,竟然破天荒地親自審理一件普通的殺人案件。大堂中的一眾衙役以及陪審的兩位主事,心中雖覺稀奇,但也不敢多問。

此時,堂下跪著的乃是兩個女子,一個年老、一個年輕。那老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驚恐莫名,正是“囤子”裡的張嬤嬤。那年輕女子臉上紅腫、額頭有傷、頭髮散亂、神情委頓,正是刺瞎趙小剛的姚子貝。

蕭一鴻身在刑部十餘年,審理大案無數,對付這兩個女子自是小菜一碟。只見他正襟危坐,右手操起驚堂木重重一拍,高聲喝道:

“民女姚子貝!你為王錫平所騙,心生報復,竟起了殺人之心!你快將那一日,如何為了謀奪王錫平的銀兩,將他殺死的詳情,與本官如實招來!”

姚子貝忙仰頭訴道:“大人,民女未曾殺人呀!殺死王錫平的是趙小剛!昨日,民女已經向成大人全都講了……”

“大膽!今日審你的,乃是本官!你說沒殺人,就是沒殺人麼?本官不妨實話告知於你,非但是王錫平被你持刀殺死,連那趙小剛,也已死在了你的剪刀之下!”

“趙小剛也死了?我……我只是刺了他的眼睛呀!”姚子貝不禁反問道。她心中卻兀自不信……

“哼!昨晚上就死在牢裡啦!”蕭一鴻冷哼了一聲,又道:

“趙小剛已然因你而死,你殺了他一個便是犯了死罪!難道,你還想抵賴,不肯招認你殺了王錫平麼?”

“我……我沒殺他呀!他……他就是趙小剛刺死的,我躲在床底下,看得清清楚楚,張嬤嬤也看到了啊!”姚子貝仍然辯解道。

蕭一鴻再次一拍驚堂木,怒道:“好你個刁鑽歹毒的女子!公然行兇殺人尚且不夠,竟還將元兇推在了一個死人的身上!你當本官是傻子不成!看來……不給你上一點手段,你是不肯說出實話來的……來呀!給她用刑!”

左右的兩名衙役得了令,立時拿上來一套夾板刑具,夾住了姚子貝的雙腿,兩端微微用力,姚子貝頓感兩腿疼痛欲斷,她拼命忍耐,始終不肯招認,直至痛得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將她潑醒!繼續用刑!”蕭一鴻淡然說了一句。他順手還拿起案上的一杯清茶,開啟碗蓋,略略啜飲了幾口,只覺茶水中微微有些澀味,又不禁皺了皺眉頭。

“蕭大人,卑職不知今日大人親審,未曾備得好茶水,大人恕罪!卑職這就為大人去衝一杯“花語”過來……”旁邊的一位刑部都官司的主事,立時起身離了大堂,未幾,便為蕭一鴻端來了一杯名動長安的“花雨茶”。

這時,衙役已然將姚子貝用冷水潑醒,向蕭一鴻請示道:“大人,人犯已經潑醒,接下去,該用什麼刑,請大人示下!”

“繼續夾,夾完小腿夾大腿,夾完大腿夾雙臂、雙手、十指,一直給我夾!不過,別把她夾斷!”蕭一鴻喝了一口花雨茶,悠然說道。這一次,他臉上終於露出了舒展的表情,旁邊的主事見了,心中也總算舒了一口氣。

令蕭一鴻沒有料到的是,姚子貝身受夾棍之刑,手腳都被夾得皮破血流,暈倒了好幾次,仍是不願招供。

見一個柔弱女子,竟這般頑強,那蕭大人心中也大感驚奇。他便揮手暫停了對姚子貝行刑,卻朝那張嬤嬤問道:

“張嬤嬤,你且從實招來,到底殺死王錫平的,乃是何人?”

張嬤嬤見了身旁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又看那姚子貝數次被折磨得暈死了過去,已然嚇得渾身戰慄、口齒不清,當下,她忙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回大人,殺……殺死王錫平的,就……就是她!”言罷,張嬤嬤便伸手朝姚子貝一指。

“大膽姚子貝!如今張嬤嬤都已然指認,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不成!還不快將殺死王錫平之事,從實招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蕭一鴻再一次拍了驚堂木,怒聲道。

“民女……民女冤枉!民女沒有……殺人……”姚子貝

無力地說道。言罷,她又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張嬤嬤,見那老婆子已羞愧地低下了頭,便也不再去看她……

“本官還不信了!給我用鞭子抽,抽到她招認為止!”蕭一鴻又是“啪”地一聲拍了一下木案,此時他真的是有點怒了。

旁邊的一位主事卻跑到蕭一鴻的身邊,向他附耳說了幾句,那蕭一鴻頓時臉露喜色,又再次吩咐道:

“將她渾身衣服扒了!給我用力抽!”

衙役們聞聽堂官下了此令,頓時個個都臉露喜色,彷彿是蕭大人給了他們一個天大的好處一般。早有兩個健壯的衙役搶步衝到了姚子貝的跟前,將她柔軟的身子給拎了起來,上手解開衣領,便要將她全身的衣物盡皆除去……

“大人!我招!我全招!”姚子貝突然奮力喊道。她原本蒼白的臉龐,此時已經因為驚恐、羞憤、痛恨而脹出了一絲紫紅……

蕭一鴻揮了揮手,令衙役們退下,又朝向他獻策的那位主事點了點頭,和言說道:

“這就對了麼!你只需如實招供,本官自不會為難於你。你既殺了人,不管殺一個還是兩個,依我大乾律令,都需償命抵罪!你早點招供,也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

當下,姚子貝只得依著蕭一鴻的指引,將如何用剪刀刺瞎了趙小剛致死,又如何因被騙而生恨,奪財而害命,趁著王錫平不備,突然用尖刀將他刺死的詳細情節一一招供,然後又在供狀上畫押摁印。

一旁的書吏將摁著姚子貝手印的供狀呈給了蕭一鴻。蕭大人看著這滿滿一紙供狀,不禁面露得意之色。

不愧為經營刑部十餘年的一位尚書大人,只用了短短兩個時辰,便將此案完全翻轉。原來的殺人者趙小剛,卻成了一名受害者,而且已然被“害死”在牢中。而原來純屬防衛的姚子貝,卻成了連殺兩人的兇徒,而且證據確鑿,不但有人證、旁證、物證,兇犯自己業已親口招認……

接下去,便聽到蕭一鴻義正辭嚴的聲音高高傳來:

“許昌民女姚子貝,犯殺人罪,現已供認不諱,判斬立決,兩日後行刑!”

……

而幾乎與此同時,那位蕭大人口裡說的,已然死在大牢裡的趙小剛“屍體”,便由蕭一鴻所派的兩名親信,偷偷地放在一塊門板上,上面蓋了一塊黑布,給抬出了刑部。

自然,在刑部大門之外,早有一輛馬車遠遠地等候著。那趙小剛的“屍體”剛剛抬到了馬車邊放下,就突然站了起來,由趙府家丁攙扶著,快速鑽進了馬車。趙府總管隨即也跟著上車,說了一聲“走”,馬車便急速飛奔,直朝趙府而去……

趙府總管將他家公子帶回府邸之後,趙勇夫婦兩急忙過來相見。見趙小剛已然雙目失明,這夫婦兩人心中也如刀攪一般。不過,那趙小剛聽到他父母連聲的呼喚之後,卻一臉冷漠之狀,既不道謝,也不認錯,只是一味地強求他父親,去將那兀自關押在刑部大牢裡的“小蕩貨”給帶到他的身邊。他一定要親自復仇。

“兒啊!好叫你得知,那個刺瞎你眼睛的丫頭,已被蕭尚書判了一個斬立決,兩日後,她便人頭落地,我兒的仇,也就報了!”趙勇安慰道。

趙小剛略微沉吟了片刻,兀自恨恨說道:“這小蕩貨!這麼死可真便宜她了!不行!……她刺瞎我眼睛,我要取她一對招子,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

聽趙小剛一定要讓他派人,去刑部大牢將姚子貝的一雙眼珠子給挖了過來。趙勇起初不肯答應,還訓斥了趙小剛幾句,後來聽到這寶貝兒子竟然以死相逼,說道不挖出那“小蕩貨”的眼珠,自己立時便抹脖子自盡。唬得那趙侍郎只好忙不迭地答應了……

而那位刑部侍郎成克中,得知此事之後,心中氣惱,當即便找蕭一鴻理論。兩人爭執了半天,蕭一鴻便取出那張供狀,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道理,最後還和顏悅色地勸成大人息怒。成克中看了那張姚子貝畫押的供狀,也只能無話可說。他跑到牢房中尋找趙小剛的“屍體”,卻聽看管的獄卒回報,那具“屍體”已被趙府的家人運回。

成克中心知此中必有蹊蹺,但苦無證據,眼見姚子貝業已招認,趙小剛又“不翼而飛”,他雖然心中懷疑惱恨,但也是無可奈何。

……

那所謂的殺人犯姚子貝,便被關入了專門關押死囚的牢房中。她軟癱在地、手腳淌血、渾身痛楚、心如死灰,已然是一心求死。

可牢房中的幾個獄卒,卻依然不肯放過她。

當晚,兩個獄卒酒足飯飽之後,便尋思著找些樂子做做。他們見死牢中躺著的姚子貝,雖然已是渾身傷痕累累,但看上去仍是一副飽滿的身形。那一張鵝蛋臉,雖然紅腫受傷,但還是那般俏麗好看。兩人心中頓時春興大動,開啟了牢門就衝了進去。

“幹什麼!你們……你們放開我!”此時的姚子貝,雖然已是拼盡了全力掙扎,但她已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娘子,你都是快死的人了,就莫要再浪費了這麼好一個身子……”

兩個獄卒一邊肆意大笑,一邊胡亂拉扯著姚子貝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