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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二層閣

徐恪緩緩地走上木樓梯,一邊走,一邊望著底下坐著的水月老人。只見他面前又多了一張方桌,桌子上還擺滿了菜餚,手裡的蓋碗已經變成了酒杯。他正拿著一個酒壺往杯中斟滿酒,那酒壺徐恪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正是他最愛喝的長安名酒“汾陽醉”。

“不會是水月老人又在糊弄我吧?”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徐恪走上了二樓。

二樓無門,只是橫亙著一道高高的門檻。徐恪邁腿跨過了門檻,只見內裡與一樓一模一樣,便只是一個圓形的房間,四圍紅泥牆壁,中間通天巨柱,除了,房子的角落裡,擺放著一塊巨大的銅鏡。

徐恪這次學了一個乖,一上來就先急著找尋上樓的木梯,怎奈,找了半天,只有下樓的梯子,就是沒有上樓的。

“看來,要想更上一層,就只有從這面銅鏡著手……”徐恪思忖著走到銅鏡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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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塊銅鏡,高約一丈,寬約四尺,造型古樸、色彩斑駁,鏡面平滑光整,鏡框上凹凹凸凸刻滿了文字。徐恪走近仔細端詳古鏡,只見鏡子上端刻著祥雲流彩的圖案,流雲下方是八個篆體古字。徐恪少時讀書,略通古籍,依稀記得是“迷迷之鏡、爍爍之花”八字。

古鏡鏡框的左邊自上而下刻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字,鏡框的右邊則是刻著“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字。徐恪伸手觸控,只覺鏡面上平滑異常,鏡框處卻是厚朴粗糙、古意盎然。

徐恪觸到那一個“甲”字之時,卻見那方形字塊陷了進去。他不由一驚,仔細打量四周,卻未聞機栝響動之聲。他又摁壓了一個“乙”字,伴隨著“乙”字字塊的下陷,先前已然下陷的“甲”字字塊卻又彈了出來。

“看來,左邊至多只能摁壓一個字塊”徐恪尋思著,隨即又到右邊找了一個“卯”字摁了下去……

“乙卯”兩字一齊下陷之後,徐恪忽覺那古鏡一陣顫動,鏡中自己的身影如一陣水紋一般,竟然漸漸盪漾著散了開去,銅鏡中卻現出一位紫衫曳地,長裾輕擺的中年美婦。那中年美婦微微斂衽,右手遙遙相招,似在邀他上前。

徐恪不禁走到近前,伸手觸控鏡面。不想,他手指剛剛觸碰到鏡面,便覺一股奇異的暖流傳來,他頓覺渾身酥融,通體暖洋洋地異常舒適。而此時的鏡面也與自己的手指融為了一體,徐恪已分不清何為自己的手指、何為古鏡的鏡面,只覺鏡中似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接引,眼前的鏡面已變作了無形之物。徐恪順勢往前一步,人就已走入了鏡中……

“無病哥哥!快來救我呀!”徐恪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向自己大喊救命。他抬眼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慕容嫣瘦弱的身子被一顆榕樹妖給緊緊纏住。那榕樹妖以樹頂為首,樹幹為軀,樹根為足,樹枝為手,此刻臉露怪笑,手裡夾著慕容嫣,已經和自己交錯而過,正向他的反方向大踏步而去。

“孽畜!休得傷我嫣兒!”徐恪不假思索,忙掣出後背的昆吾劍,轉身就是一招“破金勢!”劍氣沛然而發,激起罡風陣陣,直朝榕樹妖刺去。

徐恪在水月層樓中畢竟已修習劍法六月有餘,此時劍勢凌厲,已非當初可比。那榕樹妖轉身右手一擋,只聞“咔嚓”一聲,一大段樹枝已被徐恪劍氣斬落。榕樹妖見勢不妙,急忙甩下了慕容嫣,奪路狂奔而逃。

徐恪第二勢“斷水勢”已蓄勢待發,他見慕容嫣自空裡跌落,急忙扔了長劍,疾步往前,雙臂張開,將慕容嫣輕輕抱在懷中。

此時,那榕樹妖早已遠遠地逃去無蹤,慕容嫣卻還躺在徐恪的懷抱裡。她見徐恪已抱住了她長時,兀自不肯放她下地,心中嬌羞,臉上緋紅,小手兒輕輕地捶了一下徐恪的胸膛,笑著嗔道:“無病哥哥,還不快點放我下來!”

“呃……哦!對不住,嫣兒!”徐恪這時才恍然大悟一般,忙將慕容嫣輕輕放到地上。他撓了撓自己的前額,又問道:

“嫣兒,這裡是哪兒?你怎地被一顆樹給夾牢了?那顆榕樹果然是成妖啦?”

“這裡就是我們家圍牆外啊!無病哥哥,我們快走吧,一會兒,我爹爹的人說不定就要追來啦!”慕容嫣話剛說完,忙拉起徐恪的手,就急著要走……

徐恪撿拾起自己的昆吾劍,回劍入鞘,一邊又仔細打量四周的情形。這才發覺此地恰正是那一日,自己逃離天寶閣時,在路上巧遇慕容嫣被困榕樹枝丫之所。

不過,徐恪明明記得那一日,慕容嫣給自己巧施易容之術,又女扮男裝,還只是個醜陋少年的模樣,今日,慕容嫣怎地變成了她原本一副美貌的模樣?還輕衫薄羅、粉裾曳地,如此好看!並且,那一顆榕樹雖然枝幹粗壯、巨大無匹,但亦只是一顆老樹而已,怎地今日卻成了一個榕樹妖?

對著這一處似真似幻之地,徐恪又不禁伸出右手撓了撓自己的額頭,一時陷入了深思之中……

“哎呀!無病哥哥,快走呀!你還愣著幹嘛!”慕容嫣見徐恪徘徊不前,忙催促道。

“這裡……這裡真的就是天寶閣?你……你真的就是嫣兒?”徐恪將信將疑道。若說他相信,他自己也知道這裡定然又是一處幻境。但若說他不信,他見慕容嫣舉止模樣、言語神情竟都與真人無二,這與第一層閣之時,水月老人假作李君羨大為不同,是以他又寧願相信是真。

只因他自覺已有太

久未見著他的嫣兒了。在徐恪的心中,先前水月層樓中六個多月的“光陰”,雖然是幻境,卻依然是那般真實。

如今乍見自己朝思夜想的嫣兒,焉能不欣喜莫名?

“無病哥哥,你怎麼啦?連嫣兒你都不認識了嗎?”慕容嫣傷心道,說話之時,臉容中立時便已流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女孩子的臉當真是說變就變,徐恪若再不急著出言安慰,立時便會有一場“海棠春雨”要脈脈而出。

“咳!哪能呢?你自然就是我的嫣兒妹妹了!走,愚兄這就帶你離開……”徐恪忙回道。

“好!”慕容嫣破涕為笑道。

走了幾步,徐恪又問道:“嫣兒,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無病哥哥,你想去哪兒?”慕容嫣卻反問道。

“我想去哪兒呢?”徐恪不禁暗自想著,依照當日的情景,他接下去會找來一輛牛車,載著他與“小嚴”兩人回到了客棧,然後,卻聽到二弟朱無能已被歸老大給帶走,再然後,就會於次晨被一夥客人驚醒,他帶著“小嚴”風急火燎地逃出長安城,最後陰差陽錯地進了玉山……

“不如,我們去玉山吧?”徐恪隨即答道。在他心裡,他與慕容嫣在玉山雨廬中的數十個日日夜夜,是他記憶中永久的珍藏,若上蒼能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情願此生與他的嫣兒就此終老山中。

“好啊!那我們就去玉山吧!不過,無病哥哥,玉山在哪裡?那兒好不好玩呀?”慕容嫣雀躍道,臉上已掛滿了無邪的笑容。

“玉山啊,那是一個我再也不想離開的地方……”徐恪嘆道。

兩人沿著長安城大道,一路向東而行,漸漸地,城門就在眼前。

徐恪走近再看,卻見那“城門”不是門,而是一面巨大的古鏡。

“嫣兒,小心!”徐恪伸出手呼道,只見慕容嫣翩然的身影,卻已然跨鏡而過,去向了另一個世界。

“果然還是一場幻境啊!”徐恪搖了搖頭,也跟著跨入了鏡子當中……

過了鏡子之後,徐恪再抬眼打量四周,果不其然,他又回到了神王閣之第二層閣,矗立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一面刻滿了文字的古鏡。

“嫣兒,你在哪兒呢?”徐恪左右尋找,幻想著慕容嫣還在這裡。

“你的嫣兒,在天寶閣呢……”一位紫衫長裾、雲髻峨峨的中年美婦緩緩走了過來,面朝徐恪微笑道。

徐恪看了她一眼,見她與古鏡中揮手相招的那位女子彷彿相似,當下便拱手問道:

“敢問這位神仙姐姐高姓大名?此間又是何處?”

中年美婦悠悠然回道:“吾乃‘鏡花娘娘’,此地便是神王閣中之鏡花樓。”

徐恪又問道:“在下請教鏡花娘娘,剛才我明明見著了嫣兒,不知她又去了哪裡?莫不是我所經歷的一切,又是一場幻境?”

鏡花娘娘道:“你所見的嫣兒,既是慕容嫣,又不是慕容嫣;你所經歷的一切,既是幻境,又不是幻境。”

徐恪撓了撓自己前額,心中疑惑、懵懵懂懂,只得訥訥問道:“敢問娘娘,既然是幻境,又怎地不是幻境了?”

鏡花娘娘道:“人世間的一切,不都是一場夢幻麼?只是你們凡人沉溺於中不能自知罷了!”

她見徐恪仍是似懂非懂,於是笑道:“你方才進入的,是慕容嫣的一個夢。”

“夢?我剛才……一直在嫣兒的夢裡?”徐恪不由得驚問道。

“正是!”鏡花娘娘含笑道。

“想不到,嫣兒竟做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夢啊!”回想方才的經歷,徐恪不由得喟然嘆道。

“不過,她原本的夢裡,你只是與她擦肩而過,看著她陷入絕境,你卻棄她而去。而你此番入她夢中,卻改變了她的夢境,也算了卻了她心中的一絲缺憾……”鏡花娘娘慢語柔聲道。

此時,她抬起纖纖玉手,不斷撫摸著平滑的鏡面,那銅鐵所鑄的鏡面,在她的手裡竟變得綿軟如絲緞一般,一起一伏,如水波盪漾。

……

幾乎與此同時,在天寶閣中的戊院內,一間馨香雅緻的內室中,慕容嫣端起一隻古銅色的玉碗,將裡面淡褐色的滿滿一碗藥汁一飲而盡。剛剛喝完,她就拍著桌子呼道:“苦死啦!苦死啦!二哥,你藥裡到底放了什麼呀,怎地這麼苦!”說完,她忙又拿起旁邊的一隻青瓷蓋碗,仰口喝下了一大口百花蜜茶。喝完之後,她兀自連連叫苦。

“三妹,你這一碗藥啊,多少人夢寐以求呢!若叫江湖中那些心術不正之人知道了,你體內有好幾百年的虎寶熊丹,說不定都要搶著咬開你的脖子、喝你的血吶!哈哈!”坐在慕容嫣對面的慕容桓卻哈哈大笑道。

慕容嫣吐了吐舌頭,惶懼道:“不會吧?二哥可別嚇我!被你這麼一說,我下次都不敢出門了!”

慕容桓擺手笑道:“騙你的,三妹,瞧你這膽子,還動不動就要出去闖蕩江湖,只怕你江湖的邊邊都還沒走到,就先掉到陰溝裡去啦!”

慕容嫣不以為然道:“二哥別瞧不起人,小妹下回呀,偏要出去闖闖,到時候,讓二哥也瞧瞧小妹的手段!”

慕容桓雙眉一挑,戲謔道:“怎麼?三妹現下有了你的無病哥哥,膽子就壯了?就算有人要喝你的血,也不怕啦?”

慕容嫣拿起桌上果盤裡的幾個蜜餞,就甩在了

她二哥的身上,嘴裡氣鼓鼓說道:“二哥你最壞了!你剛剛不是說沒人會喝我的血麼!哼!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找你玩啦!”

言罷,慕容嫣又自懷裡取出那一杆玉笛,只見那一杆笛子玉質晶瑩、古意盎然,笛身玄中帶青,正是徐恪贈與她的“清髓”魔笛。

“哎哎!女大不重留啊!小妹,你才見了你那無病哥哥幾面啊,怎地?如今有了情郎就忘了你二哥呀!”慕容桓笑道。

“二哥!”慕容嫣被她二哥說中了心事,頓時心中又羞又急,站起身拿著笛子就來打他。

此時,這兄妹兩人在慕容嫣的閨房中打打鬧鬧,一派諧趣之象。慕容桓躲閃跳躍,連呼求饒,哪裡還有先前,他在外人面前的一副霸氣無雙、雷霆難犯、傲立於天地之間的模樣……

慕容桓畢竟不過是一位年僅二十二歲的青年。他心中也有一股率真與質樸之性,只是他的這種率真與質樸,除了他妹妹之外,這世上怕是無人能夠見到了。

“好啦好啦!二哥求饒,求饒了還不行麼?你再打,可把這七音魔笛都要打壞了,到時候定情信物沒了,可別怪你二哥呀!”慕容桓逃開了兩步,笑道。

慕容嫣本就不敢真打,聽聞此語,忙將玉笛又仔細放入懷中。這時,兄妹二人重新入座,慕容嫣給她二哥又親手斟滿了一杯花雨茶,問道:“二哥,你說這七音魔笛是妖族聖物,無病哥哥的那只叫什麼‘清髓’魔笛。這笛子既是妖族聖物,怎地無病哥哥手裡會有一支?”

慕容桓喝了一口熱茶,道:“那你得去問他了,不過,我諒他自己也不清楚七音魔笛到底是何物。據我《天寶名錄》所載,七音魔笛可是一件四星靈器!器至四星者,便有靈耳!按說,那‘清髓’是七音之首,自身應已具靈識。不過,那夜我在金頂山吹奏,雖降服了一隻虎精,卻未曾感受到笛中的靈識,當真是奇哉!”

慕容嫣道:“二哥,書中不是也有記載麼,靈器若塵封日久,靈識亦會漸漸封藏,若非機緣巧合,尋到與之命理相合之人,或施以金仙之術,怕是難復其靈識本真。”

慕容桓點頭道:“三妹所言甚是!那這把笛子你可要好好收著。”

……

兄妹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慕容嫣的貼身丫鬟淳淳忽然走進來稟道:“小姐,二少爺,東山師傅在門外候著,有事要稟報二少爺!”

慕容桓心中老大不願,但那丫鬟口裡的“東山”畢竟是自己一個得力手下,此時只得起身隨著丫鬟步出房門外。

未幾,慕容桓又折返了回來就座,慕容嫣為他斟滿了茶,問道:

“二哥,什麼事呀?還要東山哥來叫你?”

慕容桓嘆道:“咳!是大哥,定要叫你出去見見客人。東山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只得過來找我幫忙……”

慕容嫣驚奇道:“大哥叫我出去見客?大哥也真是的,我一個女孩子家,是什麼人還非得我出去相見啊!”

慕容桓道:“因為那一個客人,專程趕來我天寶閣,指名道姓要見的……就是你!”

慕容嫣急道:“又是那個……晉王?!”

慕容桓喝了一口熱茶,悠然道:“除了這個五珠親王,誰還有這麼大的面子,能逼著大哥求你出去呀?”

慕容嫣焦急地站起身,在房間內走了幾圈,她心裡煩躁,口中無奈道:“二哥,這人怎麼象一劑狗皮膏藥一樣,陰魂不散,甩都甩不掉啊!”

慕容桓卻半靠在椅子上,只管喝茶,誇讚著花雨茶的妙趣,他笑道:“三妹放心,我已命東山只管回絕掉就是!在我天寶閣裡,不管他晉王還是什麼王,都休想逞狂!”

慕容嫣兀自焦躁不安道:“二哥,他都來了多少次啦?先前倒還客氣,如今竟還會逼著大哥,他這人,怎地如此沒臉沒皮啊!”

慕容桓卻笑吟吟道:“我沒記錯的話,他來我慕容府做客,今日已是第十六回了。三妹,他對你的這份心,也可以呀……”

慕容嫣白了她二哥一眼,背過身去,嘟著嘴,不再理會慕容桓。

慕容桓又接著說道:“三妹可曾知否,此人已然是三十七歲,長得卻是一副二十掛零的模樣。此人非但長得貌比潘安、神似宋玉,心機也不簡單,據聞他在朝中遍植黨羽,門人親信已滿布天下。這個人……可著實不能小覷啊!”

“我不管,我不管!他再怎麼厲害,又與我何幹!反正……我不想見他!”慕容嫣急道。

這時,丫鬟淳淳竟又急匆匆跑了進來,臉色憋著紅,低著頭,顯是受了委屈,囁嚅道:“小姐,二少爺,大少爺派了方管家過來,說……說無論如何請小姐到前廳一敘!”

“豈有此理!”慕容桓將茶杯往桌上一放,霍然起身,臉上已經完全是一副凜然肅殺的表情。他大步流星一般地走出了房門,留下了一句擲地有聲之語:

“三妹放心,我這就去將他打發了!”

待慕容桓出門之後,慕容嫣又坐回椅子上,重新取出懷裡的那一杆玉笛,笛子上已帶著她少女的體溫和氣息。她輕輕撫摸著這杆“清髓”魔笛,幽幽嘆道:

“無病哥哥,你在哪裡?昨夜,西風吹皺了池水,月光鑽進了紗窗,嫣兒彷彿又夢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