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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兔死狗烹

【大乾景熠十年二月初八、酉時、徐府前廳】

徐恪與怡清回到自家的府邸,眾女見他們平安歸來,盡皆緊緊相擁,忍不住喜極而泣……

大雨一直下個不停,長安城北的渭水河已經漲滿,城內的大小溝渠也已淌滿了雨水,就連街巷中、大道上都是嘩嘩的水流。眾人再也不用擔心缺水,胡依依與慕容嫣、姚子貝她們搬出了家裡頭所有的大缸,接滿了雨水之後,索性燒了好幾缸熱水,大家都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

眾人見世界已恢復正常,從此再也不用擔心缺糧,便拿出了灶間和倉庫內最好的食物儲備。姚子貝為大家烹煮了一大鍋米粥,又精心熬煮了一大盆熊肉地衣湯。所有人盡皆圍坐在後園的聞雨亭中,一邊大口喝粥吃肉,一邊觀賞著耀眼的陽光下,大雨瓢潑的美景。

徐府自從翻新之後,這聞雨亭也直至今日,方才讓眾人真正地聽聞到了下雨的聲音。

天空中有溫暖的陽光,大地上有潔淨的雨水,徐恪與五位女子呆在自家的後院,大口吃喝,大聲談笑……這一番情景對於他而言,彷彿如同夢中。

所有人都是同樣的心思,好久沒有這麼暢快過了。

……

到了酉末時分,徐府外卻傳來敲門之聲,徐恪過去開門,見來者卻是京城大總管宋錦樺。

故友前來,徐恪自是熱情迎入,恰值晚膳時分,眾人都在前廳中一道就餐。徐恪便邀宋錦樺一同用膳,宋錦樺欣然應允。

說起宋錦樺的來意,他便言道,今日聽聞徐恪一行自灞山平安歸來,奉天子之命,他特來看望。

胡依依等四位女子見宋錦樺傍晚前來,知他必是有事相告,眾女子略略吃了一些之後,便起身離席,回到鴻鵠居中打牌去了。

前廳中只留下了徐恪與宋錦樺兩人,宋錦樺喝了一杯“水酒”之後,忽然頗有深意地說道:

“徐兄,你可知今日沈將軍已經凱旋而歸,聽說他可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勝仗呢!”

徐恪不以為意道:“哦……沈環打了勝仗?他勝了誰?”

宋錦樺道:“今日他率兵卯時出城,申時回城,回來時帶來了兩個重要的人犯。”

徐恪問:“是哪兩個?”

宋錦樺道:“這兩人一死一活,說起被沈將軍活捉的那個,徐兄……你絕對想不到!他就是統領魔族三軍,在整個魔界大名鼎鼎的魔君。那魔君的臉上還帶著一個面具,聽說還是一個兵士從一處臭水溝裡將他尋到的。可憐這個魔君,不知什麼緣故,竟然雙眼不能識路,雙腿不能行走,結果,失足掉進了一個水溝裡爬不起來,幸虧那個兵士及時趕到,才將他打撈了上來……”

宋錦樺津津樂道著魔君被抓的經過,徐恪卻對此毫無興趣,他又問:“那個……死了的呢?”

宋錦樺道:“死掉的那個是青衣魔王……”

“青衣魔王?”徐恪不由得驚道:“他……他死了嗎?怎麼死的?”

宋錦樺見徐恪竟然對魔族的人物如此關心,也是微微一愣,旋即回道:“我聽手下的人講,沈將軍帶領他的千人衛隊,攻進了灞山魔窟中,只見那些魔兵們一個個都已經自焚而亡,只有青衣魔王一人,坐在他自己的那張太師椅上,胸口插著一柄利劍。鮮血從他的胸膛裡不斷湧出,那人的神情卻甚是安詳,想來,他必定是自盡而亡……”

徐恪不禁面露戚然之色,心中一陣感傷,好似喃喃自語道:“青衣魔王……青衣魔王,南宮兄,沒想到,你就這麼走了……咳!早知今日,當初你又何苦呢?!”

見徐恪如此神情,宋錦樺心知徐恪必定是認識那青衣魔王,或許兩人還是舊日好友,但他此時卻不細問,反而岔開話題道:

“徐兄,今日沈將軍打了這麼一個大勝仗,滅掉了整個灞山魔巢,還活捉了魔君,聖上可是龍心大悅,還率領百官們親自趕到長安城西大門外迎接。長安城中的老百姓們,更是夾道歡迎啊……”

頓了一頓,宋錦樺又喝了一口“水酒”,接著說道:“當時,咱們的降魔大將軍騎在一頭黃驃大馬上,從西大門一直行到興慶宮外。下面的老百姓們,人人振臂高呼、個個搖旗吶喊,可謂萬人空巷、盛況空前啊!都把咱們的沈大將軍當作了一個曠世的大英雄大豪傑呢!如此熱鬧的場面,徐兄,你怎地不來啊?說起來,這攻打灞山,也應有你一份功勞才是!”

徐恪擺手道:“算了!功勞就全給他沈環吧!這次攻打灞山,我能平安回來,心裡已經是莫大的滿足了……

聽了宋錦樺的一番陳述,徐恪心裡當真是不勝感慨。他心道,滅掉灞山魔巢的哪裡是你沈環呀,那是老天爺好不好!你沈環率領後軍,本當在三日前就應趕到灞山與我匯合,可是你按兵不動,坐看我一個千人隊被那些魔怪盡數吞滅卻無動於衷,未施任何援手。要不是天象驟變,只怕就連我徐恪此時也早已屍骨無存了!

不過,事已至此,既然他和怡清已經平安歸來,徐恪也不想再去揭他沈環的老底。不管怎樣,世界已然恢復如常,魔族從此覆滅,人類大獲全勝,對他而言,有了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宋錦樺問道:“徐兄,沈將軍身為後軍統領,他本該三日前就當前往灞山,可我聽說他這三日來卻一直是呆在城中,從未向灞山魔窟發出一兵一卒,有這樣的事麼?……這中間的詳細情形,徐兄能否為我明言?”

徐恪搖了搖頭,道:“宋兄,算了!這一場灞山之役,我人族既已大獲全勝,以前的事,何必再去追究呢?”

宋錦樺低頭思忖了一會兒,隨

即起身笑道:“好吧!既然徐兄不願舊事重提,那我也不勉強!今夜宋某還有事在身,恕我不便久留,這就告辭!”

言罷,宋錦樺起身出門,徐恪便跟著送到門外。宋錦樺將要離去之時,忽然回頭,似是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朝徐恪說道:

“徐兄,咱們也算老朋友了!我一向景仰你的為人!不過,你待人以誠,別人卻未必領你的情啊!接下去……徐兄可要小心一點了!這長安城也未必是一個好呆的地方……”

言罷,宋錦樺再不多言,即朝徐恪拱了拱手,轉身大踏步而去。

徐恪若有所思,回到了後院的榛苓居中。

眾女也散了牌局,各自回屋休息。胡依依來到榛苓居內,便問起方才宋錦樺所言,徐恪一五一十盡皆講來。

胡依依聽完之後,思索了片刻,當即言道:“小無病,不如,咱們離開這長安城吧?”

“離開長安城?”徐恪疑惑道:“這是為何?”

胡依依道:“聽適才宋大人所言,眼下你或許面臨著危險!咱們還是趕緊走!”

徐恪道:“趕緊走?胡姐姐,如今已是戌時了,是不是太急了一點?更何況,我們好不容易在此地安身,如今的宅子也才剛剛修繕好,這一時半會兒,又能上哪兒去找這樣一處容身之地?”

胡依依急道:“小無病,你沒聽到宋大人那一句‘長安城未必是一個好呆的地方’麼?他已經講得如此明白,你怎地還這般懵懂不覺呢!這間宅子雖大,可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到哪裡不是家呀?”

徐恪摸著自己的額頭,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笑道:“胡姐姐,你過慮了吧?宋兄的意思,或許是提醒我今後為官,要小心提防沈環。咳!那勞什子的官我本就不想做,明日我就去興慶宮裡把那什麼大將軍的給辭了就是!”

胡依依兀自勸道:“小無病,聽姐姐的話,我們還是小心為妙!咱們這就動身,先出了長安城再說。如今這世界已沒有魔物,晚上出門也無妨。若實在沒地方去,不如,咱們先回許昌!有二妹的白鼠馬車,兩個時辰就到了……”

徐恪連連擺手道:“我聽姐姐的,咱們明天就離開長安!可今晚著實有些遲了!眼下城外雖然已沒有魔物,但如今畢竟還是寒冬,外頭冷風刺骨,姐姐這些天身子又弱,面色也不好,今天中午我見你沒喝幾口粥就跑到一旁嘔吐去了,想必姐姐腸胃受了些寒氣,這大晚上的寒氣逼人,姐姐切切不可出門!”

“小無病!姐姐我沒病!你就聽我這一次,行不行啊?”胡依依焦急道。

“不行……就算要走,也得等到明天正午之時……”

無論胡依依如何苦口婆心相勸,這一次,徐恪卻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堅決不從。胡依依無奈之下,只得隨他。她心裡也想著或許是自己多疑了,宋錦樺只是來好意提醒一下而已,原本就沒什麼事情。

想起徐恪對自己如此關心,今日午膳之時自己只是胸中忽起一陣煩嘔,匆忙跑到了灶間,這一幕被他看在眼裡,竟還一直記掛於心,胡依依忍不住心中又升起一股溫暖。

話說回來,此時已是半夜,就算自己吃得消,三妹、四妹的身子都弱,讓她們深夜顛簸,前往許昌,定然又是一番折騰勞累,她們二人未必承受得住?況且,如今的許昌土堡還不知是一處怎樣的光景,倉促趕去,或許連一個睡覺的地方都找不到……

於是,胡依依也不再多想,此時夜色已深,她當即催促徐恪,趕緊回他的玲瓏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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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徐恪此時卻厚著臉皮硬要留在榛苓居中。

胡依依臉色一沉,說道自己這些天身子不適,就算你要留宿,也不許“碰”我!

哪知道,徐恪卻還是不肯離開。胡依依“哀嘆”了一聲,只得隨他。

當晚,兩人便抵足而眠,徐恪懷抱著胡依依綿軟的身子,心裡只覺無比的滿足與喜悅。胡依依卻還是心事重重,她翻來覆去仍是不能成眠,過了許久,忽然低聲問道:“小無病,你真的不想走了嗎?”

徐恪先是一愣神,後來才想清楚胡依依此時的“走”乃是“穿越回十年前”之意,當下便笑著回道:“不走了,依依,我說過的,我要一直陪著你,陪著你們走完這一段路。等你們都老了,一個個都已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再回去,也還來得及!”

“這樣……真的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反正,於我而言,我不管在這裡呆得再久,回到神王閣依舊是那一天。我的時間,在那一頭既然已靜止,在這一頭就是無限的存在啊!”

“好像也是哦!”胡依依也不禁笑道:“你們兩個也真是有趣!一個原本就該在這裡的,偏偏上天了;一個原本不該在這裡的,卻死皮賴臉留著不肯走……到最後,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一個你才是真的‘你’”

徐恪笑道:“我相信,十年後的那個‘我’在去天庭之前,必然是想好了讓十年後的這個我來陪伴你們,保護你們!否則,他又怎麼會放心離開你們呢?既然十年後的‘我’對我有如此重託,我又豈能辜負了他的期待呢?”

胡依依忍不住別轉了身來,伸出纖纖玉指,對著徐恪的腦門就是猛力一戳,口裡也嘻嘻笑道:“就你會貧嘴!你可到好,在這個世界裡陪了我們幾個一輩子,讓你享盡了豔福。一轉身回到神王閣之後,你還能再陪著我們一輩子!我們這四個大美女,竟然還陪了你兩世!這人世間的好事,可都讓你給佔全了!”

徐恪有些不解道:“不對呀,姐姐,怡清妹妹可不能算,她今後

說不定還是會離開我們”

“放心好了!”胡依依確然言道:“怡清啊,早晚也是你的人!姐姐我又不是傻子,她對你的這一片情意,我又豈能看不出來?”

“……”徐恪不由得臉色一陣發窘,也不知是被胡依依說中了心事暗覺慚愧,還是情不自禁地從心底裡生出一股欣喜,他只覺雙頰一陣陣發燙,幸好在黑暗中,胡依依也瞧不見他臉上神情。

胡依依卻又問道:“這神王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啊,其實,姐姐我也好想進去一回呢! ”

徐恪道:“姐姐放心,下一回,我若見到白老閣主,定當帶著你一同進去,讓姐姐也領略一下內裡的妙處。”

胡依依不再言語,內裡卻暗自嘆息道,若我真的能進神王閣,我一定要回到十年前,跟你好好地說幾句話!

……

……

匆匆一夜,又已過去,到了次日天明,徐恪才剛剛起床,忽見大批人馬來到了徐府門前。一個衛隊長帶著幾十名兵士昂首跨步走進門來,對著徐恪大聲高呼道:“聖旨到!徐恪接旨!”

徐恪揉了揉惺忪睡眼,看著頭頂的天空,一輪旭日正自東方噴薄而出,果然又是一個好天氣。他見天空還是一片晴朗,那些魔洞黑煙終於消散無蹤不再作祟,心裡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出了什麼事?”徐恪走到衛隊長的近前,徑直問道。

那衛隊長見徐恪沒有下跪之意,只得展開紙卷,朗聲念道:

“大乾皇帝敕曰:

鎮魔大將軍徐恪,深受皇恩,蒙天子簡拔,委以討伐全權,可嘆其人,狼子野心,不思報效朝廷,掃蕩群魔,提振國威!竟暗自勾結魔族青衣,戕害我族同類,枉顧兵員性命,爾心何其歹毒!著即褫奪其一切官職,貶為平民,押入詔獄,聽候審讞定罪!朕所賜之昆吾劍,即日收回!”

“什麼!”胡依依與慕容嫣等四位女子也都在一旁,她們聽得皇帝竟下了這麼一道聖旨,當下都相顧愕然,驚在當場。怡清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她立時衝上前來,一把揪住了衛隊長的衣領,怒道:

“我徐大哥為了幫你們除魔殺怪,差一點把命都送在了灞山!你們這狗皇帝,才剛剛得勝就要卸磨殺驢麼!”

“大膽魔女!竟敢口出狂言,藐視天威!”那衛隊長仗著自己帶來了兩個百人隊,也不甘示弱,他大聲喝道:“現如今,這座宅子已被我兵馬重重包圍,你們若敢造次,本將一聲令下,將你們統統抓走!”

怡清拔出了身上的雙股劍,架在了衛隊長的脖子上:“你說我是‘魔女’,好!我這魔女就先取了你的狗命!”

儘管那衛隊長手下的幾十個兵士都已各自拔出刀劍,圍住了怡清,但他們未曾想到眼前這一位絕色女子,竟還有如此厲害的武藝,此時那些兵士們眼見隊長受制於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你們敢抗旨不遵麼!”衛隊長哆哆嗦嗦地說道,他雖然兀自嘴硬,膽量明顯不夠。

“抗旨不遵又怎地?”怡清將手中的雙股劍略略往前一送,那一把三尺青鋒上寒芒乍現,銳氣逼人,直嚇得那衛隊長頓時跪倒在地,大聲求饒道:“這位女俠,徐將軍,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女俠饒命,徐將軍饒命啊!”

“算了!”徐恪上前攔住了怡清,說道:“怡清,不必為難於他,我就跟著他們走一趟就是!”

怡清急道:“病哥哥!皇帝明擺著就是兔死狗烹啊!跟他們講不清道理,不如,咱們二人帶著三位姐妹,殺出長安去!”

身旁的胡依依、慕容嫣與姚子貝盡皆點頭道:“小無病(無病哥哥)(徐哥哥),咱們殺出長安去!”

徐恪望著眼前的四位女子,此時,她們也都凝目望著他,眼中盡是關切、憂心、焦灼與熱烈的神情。沒想到,在這一刻,這四位人間絕美的女子,竟都願為自己冒生命之險,不惜違抗天子,跟著自己從此亡命天涯,與天下兵馬為敵……

有這樣的四位紅顏知己,這一生,足矣!

可是,他又怎忍真的讓她們從此跟著自己亡命天涯,不惜與天下兵馬為敵?

況且,此時包圍著整個徐府的,不知有多少人馬,就算他們衝出了徐府,還要突破城門的防守。他和怡清兩人自然可以逃脫,可其餘三位女子盡皆武功平平,萬一有個閃失,那就悔之晚矣!

“你們放心吧!我跟著他們去,沒事的!”徐恪朝四位女子擺了擺手,決然言道。

“可是,你要是進了詔獄,天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你!”怡清焦急道。

“不要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倒要看看,他們會使出些什麼手段?!”徐恪坦然言道,人已經大步走向前院。

“病哥哥!……”怡清攔住了徐恪,幾乎要哭出聲來。

“沒事的!清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安然歸來!”徐恪將怡清緩緩推開,柔聲安慰道。

“實在不行,我還有那顆珠子吶!”徐恪又朝怡清眨了眨眼,微笑著說道。

“你留在宅子裡,保護好她們!”

徐恪最後小聲叮囑了怡清一句,便大踏步邁向大門。

那衛隊長心中舒了一口氣,隨即右手一揮,領著幾十個兵丁,也跟著出門而去。

留下怡清與胡依依她們,盡皆雙眼含淚,無奈地望著徐恪的身影,被兵士們押解而行。

此時的整座徐府大宅,陽光明媚,經歷了一天一夜的瓢潑大雨,平整的地面上,已是異常地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