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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思慮深遠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十三日、亥時、趙王府書房內】

趙王李義向徐恪講述了他勸動慕容桓的經過後,末了還道:

“師弟,若非是你的面子,想那慕容公子,還未必肯答應呢!”

“師兄可真會取笑,慕容公子願意幫忙,不是衝著怡清姑娘曾救了他妹妹一命麼?”徐恪道。

李義笑著擺手道:“話可不能這麼說,慕容公子親口呼你為‘無病賢弟’,看來,他對你這位未來妹夫,著實很有好感吶!”

徐恪回思過往,卻看不出半點慕容桓對自己欣賞之意。記憶中,他每次見到慕容桓,對方都是冷臉相對,自己還曾與慕容桓動過招,怎奈,自己長劍才剛剛出手,便已被慕容桓雙指夾住。

“師兄,還有一事!”徐恪忽然想起,自己此來,更重要的是告知陸火離的陰謀。

“哦……還有何事?”李義本待再說說慕容桓兄妹,見徐恪急欲岔開話題,只得問道。

“師兄,你可知蕭國的國師陸火離,也已來到了長安?”徐恪又反問道。

“嗯……?師弟,難道你也遇見過流霜老怪!你……沒有受傷吧?”李義大感心奇,他還以為徐恪也曾見過陸火離。

“我倒還未與他見過,我是聽人說的……”

於是,徐恪便將胡依依告訴他的,關於陸火離來到長安,意圖行刺魏王的陰謀,向李義備陳了一遍。

“怪不得……”李義聽完,若有所思道:“此人會跟蹤我大半日,原來,他是早有圖謀!……”

徐恪忙問:“師兄已經碰著他了麼?你二人已經……?”

李義點頭道:“十天前,我在秋水原漫步,他跟蹤了我半日,被我發覺,於是,我與他鬥了一回……”

李義也將自己在三月初三那一日,於秋水原乍遇陸火離的經過,跟徐恪說了一遍。

徐恪聽完,不由得疑惑道:“師兄,這‘流霜老怪’的劍法有這麼厲害麼?連你也鬥他不過?”

李義點頭道:“此人自號‘流霜劍仙’,果然是名不虛傳!他劍術本已高絕,更兼他修煉的一身‘冰霜劍氣’,所到之處,草木無不封凍,委實不可小覷!無病,你今後若遇著老怪,千萬不可與他戀戰,找著機會便應逃命要緊!”

此時李義腦海裡的畫面,不禁閃現出十日前他在秋水原力戰陸火離之後,陸火離人已遠離,他自己立身的腳下,草葉卻已經大片枯萎,葉片上兀自殘留著層層的冰霜。他雖與陸火離只是鬥了兩招,然而那一幕場景卻至今仍留在他腦海之中。

徐恪見李義忽而面色凝重,也不免憂慮道:“師兄,那‘流霜老怪’本是衝著魏王而來,因為我胡姐姐的謊話,是以改了主意,卻來找你的麻煩。如今,他在你身上沒有討到便宜,是不是……又會去找魏王的晦氣?”

李義連連點頭道:“嗯!你所言不無道理,如今以我四弟的身份,他若一旦有個意外,對我大乾可是一場大變!”

李義不禁站起身來,在書房裡來回走了幾步,他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於是取了牆上掛著的一件褐色披風穿在身上,便欲準備出門。

“師兄,你這是?”徐恪問道。

李義道:“我得到我四弟府上去,有我在那裡,才能確保四弟安穩無虞!”

“目下已是深夜,師兄不如明日再……”徐恪卻想,你這麼夜半三更前往魏王府,又說有人要行刺魏王,那豈不是要搞得人家整個王府都要驚動?

李義搖頭道:“不行!那流霜老怪既有如此圖謀,我們就得加倍小心!今夜我就要趕去,我若不在四弟的身邊,我也放心不下……”

徐恪見李義態度如此果決,只得隨著他一道出門。

路上,李義又朝徐恪鄭重叮囑道:“無病,我四弟的性命,事關我大乾的未來,那可容不得有半點閃失!今後,若我不在四弟的身邊,你須得替我好好保護他,照顧他,輔佐他,你明白了麼?”

徐恪見李義說話難得如此凝重,當下便抱拳應道:“師兄放心,今後無病一定會保護好魏王殿下!”

“嗯……”李義點了點頭,又拍了拍徐恪的肩膀,說道:“我這十幾個兄弟中,若不是四弟接位,別的人,我還真不放心啊!”

李義抬頭望天,只見頭頂那一輪浩大的明月,此時已漸漸西斜。明月的周圍,彷彿有十餘顆星星在閃爍著微光。

明月朗照之時,無人在意那些星光,而月色迷離之際,雖只是一些星光,也能照亮天穹。

那一輪明月,皎潔時也是普照天下,而到了他謝幕之時,卻也只能緩緩落下,縱然他再怎麼依依不捨,最後還是要從天穹中落幕……

李義忽然嘆了一聲,道:“無病,如今我大乾天下,雖號稱是七十年‘康元盛世’,然我父皇為政多年,御下太過鬆弛,以致於朝中遍地都是冗官貪官,百姓不堪征斂之重,國庫卻連年虧空!中間的銀兩,大多入了那些貪官們的腰包,咳!長此下去,國家

委實堪憂啊……是以,將來能為大乾帶來希望者,非魏王莫屬也!”言罷,他又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徐恪。

徐恪躬身道:“師兄的話,無病記住了!”

他自然也聽出了李義話中的深意。如今,太子李仁被廢,大皇子楚王李祉被永久囚禁,其餘諸多皇子中,要麼尚且年幼,要麼盡是些胸無大志、只知耽於玩樂的紈絝子弟。唯有魏王李縝,一向以天下為己任,他雖待人刻直,御下嚴苛了一些,然行事勤勉,也能恪守正道,將來,若由魏王李縝登基大寶,對於大乾天下而言,當能煥然一新,百姓們也算有了盼頭。因此,保護好魏王,便等於是保護住了百姓們的希望,甚至於,是保護住了大乾的天下!

然而此時的魏王,雖已是貴為九珠親王,然畢竟和太子還差了一步。雖只是一步之差,仍不啻是天壤之別!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天下主宰,親王是臣子,就算王冠上頂著九顆王珠,那也還是臣子。

既然魏王也不過是親王,那麼其餘的幾位皇子也就有了爭奪儲位的藉口。所有皇子也都是皇帝李重盛的親生兒子,也就是頭頂王珠的多少不同,誰也無法阻止自己去爭奪儲君之位的慾望。

如今,朝中雖去除了太子與楚王兩黨,反過頭來,卻多了韓王、晉王、宋王、越王、燕王等多黨。這些皇子,往往以自己為中心,四處籠絡皇親與重臣,在朝中自成一派,而且,這些皇子的實力都不可小覷,尤其是韓王與晉王,六部的大臣、各省的幹員,大多已被他們網羅至麾下,反倒是魏王李縝,身邊除了秋明禮、薛濤之外,卻沒幾個心腹。

此時此刻,趙王李義於夜半之時,忽然在自家的王府內,向徐恪講述自己對魏王李縝的希冀與擔憂,其用意自然是希望徐恪將來能緊緊地跟隨在李縝左右,既做好他的隨身守衛,又能成為他接任大寶、主宰朝堂的得力臂助……

對李義話語中的深意,徐恪焉能不知?他對魏王李縝雖然不甚欣賞,兩人個性不合,總是話不投機,然對今日師兄之言亦深切贊同。為天下蒼生之計,他當場便慨然應允!

師兄,無病記住了!

非但今時今日,無病要保護好魏王,他年他日,無病也當一直隨身於魏王左右,保護他平安!

若魏王登基之後,真的能革新除弊、振興朝綱,為天下萬民謀福,我徐無病自當盡心竭力,甘願供他驅策!

……

“好!”李義忽然臉色一改,又換作了一副輕鬆自然的神態,朝徐恪笑道:

“無病,今日多謝你送來如此重要的訊息,你且先回府休息去吧!”

此時,兩人已出了趙王府,李義需往北去往四弟的魏王府,而徐恪卻要向西回醴泉坊。

徐恪想要跟隨李義一道去守護魏王府,旋即想到有李義這位神王閣副閣主在,還需要自己幫忙麼?他隨即便向李義拱手辭別,徑自往西……

待得徐恪走出幾十步後,李義忽而又躍至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

“無病啊,師哥差點又忘了一件事!”

“師哥還有何事吩咐?”

“明日,我十七妹可能會來你青衣衛上值,到時候,你負責安排一下!”

“啊?十七公主要來我青衣衛……上值?!”

“哎!我這個十七妹啊,天性 愛玩,又最愛胡鬧!今日他纏了我半天,沒辦法,我只得答應,讓她來青衣衛上值,做一個‘查案專員’……到時候,她若真的來了,你就隨意佈置一些事給她就好!我就把十七妹交給你了,呵呵呵……”

李義又笑著拍了一下徐恪肩頭,轉身而去。

“師兄,你叫我安排什麼事給……”

待徐恪回頭,卻見李義翩然的身影已經遠去,只是眨眼間,他已在百步之外。

……

……

幾乎與此同時,在大明宮的一處偏殿內,皇帝李重盛斜靠在御榻前,此時他神情已經相當睏倦,他很想就此躺下去,閉上眼睛,就此睡去。然而他還沒到可以回房就寢的時候,殿內兀自站著一個人,這人生得極是魁偉,滿臉盡是赭氣隱隱,他正是青衣衛都督沈環。

沈環今夜被皇帝單獨密招入皇宮之內,他等了半日,直至半夜亥時,皇帝方才有空在偏殿召見。

皇帝此刻將沈環召入皇宮,自然是想瞭解京城審案的近況。

此刻,沈環已將整個京城審案人員的動向以及李義今早召集眾人合議的情形,全都向皇帝詳細陳奏了一遍。

李重盛強自坐起身,揉了揉雙眉之間,努力振作精神,問道:

“那麼……貓妖還是找不到?”

沈環回道:“陛下,那貓妖輕功不凡、行蹤無定,委實難找,我等已將長安城內外都翻了一個遍,還是……”

李重盛擺了擺手,又問道:“長安城裡最近死的那八個人,都是些流民乞丐?”

沈環道:“微臣已查明,那些人都不是長安城在冊已錄的住戶,多半就是流民!

李重盛道:“你的意思,要把這些人全部抓進大牢裡去?”

沈環躬身肅立,忙道:“陛下,微臣愚見,如今妖物作亂,下手的目標就是這些流民。與其讓這些流民被妖物害死,不如先將他們抓進大牢,等到妖物除去之後,再行釋放!”

李重盛不以為然道:“把他們抓進大牢裡,他們就能活嗎?你青衣衛也不富裕,能拿得出這麼多糧食來餵養他們?還不是一個個都被你的手下給折磨死?”

沈環汗顏道:“陛下,臣以為,這些流民實則便是一幫地痞無賴。他們留在長安城內非但毫無所益,反倒四處騷擾商旅過客,徒生禍害!將他們抓入大牢,一則讓妖物無從下手,二則,也是保護商旅之所需。微臣將這些人抓入青衣衛,也是按我大乾律法辦事,至於這些人的生死,長安百姓也無人會去留意……”

“糊塗!”李重盛忽然一拍御案,雙眉一挑,一道精光從他眼眸中直射沈環,皇帝怒道:

“你道這一千六百多條人命,是一千六百頭豬麼?可以任你宰殺凌辱!他們一個個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豈能說抓就抓,說殺就殺?”

沈環忙俯身跪倒,口中兀自辯解道:“微臣愚昧!微臣只是覺得,若聽任那些流民散落在長安,妖物又一時半會兒拿不住,勢必每晚都會有流民死在妖物魔爪之下。若微臣先將這批流民控住,至少……至少可保長安城內不會再現死屍。那樣的話,長安百姓也就不會再心生恐慌,趙王殿下身上所揹負的重壓也能緩得一緩……”

李重盛手指著沈環,沉聲道:“說你糊塗,你還不信!有這一千六百多個無業無家的流民在,貓妖至少不會去找那些有家有業的男子。你若將那些流民盡皆抓了,貓妖每天還是要吃人精元,她找不著流民,豈不是要找住戶們的麻煩?長安城內二十幾萬戶人家,你青衣衛能守住每一戶的家門麼?”

聽聞皇帝這一番話,沈環這才警醒,他立時磕頭道:“陛下聖明!微臣愚昧無知,未能識得大體。微臣慚愧無地!”

誠如皇帝所言,以貓妖的本事,她若深夜串入百姓之家,亦是易如反掌。若依沈環之計,將這些流民盡數抓捕之後,則長安城內便再也找不到散處於角落中的男子。貓妖被逼之下,必會縱入百姓的家門,到那時,每晚暴斃於街頭的,也就不是那些無業流民,而是有家有室的男子了。

對於百姓而言,就算依從官府的禁令,深夜不再出門,仍舊會被貓妖吸乾精元而死,這樣的訊息一旦傳出,那麼,長安百姓勢必恐慌更巨。

甚而,貓妖蠱惑之人若非尋常百姓,而是王孫公子,朝廷重臣,如此一來,豈不是朝野震動,天下不寧?

與這樣的結局相比,死幾個流民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沈環一想到這裡,不禁對皇帝思慮之遠,欽佩不已。

“你起來吧!”李重盛朝沈環揮了揮手。

沈環緩緩起身,垂首肅立一旁。

李重盛道:“你急於破案,維護趙王,這一份心思還是好的,只是……謀劃還不夠仔細!”

沈環開口欲言,卻被皇帝擺了擺手,只聽李重盛接著又道:“貓妖抓不住倒也罷了,百姓們畢竟沒見過貓妖,心裡也不會害怕。如今,百姓最為恐慌者,無非是長安城晚上突然出現的那些死屍……”

沈環心下思忖,不由得腦海裡一亮,彷彿已知曉他接下去應該做些什麼了。果然,只聽李重盛又沉聲言道:

“朕命你選派精幹手下,每夜都需加強巡邏,務必將那些死屍搶先清理,而且,封鎖消息,不得讓任何人知曉!”

“微臣領命!”沈環急忙躬身應道。皇帝所言恰也正是他適才心中所想。

“嗯……以後,為了方便你幹活,朕將知會萬里,讓他的禁軍在戌時之後,撤出京城巡夜,專事皇城佈防。戌時之後,整座京城的巡查守衛,可就交給你了!”

“微臣遵旨!”沈環大聲應道。

他驀地又想到,如今妖物四處為祟,她既有可能尋找流民乞丐下手,又有可能串入長安住戶家中作案,自然,亦有可能突入皇城,去尋那些王公宰輔們的晦氣。皇帝此舉,明面上是方便自己搶先處理死屍,亦不無加強皇城戒備,保護王公重臣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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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皇帝在不經意之間,就將守衛整一座京城的重任,交到了自己頭上,皇帝口中所言的道理竟還是“方便自己辦事!”。到時候,若自己未能及時處理掉那些死屍,自己難逃辦事不力之責,若自己未能守護好京城,以致百姓遭殃,自己又是一個“轄下無方、護城不嚴”之重責!而這個責任,本該是那禁軍大總管程萬里所承擔的……

“皇上果然是皇上啊!”沈環心下不禁感嘆道。身為皇帝,就算有所籌劃,亦是不露痕跡,輕易不會不讓臣子們猜透。皇帝東說一句,其意或在西,指上而言,分明是顧下……任你再高明的臣子,也休想盡得皇帝之所想。如此帝王之道,不可謂不深遠高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