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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樂在其中

自南宮不語死後,皇帝於五日後便下詔,拔擢青鏡司千戶張木燁為北安平司千戶,擢巡查千戶徐恪為青鏡司千戶。

兩人在同一天領了聖旨,同一天辦理了交割事宜,也在同一天各自來到新的衙門任職。

說起來,這兩人都是各自官升一級,不過,無論張千戶也好,徐千戶也罷,他二人都並未在外人面前露出多少歡喜的神情。

對於徐恪而言,他原本對公門之事就不太熱衷,無論從四品的巡查千戶,還是正四品的青鏡司千戶,無非是換了一處公事房上值而已,他對此既不抗拒,也無欣喜。

按理,對於張木燁而言,原本只是一個尋常的四品千戶,此番卻一躍而升為朝中的三品大員,品秩雖只一級之差,身份可謂天壤之別。依照旨意,他從此在青衣衛中可以節制其餘四位千戶,具備與都督分庭抗禮之勢,這青衣衛中,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他這樣的際遇,然而,張木燁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對自己這一次“意外高升”全無半分愉悅之色。

以致於,徐恪在同張木燁辦理公事交接之時,客氣地互道恭喜了幾句,張木燁只是苦笑地應了幾聲,看其臉上神情意態,竟似極其不願自己這一次離開青鏡司,趕赴北安平司坐南宮不語昔日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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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兩位千戶甫一到任,屬下的幾名百戶便張羅著要操辦一桌豐盛的酒宴,為新任的主官大肆慶賀一番,然而,也都遭到了兩位千戶的嚴詞拒絕。

兩位喜得高升的千戶,都不約而同地對自己這一份天子的聖恩如此冷淡,這一下,青衣衛裡不免又議論紛紛了起來。有說這兩人只是人前做給別人看,人後指不定多高興呢;有說徐恪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在眾人面前故作清高之態罷了;而說的最多的,則是講北安平司在一年之內連著死了兩位千戶,這個位置委實是不祥,說不定,那張千戶擔憂自己將來也要落一個南宮不語這樣的結局,是以心下才悶悶不樂呢……

當然,無論青衣衛裡有多少種說法,都只是私底下講講,明面上,任誰也沒這個膽子,敢公然編排衛裡的這兩位大人物。

徐恪執掌青鏡司之後,公事上反倒是清閒了許多。先前他在巡查千戶的任上,每日裡都要擔負各司的衛務巡查,身為沈環的副手,平常各司呈報的所有公文,都得由他先行過手,光是每日的公文批閱與案牘歸類,就要花費他至少半日的光陰。沈環又藉著自己都督之權,格外對他關照,將許多本不該巡查分內之事都交與他代勞,以至於他平常每日都是瑣事紛呈、繁忙不休。如今,他來到青鏡司之後,終於不再受每日案牘之勞,也終於可以坐下來悠閒地喝幾口好茶了。

這一連十日,徐恪在青鏡司內,都過得甚是閒適。他召集手下的兩位百戶儲吉康與韋嘉誠,連著談了好幾次,可當他每每問起青鏡司究竟所司何事之時,這兩位百戶卻都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向徐恪稟道,青鏡司就是一處專替聖上辦差的衙門。

儘管這兩人說話隱隱約約、閃爍其詞,可徐恪也聽出了他二人的言外之意:既然咱們是專替聖上辦差,其餘小事,自然輪不到咱們操心,千戶大人大可呆在自己的公房內,隨意吃吃喝喝,品茶觀書,實在無聊,不如到院子裡走走,那裡花香四溢,足可賞心悅目。

徐恪一聽,竟還有這等好事!這偌大的青鏡司,手底下也有近千人之屬,整日間竟可以這般無所事事?然他畢竟初入青鏡司,諸事自然得多聽兩位百戶的意見。他見儲吉康與韋嘉誠說話間都是誠摯懇切之態,便也不再有疑,索性便呆在自己清雅怡人的千戶小院內,入司上值就如同出外冶遊一般,陶陶然與花香為伍、熏熏然與好茶為伴,終日只知看書寫字,雖百無聊賴,卻也樂在其中。

一晃九日便已過去,到了徐恪升遷青鏡司的第十日,宮中忽然來了一位內侍,傳來了皇帝的密旨,要他們密查一件人命案子。

這樁人命案子與別的不同,死者的身份非同尋常,乃是北境侯之子。這北境侯是一位武將,常年駐守北地邊關,如今,家中唯一的嫡子遇難,皇帝自然格外關注,是以,便將這一樁命案交給了徐恪的青鏡司。

徐恪接了聖命之後,自不敢怠慢,當日一早便召集儲吉康與韋嘉誠,共商破案之法。

依照儲吉康提供的線索,北境侯之子臨死之前,就是去了一個地方,那就是位於長安城崇仁坊的天音樂坊。

於是乎,天音樂坊便成了這樁命案的唯一線索。徐恪一聽崇仁坊之名,

心中就頓起一絲疑惑。他心道,師兄先前帶我去了崇仁坊,我二弟也是在那裡現出異樣,難道說,那一塊地域,果真非同尋常?

徐恪存了些許私心,便按下了兩位急欲出門辦案的百戶,將自己這頭一遭案子,先行交於丁春秋前去打探。

原因無它,這丁春秋連同他手下的三個大佐領,是徐恪奉旨調任青鏡司之後,特意關照吏部有司,並與新任北安平司千戶張木燁商量好後,這才得以將他們自北司選調而來。

自他初入青衣衛至今,也已有大半年的光景,這大半年的磕磕碰碰、摔摔打打,讓他心中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想做事順當,手底下須得有人。

青衣衛內,雖有萬人之眾,然自己身旁,若沒有信得過之人,那當真是寸步難行。

徐恪在青衣衛內能夠信任的人原本就不多,丁春秋算得上一個。

依照他最初的打算,是想給丁春秋請一個百戶的官職,也讓這丁大頭喜得高升,為這事,他還專門去了一趟秋葉草堂,然而,秋先生卻笑著搖頭,將這事一口否決。

秋明禮說的很明白,一個堂堂正五品的青衣衛百戶,你當是去東市買酒吶,這麼容易,想要就有?

沒法子,徐恪只得先行將丁春秋平調入青鏡司,官職品階俱原樣不動,好在那丁大頭得知自己要調往徐恪手下,頓時喜出望外,對於官職品階,倒也全不在乎。

……

……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二十二、酉時、青鏡司、千戶公事房】

快到了酉時下值之刻,徐恪見丁春秋終於回來稟報,忙招呼守門衛卒放他入內。

待丁春秋行禮之後,徐恪便問道:

“今日去了一趟天音樂坊,可曾查到些線索?”

丁春秋苦著臉,搖了搖頭,慚愧道:

“回千戶大人,屬下與麾下的三個大佐領,咱們在那座歌樓內喝了半天的酒,看遍了每一個唱歌的女子,還有那些跑堂的、打雜的、做飯的……那些人看著都跟尋常人一個樣。屬下又帶人尋遍了房子裡的各個角落,無論前堂還是後院,甚至於生火做飯的灶房、堆放雜物的柴間,我們也去看了……實在是……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至於那個……”

丁春秋撓了撓自己的那顆大腦袋,愈發慚愧道:

“那個北境侯的公子,屬下找了半天,還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找到!”

“你可曾問問那裡的老鴇,先前是否見過北境侯的公子?”

“大人,那天音樂坊並不是一處妓院,那裡沒有老鴇。”

“哦?那倒是本官誤會了。”徐恪先前聽聞,那天音樂坊內盡是歌女舞者,原以為那裡也是一座勾欄妓館,此時聽得丁春秋之言,方知自己所想有謬,於是便問道:

“那你倒說說看,這天音樂坊,究竟是一處什麼樣的所在?”

丁春秋道:“回大人,這天音樂坊,粗粗看上去,與尋常的酒樓並沒什麼兩樣,只是裡面的陳設,都是……都是些大紅之物,紅色的紗幔、紅色的木圍欄、紅色的高臺,就連那些歌舞的女子,身上所穿的衣物也都是鮮紅的顏色,乍一看去,還以為是哪一個大戶人間正辦喜事呢!”

“你的意思,這‘天音樂坊’實則就是一座酒樓?”

“那也不全是!”丁春秋略一思忖,便回道:“相比於酒樓而言,這家樂坊內的陳設,更顯得豪奢貴氣,此外,樂坊正中搭建有一座巨大的紅木高臺,用紅色的紗帳圍著,裡面總有三四位女子,在那裡或歌或舞,整一座樂坊內,琵琶、古琴、笙、簫……各樣樂器的聲音,吹吹彈彈,一直不停。”

“也就是說,這座‘天音酒樓’,為了多招攬些生意,便在酒樓內加添了許多歌舞配樂,還佈置得跟新婚洞房似的,讓每一位進來吃酒的客人,都有種非同尋常的新鮮神秘之感,之所以用了一個‘樂坊’的名字,無非是標新立異,好博取長安百姓的關注罷了?”

丁春秋點了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講!”

徐恪望了丁春秋一眼,知道他今日的這一場暗訪,也就這麼一點點的收穫了,於是揮了揮手,命他先行下值回家。

丁春秋暗暗慚愧,然也別無它法,當下便朝千戶大人抱拳一躬,隨即轉身出了千戶的公房。

酉時四刻,青衣衛中大半均已下值歸家,丁春秋便也不做多想,徑往青衣衛大門而行。

不料,他剛剛走出青鏡

司的牆門,便見儲吉康已微笑著向他走來。

“丁校尉,你來啦!”

丁春秋忙拱手作揖:“百戶大人,你找我有事?”

儲吉康一把扶住了丁春秋的手,不讓他行禮,並上前親熱地拍了拍丁春秋的肩膀,笑道:

“丁校尉,以後在青鏡司,你我之間不可如此多禮!依咱們青鏡司裡的規矩,同僚之間不論官階,只講年歲。論歲數,你便叫我一聲‘儲兄弟’即可,我當呼你一聲‘丁大哥’才是啊!”

丁春秋乍聽此言,不覺心中異樣難受。他心道,我區區一個校尉,怎勞你堂堂一名百戶如此奉承?!你叫我一聲“丁校尉”已是格外看得起,怎地還要呼我一聲“丁大哥”?何況,就算是同僚之間不論官階,只講年歲,我今年只是三十有五,而你儲吉康聽聞已是三十見六,如何竟要呼我為“大哥”?

儲吉康見丁春秋面色猶豫,還道他心生慚愧,便一把拉住了丁春秋的右臂,隨即往青衣衛的總門大步而行,一邊走,一邊道:

“丁大哥,不知怎地,小弟一見你就特別投緣,今日,小弟在得月樓內略備薄酒,咱們去好生喝一個痛快!”

丁春秋越聽越不是滋味,他猶豫了半晌,終於停下腳步,不卑不亢地說道:

“儲大人,屬下只是區區一個從六品的校尉,如何敢勞動百戶大人親自備酒款待?再者,屬下今年不過三十有五,無論如何,也當不起大人一聲‘丁大哥’的稱呼!”

“誒!”儲吉康面色不改,依然是滿面春風,他上前又拍了拍丁春秋的肩膀,笑道:

“你今年三十五,我今年三十六,我也不過虛長你一歲罷了。這樣……你我今後,便互道一聲‘尊兄’便是!”

他又拉起了丁春秋的手:“走,你我兄弟一見如故,今日咱們得月樓內,不醉不歸!”

“儲大人,這……還是不妥吧?屬下何德何能,豈敢有勞大人……”

“丁兄,你要是還叫我什麼‘大人’的話,那就是看不起我儲某人了!”儲吉康佯裝發怒,責怪道。

“這……儲兄好意,兄弟心領!只是今日的這場酒局,要不……?”丁春秋見對方如此盛情,卻也不好得罪。

“哎!這就好麼!丁兄,你可千萬別再跟我客氣啦!今日這場酒,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既虛長你一歲,便是你的哥哥!做哥哥的要同你喝酒,你怎可不去?!”

“那……”丁春秋面貌雖生得粗獷,然心思卻也敏銳,他心知今日的這一場酒局,無論如何也是推脫不了,索性也就不再多想,當下便慨然應允道:

“儲兄美意,做兄弟的豈有不領情的道理?今晚這一場酒,我就陪著儲兄,來一個不醉不歸!”

“好!暢快!丁兄,怪不得我跟你一見便覺著這麼投緣吶!丁兄果然是個爽快人!”

說話間,兩人便已步出了青衣衛的大門之外,向著西邊的得月樓快步而行。

守門的一個衛卒正是黃三。那黃三見儲吉康與丁春秋勾肩搭背,其狀甚是親暱,一路還大笑而行,不覺心中大感驚奇。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向旁邊的一個衛卒打聽道:“這丁校尉新調去了青鏡司,難道還升官了不成?”

“沒有啊,他還是校尉!”

“他還是校尉?怎麼這儲百戶對一個校尉,還這麼……這麼客氣呢?”

“不只是客氣,我看吶……簡直是在拍馬屁!”另一個守門的衛卒,憤憤不平道。

黃三望了望大門後,見左右無人,便小聲問道:“一個堂堂的百戶大人,怎麼會去拍一個校尉的馬屁?”

“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個衛卒得意洋洋地說道:

“這丁校尉雖是平調入青鏡司,官職不動,但咱們青衣衛裡誰不知道,他丁春秋就是青鏡司裡新任徐千戶的一名心腹!那儲百戶放下身段,竟去主動巴結丁校尉,自然是想巴結新任的千戶大人了……”

“噓!你小點聲!”

黃三眼見得大門後遠遠走來一人,忙豎起手指示意另一個衛卒不要再講。

他隱約認得那人的身形步態,正是新任的北安平司千戶,張木燁。

這時已是酉時將盡,天邊的殘陽行將隱沒,夜色漸起,整一座青衣衛,被殘陽的血色盡染,猶如一個龐然怪獸,匍匐於黑暗的角落中,張牙舞爪,隨時都準備著,將路過之人無情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