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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無動於衷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二十三、戌時、長安城西,小巷中】

徐恪與張木燁在得月樓中用罷晚膳之後,已是戌時三刻,二人在酒樓外別過,徐恪便往自家的府邸行去。

他今日中午與師兄豪飲了一罈五十年陳的老“鳳酒”,晚間又與張木燁連番斗酒,喝了不知多少壺上好的“汾陽醉”,此刻,不禁酒意上頭,熏熏然微有醉意,待行至城西某一處小巷之中,胃脘中忽而湧起一陣不適,忙尋了一個僻靜角落中的石墩,坐下聊以醒酒。

夏夜裡的長安城,在經歷一天的燥熱與喧囂之後,終究漸漸歸於清涼與寂靜,陣陣涼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遠遠望去,長街上已是空無一人。徐恪在小巷中坐了一會兒,在涼風不斷吹拂之下,漸感渾身舒爽,他扭了扭脖子,站起身來,打算繼續趕路回家。

忽然間,從身旁的樹梢處飄下來一團黑影,隨著樹葉四散紛飛,只見一把利劍寒光一閃,劍鋒所指,已朝徐恪撲面襲來!

徐恪忙一側身,隨手掣出腰間的昆吾劍,喝了一聲“破金勢!” 體內一股真氣沛然而發,激起罡風陣陣,隨劍身向對手的長劍迎了上去。

只聞“叮”地一響,兩劍甫一交接,在徐恪銳利的劍氣激盪之下,對方長劍竟而被削成了兩截。

徐恪定了定神,原先尚有的三分醉意,早已去了兩分,只見對方乃是作渾身黑衣的夜行打扮,就連頭臉也用一塊黑布蒙住,不過,看對方身形,約略是一位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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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膽敢深夜行刺本官!”

對方好似也未料到徐恪竟有如此驚人的劍氣,他長劍折斷之後,不禁微微一愣。不過,只眨眼之間,他便棄了殘劍,隨手從懷裡一探,手中便又多了一根鑌鐵打造的短棍,他將短棍舞地密不透風,一招“力打南山”就直奔徐恪頭臉而來。

徐恪以不變應萬變,長劍一橫,口裡大喝了一聲“斷水勢!”只見劍光如電,只一閃之間,“倉啷”一聲,在昆吾劍凌厲的劍鋒之下,蒙面人手中的那根鑌鐵短棍,又斷為兩截。

“你究竟是什麼人?再無端糾纏,休怪本官不客氣了!”

徐恪劍尖上揚,劍氣沖天而起,一招“蕩火勢”蓄勢待發,轉眼就要刺出。

那蒙面男子只與徐恪鬥了兩招,便折斷了手裡兩件趁手的兵刃。他心知對方寶劍銳利,今日自己決計討不到好,當下再不猶豫,忽然右臂發力,將手中短棍向徐恪猛地擲出,趁著徐恪略一後仰之際,運氣拔高,當空翻轉,躍上了一顆梧桐的樹枝,未等徐恪追擊,他又連著好幾次躍起翻轉,身形猶如凌空飛翔的大雁一般,幾個兔起鶻落之後,便消逝在長安城的暗夜之中。

“什麼人在此鬥毆?!”

“原來是千戶大人!”

“千戶大人遇著刺客了麼?可曾受傷?”

這一番打鬥,雖只用了三招不到,然畢竟聲響不小,在這寂靜的長夜中,聽來更是刺耳。此時小巷旁的西直大街上,整好走過一對巡城的禁軍兵士。那二十個兵士在什長的帶領下,疾速奔到了徐恪近前。為首那位什長見過徐恪,知道對方乃是青衣衛中的一位千戶,他見千戶大人手提長劍,正極目四望,忙出言詢問。

徐恪朝那些兵士擺了擺手,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歸劍入鞘之後,便向西北醴泉坊的方向徑自行去。

那二十個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一齊看向什長,靜等他的指令。

什長望了望道旁的那一排高大的梧桐,心中似有所思,他見徐恪身影已遠,當下也不多話,只是大手一揮,便帶著本隊一幹兵卒,繼續巡城。

……

……

而那位蒙面的男子,實則並未奔遠,他怕露出自己的行跡,只是縮身在某一處狹窄的弄堂之內,聞聽巡城的兵士走遠,也確認徐恪未曾追來之後,他才高高縱起,躍至身旁的一處屋頂,施展輕功,跳過一處又一處的屋宇,直至奔行到位於長安城南的一處破廟前,他才飛身落地。

蒙面男子大口喘著氣,隨手又揭掉了蒙在臉上的那塊黑布。星光下依稀可見,男子看上去約莫二十掛零,劍眉朗目,面色白淨,長相與少山派的落陽極其相似,正是少山門下,掌門了空座下的

三弟子落霜。

落霜與落陽原本就是一對親生兄弟,只因與父母回鄉探親的路上,遭了山賊打劫,父母均死在賊人手下,恰巧了空當時路過,聞聲趕來已是來遲一步,雖掌斃了一干山賊,但終於未能救得二人的父母。

後來,了空見落陽與落霜生得都異常可愛,又可憐他們失了父母從此淪落為一對孤兒,於是就將他們帶回少山撫養成人,並收二人為入室弟子。

大約半年前,落霜與四位師兄弟一起來到京城,原本奉師命要見了凡大師伯的弟子孫勳,無奈當時的孫勳正好犯了“楚王謀逆”一案,被皇上降旨滿門抄斬。落霜等人為救出孫勳唯一的兒子孫習文,卻不幸被裴才保帶領的大隊衛卒所包圍。當日,落霜為了護住哥哥落陽,竟不惜擋在落陽身前,替落陽挨了裴才保的致命一刀。

當時的裴才保武功未失,那一刀乃是“裴家刀法”中的一記絕招,又是傾全力一擊,那一刀直刺入落霜胸口,照理,落霜已斷無活路可言。

且莫說別人,就是落霜自己,也以為自己此番必死無疑。他魂魄飄飄蕩蕩正遊弋於幽冥之外時,忽而一股大力,將他三魂七魄盡數抓住,又送回了自己原先的軀殼之內。

落霜醒來,已不知自己過了多少辰光,只見自己袒胸露腹,正仰面躺在一張大木板上,身旁盡是些模糊的血肉。一個頭髮斑白的乾瘦老者,猶如一個地府勾魂使者一般,正雙目陰惻惻地凝視著他。

當時的落霜不免心中大為驚恐,急忙翻身坐起,問老者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自己是不是進了陰曹地府?

乾瘦老者冷哼一聲,告訴落霜,這裡不是什麼陰曹地府,自然也不是什麼人間仙境,這裡就是長安城的天音宮。正是宮主施法,這才讓落霜起死回生,終於保住了他這條小命。

待落霜沐浴更衣之後,老者便帶著他來到天音宮的主房,見了宮主一面。

令落霜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位神通廣大的天音宮宮主,竟是一位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只是少女的臉上始終蒙著一層輕紗。

落霜不敢抬頭細看宮主罩著輕紗的臉容,他雖僅僅與宮主隻言片語,但亦可揣測出,宮主必是一位神仙一般的人物。

當時,落霜跪地叩謝天音宮主救命之恩,宮主便問他道,今後有何打算,若想回少山,可由無塵長老奉送盤纏助其回家,如若他願留下,今後便可住在這天音宮中,幫助無塵處置一些瑣碎之務。

落霜不假思索,當即磕頭回道,願留在天音宮中,從此侍奉在宮主左右。

於是,落霜自那日起,就成了天音宮中的一名管事,每一日便聽無塵長老的吩咐做事。

自然,落霜也明白了,那位面容枯槁、身形乾瘦、頭髮斑白、聲音沙啞的老者就是無塵長老,而且,在這整一座天音宮內,除宮主之外,便以無塵長老為尊,所有人都要聽從長老的吩咐做事。

沒過多久,落霜就漸漸發覺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太對勁。他原本是一個寡言少語、內斂害羞之人,不知怎地,卻變得越來越衝動狂躁,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總是無端地會做出一些暴虐傷人的行為,而更為可怕的是,他每每於運功練氣之後,體內就感燥熱難忍,須得立時喝下新鮮的血液方能止息。

他問了無塵長老,長老告訴他,宮主以本門秘術助他還陽續命,此舉畢竟有違天道,身體內殘留些許不適,終是難免,至少性命得以保住。依照長老之言,若他不慎炎火上亢,燥熱實在難忍,可以就近找些牲畜,吸取它們身體內的血液,聊作鎮壓。

落霜畢竟是少山掌門的親傳弟子,師出名門,對天下種種秘術也頗有耳聞。他隱約覺得,天音宮主用以救他性命的“本門秘術”,興許與魔族有關,然他也不敢細問。每逢體內炎陽上亢、毒火攻心之際,他便就近找一些牛羊豬狗之血吞入腹中,果然只需鮮血入內之後,自己體內這團“毒火”便會略有壓制,只是,那些豬狗牲畜之血,未入口鼻,就有一股腥羶濁臭撲面而來,又怎有人血來得清香好聞?

……

……

此刻,落霜被徐恪連著攻了兩劍,雖得及時飛身遁去,但徐恪的劍氣中好似夾著一股無上道法,這一股道法之力,鑽入落

霜身體中,立時惹得他體內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渾身燥熱難當,經脈似欲開裂。他心知自己若再無新鮮人血入體,非得經脈爆裂而亡不可!

因之,他從屋頂上一路縱躍,避開了巡城的禁軍兵士以及青衣衛衛卒,未幾,他便來到了城南的這一處破廟之內。

這是一處廢棄的土地廟,不知何時修建,大約裡面的土地不太靈驗,因此香火日漸清淡,久而久之便沒了供奉。破廟內牆傾垣頹、破敗不堪,四角結滿了蛛網,滿地塵灰,幾乎沒有一塊乾淨之地,只正屋內的土地神像,依舊端坐一隅,彷彿正默默看著芸芸眾生……

落霜知道這一處破廟內,經常會有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民暫時棲身。之前他已來過好多次,破廟內少則一二人,多則三五人,總有些乞兒浪者,到了晚間就會來到廟內躲避風雨,並藉以熬過漫漫長夜。

他揭去了蒙面的黑布,疾步跨入破廟內,見今夜棲身於廟內之人卻異乎尋常的多,足有十餘個人,大多斷手缺腳,委身於廟內各個角落,橫七豎八,幾乎已將這座破廟佔了個遍。

此刻,這十餘個肢體殘缺之人大多已安然入睡。見落霜突然闖入,其中一位侏儒之體的中年女子驀地驚醒,見落霜滿目兇光,如厲鬼突臨一般,立時嚇得張大了雙眼,顫聲問道:

“你……你什麼人?要……要幹什麼?!”

“哈哈哈!”落霜仰頭獰笑:“幹什麼?看你們這樣活著也是受罪,今夜我就送你們上西天!”

“你……不要……啊!”

那女子驚叫了一聲,叫聲還未歇,便已被落霜一把抓住高高提了起來。落霜對著女子雪白的脖頸一口咬下,鮮血立時盈滿了落霜的嘴裡。落霜大口吮吸,只片刻之間,女子便已停止了掙扎,頭一歪,血盡氣絕。

中年女子的慘叫聲,頓時將身旁的那些流浪“藝人”盡數驚醒。有幾個腦袋機靈的,見狀拔腿就跑。落霜哪能容他們逃脫?身形一晃就期身來到了他們身前,雙手一擰,這些人脖子就“咔嚓”一聲,一個個被落霜擰斷。那落霜殺得興起,人如鬼影一般,倏忽來去,只是須臾之間,便已將破廟內的十四個男男女女,盡數脖子扭斷。

可憐這破廟之內,有幾個流浪“藝人”剛剛還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此時美夢初醒,還沒來得及回味方才的美妙夢境,就見一雙“形如鬼魅之手”無聲到了自己身前,耳聽得“咔嚓”一聲,腦海中渾渾噩噩,脖子已被落霜扭斷,從此魂夢歸西!

落霜見廟內再無活人,又仰天獰笑了數聲,便提起另一個中年女子,見那女子容貌尚可,只是鼻子不知何故,被人割掉了半隻,眼珠也被剜去了一隻,其狀甚是猙獰可怖。落霜搖了搖頭,分開女子的衣領,對著脖子又是一口,一股溫熱的鮮血入肚,他不禁狂笑道:

“好喝,好喝呀!人間哪有這樣的美味!哈哈哈!”

落霜喝了一個又喝一個,他起先專挑年輕的女子下嘴,喝光了女子的鮮血之後,又找了三個年級尚輕的男子。他張開血盆大口,咬在那些人的脖子上,鮮血順著他的嘴邊,流過他的脖子,染紅了他的黑衫……甚至於,有幾滴鮮血,從落霜的嘴角滑落,還掉在了身旁土地神像的臉面上……

然而,那座土地神像,依然端坐在那裡紋絲不動,聽任鮮血滴滴灑落在他的頭頂上與臉面上,依舊是面無表情、無動於衷。

被落霜喝光了鮮血的屍體倒在地上,殘血從他們脖子裡的傷口汩汩而出,染紅了地面。

此時此刻,破廟內躺滿了男男女女十四具死屍,地上到處都是殘血,空中到處都是血腥氣,而那些死屍一個個圓睜雙目身形扭曲著,彷彿是死不瞑目……有誰能想到,原本是清淨祥和的一處土地廟,今夜竟成了一處人間煉獄!

落霜喝飽了人血之後,體內魔氣大盛,徒覺氣府元海中一股強盛的內力沛然而上,他不禁躬起腰身,仰頭朝天,發出“嗬嗬”之聲。此時若有人見到他渾身血脈賁張、雙目血紅、滿嘴鮮血、仰天狂吼之狀,興許會嚇得當場昏死過去。

這哪裡還是一個少山門下的俊雅弟子,這分明就是一個從地底爬升的惡魔,正向上天發出不屈的咆哮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