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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魔心又佛面

舒恨天與魏嘉誠聞言也是一愣,二人均沒想到,這方銘博竟如此猖狂,昨日剛剛趁大雨“送來”飛刀,今日就敢徑直登門造訪。

徐恪吩咐道,既然來了,不如就讓他進來。

未幾,就見方銘博昂著身子,笑眯眯走入房中,向徐恪微微拱手,熱情又不失謙恭地言道:

“哎呀呀!無病啊,咱哥兩一年多沒見啦!做哥哥的對你可是想念得緊啊!聽說你右腿受了傷,咳!……不打緊吧?”

說著話,方銘博上前一步,就要去近身檢視徐恪的傷腿,魏嘉誠立時橫身將他擋在一旁。

“方銘博,本司什麼時候跟你成了兄弟?”徐恪眼皮一抬,朝方銘博冷冷回道。

他看著方銘博一個肥墩墩的身子,外加一張胖乎乎的圓臉,兩隻眼睛微笑著眯起,乍一看去,一般人都會覺得眼前之人面相極善,彷彿與那些土廟裡的泥菩薩相仿,可此刻在徐恪眼裡,眼前的方銘博卻無異於地府一隻惡鬼。

“哦……方某倒是忘了,如今無病兄弟已非同往日,今日你可是朝廷派下來的大官,聽說如今已貴為青衣衛的千戶,哈哈哈!……”方銘博臉上兀自堆滿了笑容,絲毫看不出他內心有何變化,仍是笑眯眯地言道:“古人雲‘君子以貧賤交,富貴不敢相忘!’沒想到,徐大人才剛剛升了官,就把我們這些昔日的故友都給忘了啊!”

“若是君子,本司自當待他以兄弟,可若是小人……”徐恪冷眼看著方銘博,“本司可沒興致同他廢話!”

方銘博眼皮微微一動,可臉上的笑意並未改變,他也不見外,顧自尋了一張椅子坐下,大咧咧地言道:

“徐大人,你不念舊情,可我方某人卻時時想著你的好啊!想當年,你在我身邊做親隨之時,方某記得,你做起事來可是機敏得很呀!那時候方某我還只是區區一個五堂主,不過我交代你的每一樣事情,你可都是……”

魏嘉誠聽得不勝其煩,打斷道:

“廢話少說!你來見我們千戶大人,到底什麼事?”

方銘博抬頭乜斜了一眼魏嘉誠,依舊慢條斯理道:

“什麼事?自然是好事呀!我是專程來給你們的千戶大人送禮的!”

說著話,方銘博就從懷裡取出了一把摺扇,遞給了魏嘉誠。

魏嘉誠冷笑道:“我當是什麼稀罕物什呢,區區一把摺扇,你也好意思拿來送禮?”

方銘博卻不搭話,只是眯著眼睛笑看著徐恪。

徐恪伸手接過摺扇,徐徐展開,卻是一愣。

只見那一把金絲玉骨摺扇的扇面上,畫著一頭吊睛白額的猛虎,虎目怒睜,虎首高昂,神態栩栩如生,落款則題著“文昭”二字。

他頓時想起,這一把摺扇正是分水堂二堂主方樹虎隨身之物。

他記得,有一年恰逢方樹虎生辰之日,方家老太爺方文昭特意命人去杭州城有名的“徐茂之”扇子鋪定製了一把檀香扇,上面畫著猛虎圖案。方老太爺還親自在扇面上題了字,並在喜宴之上當著眾人的面,親手贈予了方樹虎。方樹虎雖是江湖武人,但也頗喜吟風弄月,是以對他父親特贈的這一把摺扇尤為喜愛,總是貼身帶著。今日徐恪手中的這把金絲玉骨檀香扇,恰正是當年方老太爺贈予方樹虎之物。

而此時,方樹虎的這把隨身摺扇,卻被方銘博當做“見禮”贈給了徐恪。

不用說,方樹虎此時的處境,必定凶多吉少。

徐恪怒目而視著方銘博,沉聲問道:

“你把二堂主怎麼了?”

“哈哈哈!徐大人,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二堂主可是我的親二哥,我能把他怎麼樣?”方銘博又從椅子上起身,在屋子內走了幾步,饒有興致地看著窗外的景緻,依舊漫不經心道:“方某此次來,就是替我二哥問候你一聲。二哥還託我傳句話,他說跟你無病兄弟已有一年多沒見,心中甚是掛念,這次聽說你又回來了杭州,還喜升青衣衛千戶,二哥他心中歡喜得緊,還盼你有空能去分水堂內一坐,他有好多話想同你說哩!”

徐恪心道,若是方家二堂主想與我說話,難道他自己不好來見我麼?偏生還要勞煩你這位“魔心佛面”帶話?你昨日送來飛刀,今日又送來方二堂主的隨身摺扇,你安的什麼心思,難道我還看不出來?

當下,徐恪冷哼了一聲,道:

“二堂主若是想見我

,怎地他自己不來?”

方銘博道:“我二哥最近身子不太好,一直臥病在床。不過,二哥對你的思念之心可是一直未變,怎麼……徐大人如今飛黃騰達,就連我二哥也不認了麼?”

被方銘博這麼一說,徐恪一時間倒有些無言以對。他不禁想起了當年,自己初遇方樹虎之時的場景……

記得那年他才十四歲,終日混跡於一堆叫花子中,有一日聽身邊的乞兒在議論,說分水堂在碼頭上招募一批雜役。他當即不顧自己年少體弱,便跑到杭州東城門外的碼頭上去應徵。

孰料,那位負責招募雜役的頭目,見徐恪年紀小身子又格外瘦弱,是以便不讓他報名。徐恪一時不服,就走上前去與頭目據理力爭。那頭目平素都是習慣了拿人好處與人方便,何嘗見過一個小乞丐如此大膽?於是掄起大手就給了徐恪一個耳刮子,直把徐恪打得眼冒金星口角流血倒在了一堆麻袋邊。

恰巧,分水堂的二堂主方樹虎此時剛剛來到碼頭檢視貨物上船。他見自己的手下欺負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心中頓時不快;又見徐恪雖被打得口角流血,卻奮力起身,臉上依舊一股傲然不屈的神色,竟沒有發出一絲哭喊,心下又不免有些好奇。

當時的徐恪,已被那分水堂小頭目打得左側臉頰紅腫,然兀自掙扎站起,不理會身邊的種種嘲笑,頭也不回默默離去。方樹虎卻上前攔住了徐恪,笑著問道:

“小兄弟,你多大了?”

徐恪仰起頭看著方樹虎,覺得眼前這位大叔,雖長得身形彪悍,但臉上那一份笑意卻異常真誠,於是坦然回道:

“我今年十四歲!”

“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徐無病。”

“哈哈哈!……徐無病,無病無災,是個好名字!”方樹虎連著笑了好幾聲,又指著前面的那個分水堂頭目,問徐恪道:

“那……無病兄弟,剛剛那個人打了你,你想不想打回去?”

“想!”徐恪毫不猶豫地回道。

於是,方樹虎拉著徐恪的小手,走到了小頭目的身邊。慌得那小頭目忙俯身朝方樹虎行禮,戰戰兢兢道:

“二堂主,小的不知他……他是……二堂主的……小的還以為他是個乞丐……”

“你以為他是我的什麼人?他就是一個小乞丐!”

“二堂主……”那小頭目急忙為自己辯解道:“小的奉命在碼頭上招募雜役,這……這小乞丐今年才十四歲,又長得這麼瘦,小的不讓他報名,他非得報,小的剛才也是一時性急,這才……”

方樹虎驀地臉色一沉,喝道:

“跪下!”

小頭目嚇得臉色發白,立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方樹虎轉身,朝徐恪和顏說道:

“無病兄弟,他方才是怎麼打你的,你現下就怎麼打回去!放心,有我方樹虎在,這裡沒人敢找你麻煩!”

徐恪心中高興,走到小頭目身前,掄起小手就要開打,待手舉至空中,卻緩緩放下。

“二堂主,他剛剛雖然打了我,可我臉上已經不疼了,算啦,我不想打他了!”

方樹虎哈哈大笑,摸了摸徐恪的頭,連聲道:“好孩子!”

於是,方樹虎朝那頭目狠狠瞪了一眼,訓斥道:

“丁老三,你也算是分水堂的老人了,在我手底下都已有三年,還不知我方樹虎的為人麼?我方某人平生最恨欺負弱小,你今日怎會對一個小孩子下如此重的手?!”

那名為“丁老三”的頭目,跪地求饒道:

“二堂主,小的知錯了!小的下回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方樹虎神色一緩,吩咐道:“自今日起,你的職分降為二堂堂眾,並扣罰你三個月例錢,你下去吧!”

“是是是!”

丁老三怨恨地看了徐恪一眼,慌慌張張地退了下去。

方樹虎轉而朝徐恪問道:

“無病小兄弟,自今日起,你就留在我的身邊,做我的一個親隨,好不好?”

“好!”徐恪大聲地應道。

那一刻,徐恪的臉上充滿了興奮與喜悅的神情。

……

……

“怎麼?徐大人終於想起了什麼嗎?”方銘博見徐恪臉上忽而現出憂思感傷之神色,知他心中仍不忘昔日二堂主之恩情,

遂不失時機地笑問道。

徐恪的思緒立時又回到了慶元居中,他忙問道:

“二堂主的身體怎樣了?他得了什麼病?要不要緊?”

“呵呵呵!……”方銘博乾笑了幾聲,說道:“承蒙徐千戶掛念,我二哥麼,其實也沒啥大病,就是練功不慎,傷了肺脈,是以總咳嗽個不停……”他望著徐恪,露出誠摯又懇切的眼神,“徐千戶若還是想著我二哥昔日對你的好,不妨有空到分水堂去看一看二哥。”

徐恪點了點頭,應道:“待我腿傷痊癒,自當去看望二堂主。”

方銘博又道:“我二哥此次還有一句話,要託我告知徐千戶。”

徐恪問道:“是什麼話?”

方銘博再度起身,朝徐恪近前一步,雙手抱拳為禮道:“我二哥說了,杭州府通判汪大人乃是他的平生摯友,汪大人為官清廉,為杭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還盼徐大人能看在二堂主的面上,能對汪大人行個方便。大家都是好兄弟,又何必……呵呵呵呵!”他抬頭看著床上的徐恪,神色依然是那樣的誠摯又懇切,就彷彿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由衷之言。

旁邊的舒恨天終於看不下去,也學著方銘博的模樣,乾笑了幾聲,道:“恐怕,這汪再興不是方二堂主的摯友,而是你方總堂主的密友吧?”

不過,舒恨天本就嗓子暗啞,這幾聲乾笑發出,聲音尖利沙啞,未免難聽了些,比之方銘博渾厚圓潤,卻遠遠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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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一樣麼!”方銘博也朝舒恨天微微抱拳,臉上滿是謙和的笑容,說道:“這位就是聞名青衣衛的舒百戶吧?早聽汪大人多次提起舒百戶大名,說舒百戶非但一身奇相,還一身本領,端的是非同一般!今日得見尊顏,方某幸何如之!”

這幾句話一講,舒恨天立時滿臉得意之色,他聽得頻頻點頭,手捋著自己一副雪白的長髯,道:“汪再興果真是這麼說的麼?瞧不出他面相雖醜,可眼光倒是不錯嘛!”

方銘博趁機又向屋內三人紛紛抱拳,懇切言道:“三位大人,你們都是大乾的好官,就跟汪大人一樣,都是勤勤懇懇、一心為朝廷做事的大清官。此番大夥兒能在這杭州城裡相聚,便是緣分!不如……明日就由方某在樓外樓中設宴,大夥兒都坐到一起,來個一醉方休,從此就親如兄弟,可好?”

徐恪此時心中已是雪亮,他暗自道,原來,你方銘博費了這老大一番心思,就是想讓我放過汪再興。看來欽差所言果然不虛,你昨日趁大雨“送來”飛刀,用意乃是警告,今日你又不惜親自登門,送來了方家二堂主的隨身信物,用意自然是以二堂主的性命威脅我等,沒想到,你對這汪通判之事竟會如此上心!

徐恪心中掛念著方樹虎的安危,想到了這一節之後,他自然也不好對方銘博口出惡語,於是斟酌了情勢之後,便只好婉言謝絕道:

“方總堂主,你今日這一番好意,無病已然心領,只是無病此番南下,途中不慎被歹人所傷,右腿已然骨斷,依郎中所言,三月之內都不得走動。看來,方總堂主的這一頓樓外樓,只好權且記下了,請總堂主放心,他日待無病腿傷痊癒,自當與方總堂主好生一聚!”

方銘博忽聞徐恪竟對自己如此客氣,心中自然得意,當下便拱了拱手,笑著道:“徐大人,客氣了!大人官居四品千戶要職,又是天子身前的紅人,方某區區一個分水堂主,怎敢勞大人如此敬稱,今後,徐大人只管呼方某一聲‘銘博’即可。那咱們這一頓樓外樓之宴,方某可就記下了,來日徐大人可定要賞光哦!”

“好說,好說!”徐恪也還禮道:“銘博兄,你回去之後,代我向二堂主問好。若是二堂主有缺醫少藥之處,還盼銘博兄能多多照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至於汪通判麼……”徐恪略一沉吟,便道:“倘若他真的是一個好官、清官,能為百姓謀福,為朝廷分憂,我徐無病對他仰慕敬重還來不及,又怎會不與他方便呢?”

“大人說得對!說得太對了!”

……

方銘博又與眾人寒暄了幾句之後,終於“依依不捨”地告辭出門,然他才剛剛離開府衙內院,轉瞬就換了一副陰沉沉的面孔,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又回身朝慶元居的方向狠狠淬了一口,這才悻悻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