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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令姐姐,嘿嘿,令姐姐

這是一場無聊而愚蠢的戲劇。

大幕已然拉起,旁白卻依舊呆板。棒讀的聲音盤繞在耳邊,卻並沒有隱藏其中的嘲弄。這是一場大戲,這是一隻鬥罐,蛐蛐們在其中進行著毫無意義的死鬥,換來的只是毫無意義的大笑與掌聲。

【自誕生之日,少年便與悲苦簽訂了永恆的契約。】

【卑微的身份,孱弱的軀體,這讓少年與家族的榮光絕緣,可偏偏又被賦予了聰慧的頭腦。這註定了他的童年與歡樂絕緣。】

【直到一位少女的出現,她是天賜,她是精靈,她是刺破那黑暗的唯一之光。】

【但她仍舊死去了,被所謂的教廷所拋棄,最後與一塊被吊起的朽肉一樣,枯萎而悲傷。】

【自誕生之日,少女便與痴愚共築了虛偽的舞臺。】

【她誕生於一片虛妄之中,是迷茫之海的鷗燕銜來的孤童。她的母親消散於風雪之中,她的父親徘徊於悔恨之間。她成為了一粒種子,孕育著未知的雙生花。】

幕牆之上,無知的女孩蜷縮於小小的繭房,無數的根系從中發芽,最終結出了兩朵明豔的花。

金芒與白銀交相輝映,編織出的卻是虛假盲目的美麗。

【耀日與輝月的少女交織出了截然不同的命運,她們在無知中尋找著答案。銀月在流浪中尋找著故鄉,而輝日卻陶醉於一時虛假的使命,認賊作父。】

報幕人的聲音迴盪著難以言喻的譏諷,影壁上的金花盛發,那是一面鏡子,鏡子裡倒映著幽蘭黛爾自己。

“瞧。”

報幕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後,聲音懷抱著這個女武神,嘲笑著,可憐著,蠱惑著:

“這個孩子,還在迷茫中徘徊。”

幽蘭黛爾很想揮出一槍,將身後的魔鬼連同那聲音一同砸碎!可那低語又像是一把鑰匙,毫無聲息、冰冷無情地旋開了一道門。

她看到了玻璃罐裡沉眠的女孩,她看到了由女孩的血培育出的雙生子,她看到了手術臺上無知的實驗體,她看到了注射管中的魂鋼,她看到了自己。

一切都在翻湧,陌生卻又熟悉,這完全矛盾的感受卻同時攪動著記憶,帶來的是如同精神分裂般的痛苦,讓她變成了一塊木樁,立在虛幻與現實之間,可她的理性又很清醒,她知道自己不能被蠱惑,知道自己不能被誘騙,可正是因為這一份清醒,讓她自此沉淪於記憶的撕裂之間,因為這些都是真實的,都是存在的,都是幽蘭黛爾所經歷的,它們清晰地扯開了那層紗,將答案以最殘酷的方式塞進了她的腦子裡。

一個虛偽的舞臺,一個可笑的角色,還有一場蹩腳的悲劇,便足以將主人公的信念替換成一個絕望的笑話。

還差一點,就差一步。

【她】望著幽蘭黛爾,或者說那個名為“幽蘭黛爾”的人偶,【她】等待著自己新的臣民,【她】如此堅信著,正如同【她】相信著人類的脆弱一樣,【她】期待著“最強”的崩潰,正如同臺下的觀眾,期待著戲劇的最高潮。

高空的戲臺下,仍舊是那血腥的沙場。

麗塔已經感覺到了麻木,可她仍看不到那片咆哮的盡頭。

但她依舊駐守在這裡,哪怕防線已經退到了鐮刀的鋒前。

利刃斬去,帶起的是磨鐵般的砂響。

還有十五分鍾。

女僕小姐的時間觀念很好,既然艦長告訴了她要等兩個小時,那她就會等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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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實際上,她也很清楚,戰場上的分秒抬過漫長,十五分鍾充斥了太多的變數。

金屬,矽質,碳材,外骨骼,四個詞語概括出了怪物的構成,血肉與鋼鐵在崩壞能的作用下鞣鍛成了完美的和諧,成就了一個混亂而殘酷的異種。

人類的戰線還在苦苦支撐,士兵們已經意識到了血肉之軀只會讓戰場向著更加崩潰的泥潭滑落,可是鋼鐵的武器仍需要人類駕駛,他們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衝,拼死拖住戰線後退的每一寸,也讓這場戰爭陷入了黑暗的螺旋。

難以察覺的抽搐藏在女僕小姐的眉眼之間,她曾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了足夠的殘酷與血腥,從搜救到獵殺,這位S級的女武神確實經歷了足夠的鮮血,但戰鬥僅僅只是流血。

而戰場,則是磨盤,無論地位、血統還是人種,都被攪成了碎肉,無一倖免。

引以為豪的武技逐漸失衡,賴以求活的鐮刀也變得沉重無比。

她機械式地揮舞著,卻又像是好久沒有給齒輪上油,【自驅幻靈】也因為能耗問題進入了待機模式。

麗塔第一次感覺到,或許一柄長刀要比這大鐮更適合絞肉機般的戰場。

視線有些模糊,頭腦有些發暈,卻有一道紅光閃過,女僕小姐下意識地橫起了鐮刀,便感覺到了失重,緊接著便是背部撞擊的悶痛,她噴出了血,染紅了甲。

黑夜之下,巨影踏在了廢墟之上,月光掀開了夜色的遮掩。那是與戰車級不相上下的巨人,卻倒提著兩柄血紅的大劍,它的身上不再像那群惡鬼一樣罩著穢衣般的披風,而是完全由金屬熔鍛的鎧甲,如同這群爬行者的王。

“呼……呼……咳咳!”

麗塔拄著鐮刀,她很想站起來,可是胸腹的劇痛讓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月光同樣無情地落在她的身上,優雅的白銀騎士此刻已被猩紅浸染,檀口之中噴湧著華麗的血瀑,滴滴答答地紅透了全身,鐮柄已經被砍出了一道凹痕,儘管已經擋下了那一刀,可她的胸肋依舊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被扎穿的肺部在每一次呼吸間都帶出了大量的血沫和窒息的眩暈,只有女武神強勁的生命力還在頑強地支撐著心跳,延續著這份近乎死亡般的痛苦。

她的嘴唇已經發紫,她的臉蛋已經發白,可她仍舊緊握著鐮刀。

還有多久?

她望著那廢土墟巔的月光,朦朧地,她看到了一道劃過銀光的黑芒。

好痛……

真的好痛……

她感覺到好像有人托住了她,阻止了她進一步落入無盡的深淵,她痛得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