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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回 月餅情緣(三十八)

乾坤蒼茫霧隱日,山河寬遼霾吞月。虎狼吐牙覆江傾,豺豹狂爪汙賢穢。弱女身驚體震顫,進道無退勇躍騰。容若苦藤天架懸,心似血花地宮飄。凡世歷磨千劫應,紅塵頓悟萬德圓。清幽佳音終捷傳,不負豪年壯志酬。

陳太後與安敏懷架起了雙雙嚴厲,狠毒的冷若冰霜之目,跨過前殿御案桌,步步往前而行,目光中透露出狠厲,不饒人之神色,緊接著陳太後便發出了惡狠狠之聲而痛斥道:“小宮女,本後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招供吧,這對你好,對大家都好,要不然……哼!”

誰知美霞聞言後不僅不懼之,反而還挺直了腰板,大義凜然道:“古之豪客多風流,自持節操屹泰重。結草為廬石作屋,披蓑成裝笠遮霧。賦詩暢吟賢義詠。奏曲鳴音忠仁頌。日添金輝絢山麗,人增識理富江榮。鐵錚傲骨牽魂留,玉壺丹心照天聳。壯傑跨鞍遼域奔,欣容積苦雪譚泳。志定頑堅神無絕,辰耀明光清顏宏。非為聖尊守神庭,願接和風迎日月。玉作素潔雪舞花,精鑄清魂宿紅塵。

自當吾而行之吾自認,怎奈身亦清之身本潔。何須留汙藏垢隱人間?必存日耀正輝宿清宮。

人生處事輕重準則心中掂,諸事能行而為之者當為之,不可行而為之者則萬不可為,而最為重之行便為骨氣,生有何歡?死又何懼?定要留清白在人間。

是奴婢所為奴婢定難逃天懲,而非奴婢所為奴婢斷不能招認,況乎奴婢何有主謀之人?真乃奇外之奇,冤中之冤。”

正當美霞的話音剛落之時,陳太後瞬間臉色顯得陰險惡毒,暗淡無光,隨即便怒斥道:“哼,區區小宮女何存豪氣與膽魄?實在是太嘴硬了,看來本後想撬開這張鐵嘴,猶如登天之難了,好似精衛填倉海,愚公移嶽山,那就怪不得本後大刑伺候。來人啊……”

“太后,請慢……哦……臣妾想說……臣妾想說的是,想當年我先皇在位時,寬厚仁慈而待民,使民心悅誠服而侍之,萬不可施法強壓而與民離心離德,況且今日還是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宮女呢,還望太后三思。

正當陳太後下旨對美霞動刑之時,麗太妃的面容顯得極差,而後鼓起勇氣而屈身說道。

哼,妹妹此言何意?怎可拿先皇來壓制本後,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已薨逝多日,他昔日之言又何能再論,況乎要因事而論,對付賢良淑德之人自不必用刑,但對於如此狡猾奸邪的惡民不用刑,何以能查個水落石出呢?太過於仁慈又何能審出結果?妹妹不必再多言,你們趕快將這臭丫頭押下去動以木仗紅之刑,若再不招,便用本後發明的上天九重神魄嬌,下地十獄魂靈銷。”

由於太后的發號施令,麗太妃無計可施,而左右之軍士便立刻將謝美霞五花大綁的押下去用刑,看這情形,太后必要打到她招認為止。

“善惡終須東嶽頂!善惡終須東嶽頂啊!”沒想到正在謝美霞被架立出去之時,她瞬間開口連續直喊這句話,而這雖如黃鸚般細聲悅耳之聲,但卻不知何故?

仿似洪亮的鐘鼓聲,聲聲震懾到每個人的心扉內,更使得麗太妃渾身一顫,自己之前受先生的教導而領悟出了此言,萬萬沒想到謝美霞這小小年紀,竟然開口就會說這句話,便說明公理正義,是非善惡皆要由重若泰山般的東嶽來頂壓,頭可斷血可流,絕不違心而論,也絕不向邪惡妥協。

就在此時,忽然間春南宮十里之外有股陰森穢暗的濃煙若隱若現,這股濃煙凡人自是不得見,但楚河大仙甄仙玉與靈姬仙子八妹正隱於暗中觀察,突覺怪異。

這股濃煙好似形成雙足跨風而行,彷彿有數位身懷絕世輕功之人向春南宮方向進發,從這股濃煙中透出的並非是妖氣,而是有股重重的地府冥魂之氣,而且來者雙手平放於兩側而攤直,身軀就像微風吹拂,飄飄而往前遊走,不過很是奇怪,好似只能看到前行者的身子與四肢,卻似乎怎麼也看不到它們的頭。

心靈巧慧的仙玉便已猜出了一二,知道這恐怕是陸判爺座下的陰陽無冥到了,而這陰陽無冥到底是何方神聖呢?這就說來話長了,陰陽無冥乃是地獄五常之二,而這地獄五常分別包括水火無冥,雷無冥,陰陽無冥,這五鬼皆是無首,只有身子與四肢,非常的恐怖嚇人,而它們身子似有方向輪,要往何處而行只需施法皆可到。

在地府中除閻君與座下三冥司法術最高之外,便屬這地獄五常了,據說它們行之時快如電,輕如風,它們便屬於陸判爺座下冥職弟子,也各司其職,而眼前這陰陽無冥所負責的便是掌控生死簿,斷清陰陽人,若有人徘徊在生死邊緣之際,甚至還有勾魂入獄的職責。

而話說這地獄五常之冥職卻不是所有鬼魂都能勝任,而是要因魂而異,因為神冥兩府有規定:

一則:

施富塵胎護天洲,

高德仁慈度慧友。

捨生取義騰碧樓,

輕脫羽衣立神位。

二則:

布舍金谷富民戶,

慷慨豁達結賢朋。

病逝隨風英靈故,

慈引祥魂授冥職。

也就是說善人之中分兩種層次,一為偉善,練就無我境界,就是面臨大是大非時,不顧自身安危而願意捨生以保天地,將自己的身軀奉獻給蒼生,而且用自身的賢德仁慈度他人出迷途,有句話說度人即是度己,就是這個道理。

那麼這樣的人功德無量,去世後必使天地動容,日月動情而蛻凡胎,羽化而登凌霄宮,領封神位仙職。以這為必要的基礎,不過當然也要看機緣與命格,畢竟每個人的福緣都不同。

而二則為富善,這種無法超越無我境界,煉製最高境界也只不過是小我界,雖然無法超越第一種,但也已是難能可貴了,這種層次雖還以自我為中心,不過所剩也已細微了,它的宗旨不在於捨身,而在於施贈之人的豁達大度,贈施萬物於世人,當然也包括五穀雜糧。

畢竟有句話叫民以食為重,民以食為天,可想而知這種層次之人,而為之事也是功德之舉,故此這層次之人仙逝後,進入幽冥地府,閻君便以善人稱之,而隨後也會授封冥府官職於他。這地獄五常生前皆是此等豁達接濟眾生之人,故此而得冥職。

正當仙玉已八九不離十的判斷出乃是勾魂鬼陰陽無冥隨清風而至,而且速度很快的往春南宮方向而行,她便很快就推算出了一切非常糟糕之事。

春南宮身得疫病之人皆徘徊在生死邊緣,而且謝美霞也將面臨著一場生死關,看來定是陸判用生死簿推算出這些人快要步入地獄,故而罔顧法紀,命這陰陽無冥早先一步押這些幽魂進入地府。

而這些人還是有救,美霞也是命不該絕,若真被這陰陽無冥給得逞了,到時便一發不可收拾,總不能她這位大仙,連同八妹一起下地府劫鬼魂吧,畢竟劫鬼魂毀地府這樁惡行,也只有假仙玉才會為,真仙玉又怎能罔顧法紀,肆無忌憚的搗亂地府呢?

故此仙玉便決定必須要半路攔截住他們二位,切不可讓他們成功押送這些幽魂早一步入地府。

瞬間之內,仙玉與八妹便開啟了神功千里追風速,以此而來,很快的便趕上了陰陽無冥。

“哎呦,我們當是哪位尊神,如此金光環身,原來是在凡間為民排憂解難的楚河大仙呢?小鬼參拜大仙。”

陰陽無冥見仙玉騰空而來攔住了去路,卻不知她何故?因而心中甚是疑惑,不過還是恭恭敬敬的給她行禮,畢竟是這樣的小鬼見了天仙,哪能不恭敬?

“兩位鬼差大哥,不必多禮,你們這行事匆匆,這是要何往呢?”仙玉神色異常地故作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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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仙,經生死簿顯聖,春南宮將有萬千生靈徘徊於生死際,故此我等敬奉陸判爺之令,提早勾魂押他們魂魄入地獄,也了卻一樁事。”

陰陽無冥便畢恭畢敬地解釋道,他們也好奇,既然楚河大仙都追蹤上了他們,怎會不知情?

“二位是否搞錯了,據本座所推算,春南宮眾人皆安然無恙,何以會面臨生死邊緣?”仙玉卻很是奇怪,明明已經推算出了,故作糊塗,竟然還說他們搞錯了,她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回大仙,生死簿顯聖豈會有錯,若大仙不信,我等願出判官筆與生死簿,當場顯現給你一觀,便一清二楚。”

“好,那就有勞二位了。”仙玉微笑著說道。

隨即陽無冥便口唸咒語,將生死簿拋向空中,正當生死簿立於空中之時,陣陣璀璨的金光照射於四面八方,而後陽無冥口中唸叨:

“閻宮驚開幽冥簿,

探查正邪懸冊浮。

忠奸善惡分清辨,

判筆神啟生死斷。

“……開……”

下一刻便揮出了這支能斷人生死的陸判神筆,用神力翻開關於春南宮那一段。

誰知正在此時,仙玉隨即給八妹遞了個眼色,畢竟姐妹多年心有靈犀,仙玉的一個眼神八妹就知道意思。

緊接著,八妹即刻一躍而起,衝身而上,迅速的搶下了空中的判官筆,無判官筆的開啟,生死簿隨即便也關合上了,而後迅速的落入八妹手中。

陰陽無冥見此神色甚驚,這……生死簿與判官筆萬不能掉,否則就無法提早勾魂了,正當他們想發聲詢問仙玉之時。

隨即仙玉與八妹邊隱身而去,邊拋下一句話,:“命裡該絕終會絕,命裡有命終有命,春南宮眾人皆命不該絕,二位抱歉,仙玉斷不能見死不救,請給予仙玉三日之期,必叫眾人康復安泰,呈現花好月圓之態,到時定歸還生死簿與判官筆。”

陰陽無冥聞言後,也甚是無奈,自己遺失了生死簿等物,斷不敢直回地府,只得依仙玉之言,再等三日。

正在此時,春南宮之內發出了聲聲驚心動魄的顫抖與悲傷之音:“啊……啊……”這些聲音聽起來是多麼淒涼與哀怨,很顯然美霞已被折磨的體無完膚。

而這聲聲顫音更是痛到麗太妃的內心深處,很奇怪她心內竟莫名的產生母女之情,打在謝美霞的身上,卻痛在麗太妃的心裡,為此她真是坐立不安,到今日她才方知“善惡終須東嶽頂”這句話真正的含意了,寧可被打得皮開肉綻,為維護世間的公道與正義,善惡與是非,哪怕泰山壓頂也絕不向邪惡之人妥協。

她出自於真心非常想為美霞求情,但眼觀太后這股不招絕不罷休的姿態,怕越說太后反而越要對付美霞,故此她內心完完全全不得平靜。

而美霞慘遭如此酷刑,身心劇裂,卻很是奇怪,痛叫的同時目光悲痛而深沉,嘴中卻用盡元氣念道:“打得好!打……打得好!”

她心內竟暗自沉吟:“明豔血花富清姿,絢彩鮮痕增輝肌。全身冬景勝冥都,滿心淚雨化江洗。痛泣人世誰此苦,六月飛雪冤鳴逝。幼年喪親天地哀,悲憐謝家擎柱失。憂悽獨苗立江岸,祈遇賢良轉渡客。怎奈奇禍臨天降,今朝負屈冤沉江。神公何不施援手?助我幼女出困狀。爹……娘……女兒……是否……要到天上與……與你們團聚了?”她目光很迷茫地掃視前方,似乎感覺到眼前地動山搖。

下一刻,陳太後卻命人將身受重傷的美霞給架立到了前殿,美霞伏躺於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渾身冰冷顫驚,而後陳太後又惡狠狠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繼續逼供道:“小宮女,本後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是招還是不招?若再不招就只有死路一條。”

麗太妃見狀,臉上掛起了絲絲紋理,心內甚是痛苦。

“奴……婢……願……願招……”

誰知此時美霞卻回答出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她竟要招,剛才寧可受盡酷刑也絕不向惡勢力妥協的她,竟會在此刻準備招供。這聲不同尋常的回答一時間把眾人都矇住了,尤其是麗太妃更是覺得不可思議,要招剛才早就招了,何需等到現在的遍體鱗傷?故此目光深邃不解地望著她。

“呵呵,小宮女,這就對了,畢竟只是個孩子,哪能受刑得過,何必跟本後硬著幹,吃虧的始終是你。你就在供狀上簽字畫押吧。”

陳太後聞言簡直笑的合不攏嘴了,馬上便命人遞上已準備好的供狀。

“太后……奴婢……罪大惡極……願親自供寫罪狀。”美霞面色悽白無光而吃力地說道。

“好,那就與她準備筆墨紙硯。”太后欣然同意道。

故此很快的內侍便準備案桌與筆墨紙硯,美霞在眾人的參扶下,便緩緩地起身,此時的她就好似,妙齡童女成老嫗,彎腰駝背悲凝目。皺添紋絲憂布容,破衫輕遮雪玉膚。豔滴映顏血氣虧,身驚魂愕體顫扶。春華羞態瞅月宮,疑是天娥化地婦。萎縮著身子,非常吃力地坐在座位上,而後手顫抖地緩緩提起羊毫,而仿似一字一句皆是血淚般凝聚成的供狀終於寫好了,內侍很快便呈上於陳太後觀看。

只見上面寫道:

“蓄謀行惡意不軌,

思借益行明欺令。

結黨謀私悖天狂,

連翼策反逆清興。

報冤殘汙邪照正,

天難復淨驅皓義。

恩招全穢偽心善。”

“哈哈哈!好!寫得好,招得好!招得實在太好!小宮女,你供狀上所述的結黨是指何人?說明一下,再簽字畫押便足矣。”太后嘴角整個皆上揚,喜悅之色完完整整的佈滿面容。

誰知正當內侍將供狀遞於美霞畫押之時,美霞卻一動也不動地緊盯著內侍,瞬間吐了口鮮紅的血液,既滿是苦臉的笑容,又是目光悲哀地再道:“奴婢,無招……奴婢……冤枉……古今奇冤……古今奇冤啊……”

“哼!少囉嗦,狗奴才,剛才都已錄下供狀,難道還想抵賴不成?還不快簽字畫押。”

陳太後見狀,神色突變,又狠厲地說道。

請太后……豎著看,意義……便大為不同,奴婢……確實……無招……冤難招。

美霞渾身吃力,面容憔悴地再道。

陳太後更是疑惑不解了,下一刻,內侍便將此供狀遞於太后手中,太后豎著看便是以下之意,甚為震驚,與剛才的意思竟截然不同:

“蓄思結連報天恩,

謀借黨翼冤難招。

行益謀策殘復全,

惡行私反汙淨穢。

意明悖逆邪驅偽,

不欺天清照皓心。

軌令狂興正義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