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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重疊的記憶

“修羽,放了洛蘭,我送你離開這裡。”秦修凱眼神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也很平靜,可卻莫名讓人有一種他在下最後通牒的感覺。

秦修羽若是肯聽秦修凱的話也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冷哼一聲,拿著槍敲了敲洛蘭的腦袋,不屑地說:“我不用你可憐!有這張王牌在手,我何愁走不出城堡大門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秦修羽的槍敲著洛蘭的腦袋的那一刻,洛蘭突然抓著他的手猛地轉身退開了一步,同時立刻彎腰拉開了和秦修羽手臂的距離。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從無數個方向響起了槍聲。所有人雖然說著話,卻都在緊張地準備著,每一個人都在等待時機。而當機會真的來臨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遲疑了哪怕一秒鐘,包括洛蘭。

這一瞬間的變故也只是發生在瞬息之間,等洛蘭有所知覺的時候,她的人已經被秦修凱抱在了懷裡。洛蘭靠著秦修凱的胸膛,眼睛卻還是看著此時已經躺倒在地的秦修羽,她的手裡,還握著那把秦修凱給她的槍。空氣裡瀰漫著硝煙的味道,包括她手裡那把剛剛開過的槍,槍口也還留著子彈擦過的餘溫。

客廳裡倒著一圈黑衣人,全都是秦修羽的手下。客廳裡被綁著的女傭也都被解開了繩子,一個兩個驚嚇過度地走了出去。阿杰帶著兩個人把張媽抬了出去,不久遠處就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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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蘭靠著秦修凱還是一動不動。秦修羽的屍體就在兩步之外,她一低頭就能到。洛蘭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走過去摸一摸的話,還能感覺到秦修羽的體溫。洛蘭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心裡迷迷糊糊地想著,一分鐘之前還站在身後的人怎麼突然間就倒下了?

當洛蘭的目光從秦修羽的臉上移到他的胸前他的手臂以及他的腿上時,整個人突然顫抖了起來。握著槍的手此時抖得最厲害,差點要握不住手裡的槍。洛蘭反應過來了,秦修羽身上的三個血洞,有一個是她打的,而且她打的那一槍,就是胸前那致命的一槍。

一年之前,她被秦修羽逼上絕路,最後倒下的是她,從高樓之上跳下,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如今,一年之後,他再次把她逼到了生死邊緣上,可這一次,倒下的卻是他,而且是她親手將秦修羽送到了死神手裡。

按理說,洛蘭應該高興的,她親手為自己報了仇,可真的看到秦修羽的屍體,洛蘭感覺得的卻是無邊的恐懼。她全身冰冷,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殺了人!

幹淨利落地把秦修羽跟一干手下解決之後,阿進和阿杰就出去處理後續事情去了,客廳裡除了一地的死人,就只剩下秦修凱和洛蘭。秦修凱能感覺到洛蘭的顫抖,所以把她越抱越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直到阿進帶著人進來搬客廳的屍體,一抬頭就發現洛蘭在盯著秦修羽看,連忙衝秦修凱使眼色,示意了一下。秦修凱在心裡低咒了一聲,這才低頭去看洛蘭,果然見她一雙眼睛一直盯著秦修羽,連忙轉過洛蘭的身體,讓她正對著自己,低聲安撫,“洛蘭,沒事了。”

“我……”洛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秦修凱皺眉。那邊,阿進已經帶著人把所有屍體都搬出去了,客廳裡真的只剩下秦修凱和洛蘭兩人。秦修凱隱約猜到了洛蘭心裡的想法,有些心疼又有些後悔,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了。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應該把槍給洛蘭。可同時,秦修凱又有些慶幸,至少在關鍵時刻,洛蘭知道如何保護自己,這麼一來,把槍給洛蘭似乎又沒什麼問題。一時間,秦修凱都拿不準他心裡的想法,更別提要如何去安慰洛蘭了。

秦修羽的那些手下,秦修凱原本就沒打算留,都是一些不要命的人,留著也是威脅。可對於秦修羽,秦修凱一開始是真的沒打算下殺手。不是說要饒他一命,只是暫時不殺。畢竟是秦氏的人,雖然是他有錯在先,但是在城堡裡死了,族裡的幾個老頭那邊終究是不好交代。秦修凱原本是想把他送出去,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可沒想到,在洛蘭這裡出了意外。秦修羽自己大概都想不到,他最後會死在洛蘭手裡。

剛剛的那一瞬,在秦修羽拿著槍去敲洛蘭腦袋的時候,洛蘭利用這個空檔出其不意地轉過身退開一步,同時伸手去那她藏在裙子下面的槍。這是她一早就拿出來藏在裙子裡的,為了這個,她還特地換了件衣服,還因此差點被秦修羽的人抓個正著。

拿槍到開槍這個動作,洛蘭之前練了幾遍,沒想到緊張之下倒是超常發揮了,竟然一槍直接命中了秦修羽的心臟。在洛蘭開槍的同時,埋伏在外面的對準了秦修羽那些下屬的狙擊手,以及一直在尋找機會的秦修凱和阿進同時開槍,一個打中了秦修羽拿槍的手,一個打中他的腿,只有阿杰收了槍走向了張媽。

到最後,誰都沒想到洛蘭會開那一槍,而且在巧合之下,要了秦修羽的命。雖然跟計劃的有點出入,但至少洛蘭沒事,秦修凱還是在第一時間走了過去,把洛蘭抱緊了懷裡,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不管怎麼說,最後的威脅終於解除了。

客廳裡還要找人再清理一下,秦修凱看下面亂糟糟的,索性拉著洛蘭回了臥室。

洛蘭的神情一直都呆呆的,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秦修凱有些擔心,可一低頭又看到了洛蘭紅腫的臉,立刻又心疼起來,連忙讓阿進去找來藥箱,先給洛蘭上藥消腫。

洛蘭坐在床邊,在秦修凱給她上藥的時候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甚至都沒叫一聲“疼”。秦修凱皺著眉越來越擔心,後來連藥箱都沒收拾就又把洛蘭抱緊了懷裡。洛蘭手裡的槍在剛剛就被秦修凱收走了,此刻被抱在懷裡依舊安安靜靜的,兩隻手乖乖地抓著秦修凱胸前的襯衫。

秦修凱跪在床邊,抱著洛蘭,有些自責地說:“洛蘭,對不起,我來晚了。”

洛蘭抿著唇,無聲地搖了搖頭。雖然看不到秦修羽的屍體了,可洛蘭就像是出現了幻覺一樣,眼前一直出現一塊一塊的紅色,好像是血染的幕布一樣,不停地在眼前閃現。

秦修凱撫摸著洛蘭的背,安撫一般,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語,一遍一遍地說著:“已經沒事了,放心吧。”

洛蘭無聲地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兩人就這麼抱著,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打斷了一室的沉默。秦修凱沒理會,倒是洛蘭先推開了他,往門口示意了一下。

秦修凱還是半擁著洛蘭,轉臉看著門口,應了一聲說:“進來。”

阿杰打開門,只站在門口,低聲說:“少主,樓下已經打掃乾淨了。廚房正在準備晚餐,您和少夫人準備一下,下樓吧。另外,張媽的手術已經做完了……”

“她怎麼樣?”洛蘭連忙問。

阿杰笑了一下,說:“失血過多,但沒有生命危險,休養一段時間就好,是梁景少爺親自做的手術,少主和少夫人可以放心。”

“我知道了。”秦修凱應了一聲,想起什麼似的又問了一句,“小叔回來了麼?”

“已經回了,一會兒過來。”

“知道了,你們去忙吧,這邊交給小叔就行了。”

阿杰嘴角抽了抽,想著秦青等會兒聽到這個訊息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還是走了出去。

秦修凱低頭重新看向洛蘭,洛蘭也在看他。秦修凱伸手,疼惜地摸了摸洛蘭的臉頰,動容地說:“洛蘭,謝謝你,保護了自己。”

洛蘭聞言就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我殺了人……”

秦修凱皺眉,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是我的錯,就算要算,這條人命也該算在我的頭上。”

洛蘭沒說話,低著頭想著心思。秦修凱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雖然著急,但也沒有催促。洛蘭過了好久才重新抬頭,衝秦修凱微微笑了一下,低聲說:“這就當是我為我自己報仇了,一命還一命,這很公平,怪只怪他沒有我那麼好運氣。”

秦修凱摸了摸她嘴角的傷口,笑著說:“這麼說,也可以。”

“嗯。”洛蘭用力地點點頭,像是要說服秦修凱,又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

兩人並沒有溫存太久房門就再次被敲響。主宅裡的女傭都被安排去休息了,阿進緊急從別的別墅裡把人調了過來。第一次到主宅來伺候的女傭怯生生地站在門口,帶來了兩個資訊:第一,晚飯做好了。第二,秦青到了。

洛蘭聽到秦青來了之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雖然剛剛情緒波動很大,但她到底是聽到了一部分對話,知道今天救她的人裡大部分都是秦青的人手。洛蘭還記得,上一世的時候,秦青就救過她這一次,沒想到,到了這一世,還是被他救了。

秦修凱再次溫柔地摸了摸洛蘭的頭髮,歉意地說:“你先下去吃飯,我去見一下小叔,馬上就來陪你。”

洛蘭笑著點頭,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似的,點點頭就轉身走了出去,“好。”

秦修凱緊跟在洛蘭身後出門,走到三樓欄杆邊看了一眼。樓下的秦青聽到開門聲也抬頭看了一眼,見秦修凱對他示意了一下書房的方向,便站起來往樓上走。

洛蘭往樓下走,秦青往樓上走,兩人自然而然地在樓梯中間遇到了。

秦青猶豫了一下還沒想好怎麼跟洛蘭打招呼呢,沒想到這次倒是洛蘭先有所表示了一下。洛蘭在經過秦青身邊的時候,並未出聲,但卻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又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秦青一愣,等他想再跟洛蘭打招呼的時候,洛蘭已經從他身邊經過了。

秦青摸了摸腦袋,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對這個洛蘭沒什麼太大的印象,也就沒太放在心上,轉過身也往樓上走去。

秦修凱在轉身之前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樓下剛剛走進餐廳的洛蘭,這才跟著秦青走進書房。書房的門剛關上,秦青就嘆了口氣,沒好氣地說:“這次的事情不太好處理啊。”

主宅裡的幫傭也不是全都被嚇壞了,也有一些偏年長的女傭見識過大風大浪穩得住的。雖然從別的別墅調了不少幫傭過來,到有幾個主宅裡的幫傭主持大局,主宅裡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就連晚餐做的都很合洛蘭的胃口。

洛蘭是真的餓了,而且她知道秦修凱就在樓上,所以安心地吃起了晚餐。只是,坐在餐廳裡會忍不住時不時地往客廳看一眼。

對於秦修羽的死,洛蘭心裡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清楚地記得一年前被秦修羽逼上死路的絕望,而且不管是一年之前還是這一年裡,秦修羽都曾多次對她痛下殺手。另一方面,洛蘭心裡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手裡的東西會置人於死地。就算她已經體驗過子彈擦過耳邊的刺激,但不代表她能坦然地做那個持槍的人,將致命的子彈射向別人。

客廳裡秦修羽倒下的地方成了洛蘭的夢魘。她控制不了自己,明明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事情已經過去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的目光,飄忽不定的視線每次在餐廳裡轉了一圈就又轉回了客廳裡。

在餐廳候著的女傭跟洛蘭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了,其實也有些餘驚微消,但看洛蘭一直看著客廳走神,還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少夫人,菜要涼了。”

洛蘭愣了一下,收回視線,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再這麼下去,秦修凱肯定會擔心的,到時候埋怨的肯定是他自己。

正想著,就見阿進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洛蘭難得看到阿進驚慌的樣子,在他往樓上跑之前連忙叫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