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露餡了。
白手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逃跑,而是身上的錢。
得把錢藏起來。
白手撥腿就跑,一口氣跑到老隊長家,看看周圍沒人,翻牆進院,鑽進稻草垛裡。
把錢藏在這裡,應該是最安全的。
但白手剛從稻草垛裡出來,就看到牆外有個人影一閃而沒。
被人盯上了?
白手留了個心眼,又把錢從稻草垛裡取了出來。
不行,得換個地方藏錢。
白手翻牆出來。
這回白手更加小心,再三確認身後沒人,才再次撥腿起跑。
村外的集體樹林裡,白手有一個窩,連二弟白當都不知道。
白家菜園緊挨樹林,白手平常沒事時,想起電影(地道戰),便在菜園裡挖了個洞。
挖著挖著,積少成多,久而久之,居然挖下去兩三米深,挖出去七八米遠,挖到了樹林地下。
後來,白手又進行了一番修整加固,洞口蓋一塊木板,木板上種上韭菜。
誰也不會想到,白家菜園的下面還有個地洞。
白手跑到自家菜園,再次確認周圍沒人後,才迅速進洞,把錢藏好。
出得洞來,恢復原狀,白手這才離開菜園回家。
白手心思重,回家也不走直路,多繞了幾個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白手不會逃跑。
可二弟白當在村口等著大哥。
“大哥,公社來人抓你了。說咱家田裡的土是你賣的,正在咱家等你,你還是躲躲吧。”
“不躲。”白手早想好了辦法,“當,待會他們把我抓走後,你叫上弟弟妹妹,還有咱媽,都坐上板車,你拉到公社去。”
“這是幹啥?”白當腦子不夠用。
“你們到公社後,就使勁的哭,哭得越慘越好。等到了飯點,他們吃飯,你們就跟著去,搶他們的飯吃。吃了飯還哭,哭到我出來為止。”
白當明白了,“好辦法。大哥,那田裡的土是你賣的嗎?”
白手吼道:“記住了,打死也不能承認。還有,要是問你,別說我在陳寡婦家,你就說不知道。”
“大哥,我堅決配合。”
眾目睽睽,白手到了家門,自報名字,民兵就把白手帶走了。
公社在陳童街,也就是陳童村。
白手豁出去了,一點都不害怕。
到了公社,看到老張,白手反而樂了。
老張何許人也?
公社的武裝部長,四十來歲的大漢,絡腮鬍子,模樣看著兇,性格卻一點都不。
白手與老張認識,屬於不打不相識。
老張是陳童街本地人,家裡有幾棵桃樹,常被吃不飽飯的白手惦記。
在陳童中學讀書兩年,白手光顧那幾棵桃樹五次,有一次桃子還沒成熟,就被白手帶著同學摘了一大半。
五次偷桃,兩次被抓,但白手有種死嘴不怕開水燙的精神。老張也沒辦法,一個小屁孩,窮得叮噹響,滿嘴跑火車,反倒給老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過年放假了,老張值班,成官最大的主。
老張看到白手也樂了,“臭小子,你終於落到我的手裡了。”
白手滿不在乎,坐在老張對面,還翹起了一條腿。
“老張同志,作為革命群眾,我想先給你這個革命幹部提個意見。”
“喲,還沒開始,就倒打一耙?你說你說。”
白手一本正經道:“老張同志,小半年沒見,你的水平倒退了。什麼叫我終於落到你的手裡了?這話大有問題啊。”
老張忍著笑問道:“啥問題?”
“革命同志都是一家人,要有起碼的階級感情。你說我落到你的手裡,這話聽著,好像我是階級敵人似的。”
“哈哈,那你幾個意思?”
“向我道歉,否則我不回答問題。”
老張笑得不行不行的。
“臭小子,你現在是嫌疑犯。有人舉報你,違規取土賣土,嚴重破壞糧田,破壞農業生產。現在,你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坦白從寬,要麼抗拒從嚴。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白手咦道:“誰他娘的胡說八道。我也是早上剛發現,有人偷了我承包田裡的泥土,我正準備來報案呢。老張同志,你要明察秋毫啊。”
老張笑道:“死鴨子還嘴硬。臭小子,你死不承認也沒用,有人親眼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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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道:“好啊,叫他來,我跟他當面對質。”
“臭小子,你少跟我來這套。”
“老張同志。”白手嚴肅道:“捉賊捉贓,抓姦抓雙,沒有證據,不能抓人。有人舉報,純屬正常,想我白手,天生可憐,全村上下,都不待我。據我估計,有人壞我,他幹壞事,栽髒於我,萬望領導,頭腦清醒,查明真相,為我伸冤。”
老張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小子挺有才的,居然用本地流行的四字調為自己說話,就差唱出來了。
但再一想,又覺不怪,因為他爸就是個說書人,能口吐蓮花,做到出口成章,這小子遺傳了他爸的優點。
“臭小子,說實話,你承包田裡的泥土,到底是不是你自己賣掉的?”
白手斬釘截鐵道:“不是,絕對不是。”
看著白手堅定的表情,老張真的吃不準了。
因為這小子說的是實情,偌大的村子,沒幾個人待見他。更因為土地是寶貝,不到走投無路時,誰也不會幹殺雞取卵的勾當。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哭聲。
老張走到窗邊往外一看,頓時哭笑不得。一大四小,敢情這小子的家裡人,全到公社裡來了。
一個個哭天喊地的,那個可憐樣,足能把石頭也感動。
老張有一點點慌神,聽說這小子的母親身體有病,不能氣著,萬一真背過氣去,他可無法向上上下下交待。
開門,老張想出去,先把大人小孩勸住。
不料,兩個孩子撲上來,一男一女,分別抱住老張的一條腿,哭著哀求放了他們的大哥。
是二弟白當和大妹白米。
白手想笑又強忍著不笑,心說這一招,可不是我教的。
這時,白手透過窗戶,看到小叔白振陽,沒穿軍裝走進了公社的院子。
白手知道,小叔肯來說情,他算是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