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讓奴婢告訴太子您萬萬不能再頂撞皇上,一會兒又讓奴婢替她梳洗,可奴婢昨兒怎麼就沒多問問娘娘,興許就不會……”。
侍女在耳邊輕聲哭泣,龍景琰緊了緊拳,望著榻上的人,眼底的傷痛被他壓下,他沉聲問道:
“昨日,母後是從哪裡回來才如此異常的?”。
侍女的哭聲頓時停了,她愣了愣,有些猶豫,龍景琰回身冷冷瞥了她一眼,“孤記得母后最喜歡你伺候,不如,孤送你下去陪陪她?也好全了這份主僕情義?”。
侍女臉色頓時一白,哆哆嗦嗦的開口道:“奴婢、奴婢……求太子殿下開恩!”。
“說!”龍景琰回身望著她,眸子裡的神色冷得嚇人,這哪裡是平日那個讓人如沐浴春風般的太子啊!
侍女也不敢再有所隱瞞,忙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昨日、昨日娘娘是、是參加了宴席回來,才、才如此不對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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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記得昨日母後並未邀請朝中女眷”。
龍景琰眯起眸子淡淡道。
他眸光微微掃到侍女身上侍女便顫了顫,伏身道:“是陛下宴請三城宗老和祁少主,讓皇后娘娘操辦的宴席”。
“宴席!孤竟然不知!”龍景琰嗤笑了聲,又問道:“還有誰?”。
侍女縮了縮,沒敢答。
“說!”龍景琰厲聲呵斥。
侍女便忙閉上眼睛一口氣說了出來,“是、是六殿下,娘娘也是到了之後才知道宴席裡並沒有太子殿下,事後、事後便與皇上爭執了起來,奴婢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侍女伏首,額頭抵著地,等了良久,才聽到龍景琰暗啞的聲音,似乎……還帶了幾分哽咽,“那後來呢?”
侍女不敢抬頭,就保持這個姿勢答道:
“後來、後來娘娘回宮,就命奴婢備水,重新梳洗,這身鳳袍也是娘娘說要穿的,娘娘說等天亮了,就回蘇府去一趟,讓奴婢先去備著馬車,奴婢備好了馬車,再回來喚娘娘,娘娘就已經……服毒自盡了”。
“所以”龍景琰蹲身,抬手挑起侍女的下顎,對上她的眼眸,輕聲問道:“母后是為了我而死的?是也不是?”。
侍女緊張的心立即就像被緊緊扼住了般,“奴婢……”。
“她怕龍景辭搶了我這個太子之位,所以同父皇爭論,是也不是?”。
他輕聲問道,語氣輕柔得讓人忍不住沉醉期間,若是平日,侍女定然心花怒放的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了,可現下,她一顆心忐忐忑忑,就怕這位太子殿下又要讓她下去陪皇后。
“可……是誰殺了她?為什麼要殺她?是六皇兄?還是父皇?”。
聽著這話,侍女顫了顫,很想直接暈過去。
似乎過了幾個輪迴般,龍景琰終於放開了她,走到榻前普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俯身磕了三個響頭,殿外傳來侍女行禮參見皇上的聲音。
龍景琰垂著眸子,瞳孔裡神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但很快又消失不見,讓人根本捕捉不到。
眼眸裡,又只剩下傷痛。
皇上微微揮手,讓人都退了下去,轉眸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他淡聲開口,“你母后是為了你而死”。
“我知道”。
他垂著眸子淡淡應聲。
“你是太子,是天樞國未來的君王,如此萎靡不振,成何氣派?”。
皇上冷聲斥道。
龍景琰忍不住笑了聲,他抬頭望向皇上,他臉上只有訓斥他的怒意,卻絲毫喪妻的傷痛都沒有。
“兒臣是太子,可兒臣從今以後沒有母后了,兒臣不明白要如何就是成了氣派?成了氣派又能如何?
若向父皇這般冷漠無情連妻兒生死都可以無動於衷便能擔當天樞國的君王,那兒臣寧願不當這個太子”。
“朽木!”
一聲呵斥,一記耳光。
打得龍景琰眼前發暈,腦袋嗡嗡作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隱隱約約聽見皇上指著他冷聲斥責,
“枉費朕這些年費盡心機教你,竟教出你這麼個不中用的東西來,你要母后,成,那就守著你這個母後,永遠也別踏出夭華殿”。
“殿下……殿下……”。
侍女輕喚著他,龍景琰呆呆望著皇上離開大殿,耳邊是侍女擔憂急切的聲音,
“殿下,您不能呆在這兒,您忘了娘娘的叮囑了嗎?不可衝動,不可頂撞皇上,要好好當太子,將來當個舉世無雙的明君,這才是娘娘期盼的呀!”。
龍景琰忽然像醍醐灌頂了般,他忙起身,追出殿外,朝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喚道:“父皇”。
皇上步子一頓,回身瞥了他一眼,望著龍景琰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俯身道:
“方才是兒臣一時衝動,亂了形態,還請父皇責罰,只要……只要父皇能消氣”。
皇上瞅了他一眼,輕笑道:“想通了?”。
龍景琰點點頭,“父皇說的對,為君者縱使心痛萬分,面上也當風平浪靜,如此,旁人才無機可乘”。
皇上滿意的笑了笑,“你也是因為皇后忽然離世,一時傷痛才會如此,既然已經想通了,朕還罰你做什麼?你是天樞太子,未來的君王,凡事得三思而後行,日後莫要再如此衝動就是了”。
“是”龍景琰俯身,眼眸神色黯然,很快又漸漸堅定起來。
“還有一事”皇上拍著他的肩膀,神色溫和,“蘇家早有不臣之心,只因皇后才遲遲按耐不動,如今,皇后之事已經傳了出去,想必他們也很快就會有動作,朕的那支親信就交由你了”。
龍景琰心底微沉,抬頭望著他,“父皇……”。
他按住龍景琰的肩膀,目光定定望向他,“為了天樞國的安定,不可心軟,別讓朕失望”。
龍景琰一顆心跌落到了寒潭,她母后屍骨未寒,他便如此迫不及待的要除掉了蘇家。
如何,不讓人心寒?
“兒臣遵旨”。
他俯身應聲,將眼眸裡的神色都吞了下去。
……南慕。
祁府,淺言居。
夙璃淺望著暗沉的天空,心底如這淅淅瀝瀝的雨水般一團亂麻。
按理來說,都這麼些日子了,常歸將軍還沒回來尋仇,她是該高興的。
可是心底,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