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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紛亂時空

美雪雖不懂他說的什麼,但對一個小男孩兒的請求是不會置之不理的。她摸出紙鶴,迎風一晃,變得如同一隻大鳥,帶那孩子坐了上去。

紙鶴飛過湖泊、村莊和城郭,很快來到肅慎國首都。下面一片蕭條,不少百姓都在舉家遷徙。天空中愈發昏黃,似乎末日即將降臨一般。

美雪回過頭問道:“小弟弟,你們國家怎麼了?大家為什麼都在往外跑。”

孩子答道:“冬天要來了,不離開這裡就會被凍死。可他們不知道,即使逃走也沒有意義。誰都逃不掉的。”

這理智而冷酷的口吻嚇了美雪一跳。她回過頭警惕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就是我。”孩子答道。“這副軀殼中獨一無二的靈魂。我只能這樣和你解釋。”

美雪忽然覺得額上生出冷汗,一個普通小孩兒會這樣講話嗎?

孩子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焦慮,安慰道:“你不用擔心。因為我不會傷害任何人,我只想阻止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而已。”

“不好的事情……比如呢?”

“比如……”小孩兒指著遠處在天幕下矗立的巨大雕像:“五年以後那裡將有二十萬人被坑殺,他們的鮮血召喚來惡靈,使這個國家進入長達一千年的冬天。這算不算不好的事?”

美雪一驚:“什麼?這太荒誕了……”

“你若不信,只管跟著我,我會讓你知道結果的。”小孩兒微笑道。“要來嗎,大姐姐?”

小孩兒言談實在太過奇怪,讓美雪一時無言以對。

這時忽聽地上有人大呼道:“喂你們看,那是什麼?”

美雪低頭望去,只見一眾士兵發現了紙鶴正對自己指指點點。

男孩兒忽然道:“我若是你便趕緊躲開……”

話音未落,只聽嗖的一聲,一支金紕狼牙箭擦著紙鶴的翅膀掠過。美雪一驚:“他們怎麼不分青紅皂白便攻擊別人?”

“人們一向把自己不瞭解的事物視為敵人,這有什麼新鮮的。”

說話間又是幾十支箭襲來,美雪無奈,只得調整紙鶴的角度,向雲層上飛去。

太陽已然墜落,明月東昇,雲層隔絕開地上的紛紛擾擾,紙鶴乘著皎潔的月光,彷彿在寧靜的海面航行。

美雪想了想,問道:“你剛才說自己不是個小孩兒?”

“嗯。我現在也搞不清楚我的靈魂究竟有多少歲。可能青澀幼稚,也可能蒼老無比。對我而言一切年齡的概念都是混亂的。”小孩兒望著雲海說道。

他的眼神的確不像五六歲的稚子。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我叫陸恆。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美雪不由自主的問道:“那麼陸恆,你要怎樣阻止即將發生的悲劇呢?”

陸恆淡淡一笑:“殺死我自己。”

美雪一愣:“你要自殺?”

“不,不一樣。”陸恆道:“我說過,跟著我看下去,你便全明白了。”

雲開霧散,紙鶴開始降落,肅慎皇宮已在眼前。

不需要太好的視力,也可以看到皇宮裡的禁軍鐵桶般圍在一處。中心是一頭半人半狼的怪物,它淒厲的長嗥,渾身浴血,可就是不肯倒下。

陸恆道:“時間快要來不及了,咱們到冷宮裡去。”

美雪問道:“你知道路嗎?”

“當然,這是我的家。”

兩人避開禁軍,一路急行,來到一處偏殿門前。

陸恆二話不說,推門而入,只見一位渾身素縞的婦人抱著嬰兒發呆。她眼中的淚水彷彿已經流乾了。

陸恆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瓦片在手中掂了掂,邁步向她走去。

他的步伐兇猛而決絕,像老虎踏在冰河上。

美雪一驚:“陸恆,你要幹什麼?”

婦人一聽這兩個字,突然一怔,抬頭道:“你叫什麼?”

陸恆的語氣忽然稍微溫柔了些許:“娘,我是你的恆兒。”

婦人呆呆望著他,片刻後搖頭道:“你騙人。你不是恆兒,我的恆兒已經睡著了。”

“他不是睡了,而是死了。”陸恆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果他沒死,我就會消失。反過來說,既然我沒消失他便已經死了。”

婦人突然淚流不止,狠狠的說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我本來可以帶著一些美好的幻想死去,可現在我不得不面對現實了。小畜生,我詛咒你!”

美雪也頗感於心不忍,憤怒的喝道:“陸恆,你惡作劇夠了沒有?”

“不許你用這個名字,它只屬於我的孩兒!”婦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

陸恆突然抓起女人的手說道:“娘,你好好看看我,我的確是你的孩子。我來自若干年以後,回到這個重要的時刻糾正錯誤。

聽我說,放下嬰兒,他已經走了,但我還在。如果你不相信,你就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

夫人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說話的樣子那麼像飛雲?”

“娘,你看著我的眼睛。”

夫人捧起陸恆的臉龐,仔細端詳著,忽然失聲道:“天吶,為什麼會這麼像……”夫人眼中的寒冰似乎有些鬆動,裂開了一條縫隙。

“你該不會真的是……”

可她話音未落,一個低沉的聲音吼道:“不要相信他,這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地上忽傳來陣陣血腥之氣,像是撕開一道巨大的傷口。在無數冤魂的哀嘆中,一位魔王出現在三人眼前。

如果您還記得過去發生了什麼,就會知道魔王的名字:羅睺。

此時正是這位魔王下界為地缺石尋找肉體的時刻。婦人聽了他的話,一愣:“謊言?”

“當然。他們用謊言麻痺你,讓你在幻覺中變得軟弱、卑微。你覺得他是你的孩子,只因為你心裡是那樣期望的。你既然醒來了,便面對現實吧。”他指著死去的嬰兒:“這就是現實。”

婦人眼中的夢碎了:“不錯,這才是現實。”她對陸恆道:“你不應該騙我。”

陸恆還想試著挽回,但婦人心中的大門已經關上了,仇恨佔據了她的腦海。

魔王殘忍的笑道:“我有個主意,可以向那些殺死你的兒子又欺騙你的人復仇,你願意聽聽嗎?”

接下來他將會女人誘騙到魔界,然後利用她誕下最完美的軀殼。一切都和預想的一樣。

魔王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但沒想到,婦人卻說道:“不,我不想聽。”

“什麼?”魔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說的是復仇,為你的孩子……”

“夠了!”女王眼中的悲傷消失殆盡,眼神鋒利起來,眉梢彷彿不由自主的上揚。那張本來溫婉的面孔變得冷峻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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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在騙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女王冷冷說道。

“你們所有人都在騙我。我應該感謝你們,讓我明白了我的孩子即使死去也是無價之寶。我是他的母親,他會永遠和我在一起。你們誰也別想得到他!”

說罷她一把拔掉頭上的簪子,用盡全力向嬰兒的心臟刺去。

鋒利的尖刺將女王心中最深湛的仇恨注入到嬰兒體內,他睜開了眼睛。

月亮忽然蒙上一層陰影,突如其來黑暗開始蠶食著它的輪廓。

嬰兒的瞳孔中放出兩道銀色的光,月蝕降臨。

陸恆突然失聲道:“糟糕,來不及了……”他緊緊抓著瓦片,艱難的向嬰兒邁出步子。

美雪看見他的身體像透明的流沙一點點消失。這和自己所經歷的情形一模一樣。

美雪驚道:“莫非……你真與那嬰兒是同一個人?”

陸恆道:“我為什麼要騙你?快去把他殺掉,否則我會再次消失,這個時空也會因此變得混亂。你會面對一個非常糟糕的世界。”

其實美雪心中已有七八分相信。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對一個幼小的嬰兒痛下殺手。即使明知道這嬰兒日後會毀滅世界,她也絕不會這麼做。

陸恆手中的瓦片落地,他半跪在地下說道:“好吧……這樣的結局我也料到了。不過這並不是你的錯,你無需自責。我仍有機會挽回這一切……”

這時女王抱起嬰兒,嬰兒死死注視著陸恆。陸恆在他的注視下灰飛煙滅。

一旁的羅睺深感震驚:“何等強大的力量啊……這個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嬰兒忽然把目光轉向他,那銀色的雙眸中像是蘊含著某種可怕的魔力,羅睺感覺道自己力量在一點點被抽離身體。

他過去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魔王也是會害怕的,羅睺驚呼一聲,退回到魔界的裂口,緊緊將大門合攏。

大殿中的外來者只剩美雪一人了。嬰兒似乎認為她根本構不成為威脅,因此甚至都沒向她瞧上一眼。

女王把嬰兒輕輕放在地上,說道:“我的孩子,我要你展現全部的力量,來為我構建一個帝國。”

嬰兒似乎聽懂了母親的話,身上發出強烈的光芒,像顆種子般沉入泥土中。周圍的景物開始飛快的變化,宏偉的廟宇、宮室拔地而起,一切都在旋轉飛舞。

那嬰兒下沉的地方,生長出粗壯無比的根鬚,向遠處伸展。它所過之處樹林枯萎、百姓們也如同乾屍般倒在地上。一切都成了孩子的養料、

不知過了多久,如同平地裡響起一聲驚雷,一聲巨大轟鳴之後漫天烏雲被驅散。

明月高懸,一座嶄新的都市矗立在月光下。

它是如此精美優雅,而兼又雄偉壯觀。像諸神的傑作,用每一根線條、每一個弧度闡釋著構之美。

遠處那尊善惡之神的雕像不知在何時被換成了女王,她的孩子已經成為了城市本身。

街道是他的血脈,建築是它的骨骼與肌肉,那圍牆和哨塔則是他的四肢和眼睛。只要有足夠的營養,他便可以永遠的存活下去。

新的王都什麼都好,只有一樣:裡面沒有一個居民。甚至連一隻鳥、一隻老鼠,甚至一個蟲子都沒有。

這是沒有生命的城市。

女王忽然轉過頭來,對驚訝萬分的美雪說道:“能見證奇蹟的誕生,你有多幸運吶。看吧,這是我獲得新生的孩子!”

美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勇氣,斥責道:“為了挽救你的孩子,別人便要被獻祭嗎?”

女王冷冷的答道:“那又怎樣?不要以為我留下你是因為對你同情,我只是需要見證者罷了。若是你不能熱情洋溢的誇讚我的孩子,你就是不稱職的。

好吧,看來你無法履行使命,那就也給我的孩子做肥料去吧。”

美雪忽然聽見身後地上的磚塊輕輕一響,有什麼東西從背後襲來。

然而在女王說話之時,美雪便已有所準備。她掏出紙鶴迎風一晃,片刻不停地飛上天空。

她在半空向下望去,只見無數條觸手般根鬚伸出地面,向空中狂亂的揮舞,然而天空並不是它的勢力範圍,美雪逃脫了。

她最後一回頭,望見女王惡毒的目光,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恐懼。

這個女人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於是美雪一路向西逃去,終於在匈奴人的地盤停住腳步。當時匈奴正準備東征肅慎,薩滿祭司根據古書的記載,推測出千年之冬的到來。他們決定趁著風雪,一舉擊潰肅慎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黑夜並沒有如期而至。太陽照常升起了。

肅慎國如有神助,以更加強大的姿態,傲然挺立在匈奴人眼前。

肅慎的士兵並無一個人類,全是些妖魔鬼怪。他們彷彿從可怕的傳說中走出,殺向匈奴人。匈奴人的快馬彎刀和強弓硬弩在怪物面前就像是玩具一般脆弱。

不可一世的匈奴被殺得大敗,只能撤回老營。美雪便隨著他們一同遷徙過去,這一走便是十年。十年間美雪片刻不停的蒐集著關於女王和嬰兒的種種情報,也見證了肅慎國從一個普通的帝國成長為天下最強盛帝國的過程。

起先是流民來了。毫無疑問,女王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他們經過漫長的跋涉終於找到一片棲身之所,過起了與世無爭的生活。

外面有妖魔守衛著他們的安全,國家裡沒有任何剝削,這簡直就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於是他們呼朋引伴,更多的人來到肅慎定居。

這正是一傳十十傳百,過了不久,天下幾乎所有失意的人都把肅慎國看作夢中的理想家園。他們即使漂洋過海、翻山越嶺,甚至面對種種不可預知的危險,也要懷著朝聖般的心情來到這裡。

隨著肅慎國的居民逐漸增多,一個謠言忽然在民間不脛而走。

傳說肅慎國有某種可怕的詛咒,在這裡生活的人很難活過五十五歲。

居民們當然對這種惡毒的中傷感到非常不滿,他們認定這是別有用心的敵國間諜散佈的謠言,憤怒的要求各國使節做出解釋。

然而他們只要稍加留意,便能發現這種論調有一定的道理。很多人即使身體健康,到了五十來歲的時候也會忽然倒下。肅慎國很少有白髮蒼蒼的老人。

於是民間又開始流行另一種說法:肅慎國是至福之地,福緣不夠深厚的人在此生活,自然要以削減壽命作為代價。

這樣解釋便順耳多了。人們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幸福的早逝。於是他們繼續生活下去,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亂世的生活已經很艱難了,人要麻痺一點才能活得下去。五十幾歲便死,那又怎樣?總好過冒著風險過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人就是這樣變為家畜的。

只有美雪知道肅慎國的秘密,因為她親眼看見過這華麗的外表下扭曲的核心。

那些人不是無緣無故就死去的,他們成了養料。

那個已將身軀化作城市的嬰兒仍然在貪婪的吸吮著每一個人的生命。同時美雪也明白僅憑自己無法終結這樣的局面,她需要等待。

十年後,她終於把人等來了。

當她和李殘說起那個男孩的名字時,李殘猛然一驚。

“陸恆……你說陸恆?”

“是的。他是誰?你認識他嗎?”美雪問道。

李殘點點頭:“不僅認識,我還和他交過手。他是我迄今為止遇到過的唯一一個無法戰勝的男人。我……我只希望這一次,他依然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萬一他是敵人呢?那會怎樣?”

李殘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眯起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在這個時空中,陸恆是關鍵中的關鍵,而他的故事還要從和血羊的最後一面說起。

陸恆感到了血羊腹中胎兒的躁動,他在母體中睜開雙眼望著他。

四目相對時,陸恆消失了。

相同的時空中,一個靈魂只能有唯一存在。

這是鐵律。

陸恆被捲入了渺茫的時光荒原,他踏過枯萎的荊棘、薔薇,向無垠的地平線處前行。

越往前走,他便越年輕。到最後時,已變成了個五歲的娃娃。

“我要找娘去!”陸恆提了提大紅的虎頭鞋,握緊手中的小木劍對自己大聲說道。

他眼前變成漁村外昏黑的後山,母親給他講的那些嚇人的故事往往發生在這裡。

這是他恐懼的源頭。

這裡有喜歡吃小孩的怪鳥、青面獠牙的山魈,還有長著人臉的老虎、用笑聲引誘別人的蠍子。

這些東西都很可怕。

然而陸恆是個勇敢的小孩兒,為了把母親救回來他必須直面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