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有用，”陳老太忙說，“這兩天就走。”
陳咬金抬起頭，一臉迷茫的問他娘，“往哪走？”好像剛才的他又出離世界了，誓言並不是他說的。
陳老太嘆了口氣，“唉，想不到你罪孽這麼深重，希望土地爺能饒恕你。我打算到月亮庵去，這麼些年敬神拜神，看來心還是不夠誠，娘要專心修行去了。”
“那我呢？”此時的陳咬金確像個孩子。
“你到月亮山小舅家去落腳吧，他那裡有個果園，你幫著侍弄侍弄，也算是個營生。”
陳老太輕聲嘆息，抬頭看天，夜空浩淼。人的一生到底該怎樣度過？不過是不斷的作業和消業，到了末了，或許去尼姑庵裡念念經才能心清淨。
“好好，我去山上種橙子！”老孃的長嘆，今夜的遭遇，的確讓陳咬金心裡起了變化。眼下已不再是他叱吒風雲的世界了，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出來混，終歸要還的。尤其近幾年隨著年齡增長，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做好了洗手不幹的準備。
“姑且信你！好自為之吧！不要忘了，人在做，天在看！”掃帚俠舉起掃帚，顧自揮舞了一陣，好像要將這黃塘村上空的烏煙瘴氣一股腦清理乾淨。片刻後，他握住掃帚立定，大聲喊了一句，“懲惡揚善！正義永存！”
被掃帚俠的氣勢所攝，陳咬金低下了頭，等他再抬頭的時候，掃帚俠已經不見了，只見一個身影正迅速的遠去。抬頭看天，恰有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躲在暗處的鹿二心潮澎湃，在黑暗中握住喬一曼的手，“你聽到掃帚俠的話了嗎？真夠帶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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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一曼卻仍抬頭望著流星消逝的地方，“你說，掃帚俠真的是神仙嗎？”
“那還有假？我看貨真價實。這下好了，姓陳的完蛋了。你說，掃帚俠去哪了？剛才沒看清，是不是往村北頭去了？咱們現在回去騎上電動車，能不能追上他？”
“掃帚俠當然是迴天上去了。你追他幹嘛？”
“莫希希不是有個課題嗎，要看看掃帚俠的掃帚有多少掃帚苗，我去問問大俠啊。”
喬一曼噗呲笑了，“估計掃帚俠也不可能知道的。咱們也回去吧。”
“好。”鹿二還想再看看陳咬金如何善後，可時間已經很晚了，只好和喬一曼一起悄悄的離開了大樹，向家的方向跑去。
小廣場忽
然安靜下來。青皮和白皮忍著痛，來到陳咬金身邊，“金哥，現在怎麼辦？”
陳咬金攙扶著老孃站起來，“我先把我娘送回家，你們到大院裡等吧，我晚點來。”
青皮和白皮點頭，指揮著紅毛將小廣場上的片刀等傢伙什收拾起來，然後回到委員會大院去待命。
陳老太雙腿打顫，走不動路，陳咬金便將老孃背在身上，一步步回到陳家去。在路上，陳老太語重心長的說，“兒啊，這次的教訓要記住啊！以後再不能幹缺德事啦！要不然，土地爺還會找來的。”
“知道啦，娘。”陳咬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走，儘量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娘你放心好啦，我也不在村裡幹啦，就聽你的，到月亮山小舅家去，多勞動，還能賺個好身體呢！”
揹著老孃往回走的路上，陳咬金心中卻生出悲愴來，他這一生，雖也有驚險時刻，大多飛揚跋扈，風光滿面，順風順水，做一個惡人自然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滿足，可今晚掃帚俠的幾番打擊，又丟了半個耳朵，他才猛然驚醒，人可能一直惡下去嗎，總會有更強大的力量找回來的。
回到委員會大院時，陳咬金的耳朵已經包紮起來。青皮白皮他們正圍坐在房間裡，悶頭抽菸，屋子裡煙霧繚繞，沒有人說話。
“金哥，你來啦，耳朵怎麼樣了？”青皮將一張椅子推給陳咬金，請老大坐下。陳咬金微微擺手，意思耳朵無甚大礙。
青皮將手中的煙扔到地上，用腳尖捻滅，說道，“今天這事，兄弟們覺得窩囊，一定要找補回來！”
紅毛跟著說，“對，不管那蒙面人是誰，欺負到咱們黃塘村頭上來，不能放過他！不然以後怎麼在村裡混？”
坐在紅毛旁邊的鷹鉤鼻說，“那人戴著口罩，說不定就是咱們村的人！如果大家都不認識他，還戴口罩幹嘛？”
青皮砸拳道，“不是那個姓廖的，就是那個黃梓豪，我看這兩人脫不了干係！”
白皮一直在抽菸，他蹲在椅子上說，“難道不能是掃帚俠？”
青皮笑道，“老白，你還以為真的有掃帚俠嗎？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白皮辯道，“不然。掃帚俠的事兒，中心城就有過報道。而且今晚上你也看到了，那把掃帚絕非一般的掃帚！一個人打我們這麼些人，得是什麼功夫？”
青皮不以為然，“就是一把破掃帚嘛，可能還加了點什麼機
關，江湖上的高人多得是！不要神神鬼鬼的，我可不怕那些！說不定是哪個傢伙花錢僱的呢。對，老白，你不是和九龍幫熟嗎，打聽打聽，看最近有沒有什麼高人來到咱這一帶？”
白皮點頭，“好。”
大家討論了一陣，陳咬金一直沒說話。他抽完了三支煙，然後站起身來，拱了拱手，“兄弟們，對不住啊！我陳咬金決定退出啦！”
“退出？”眾人皆驚。
青皮撓著頭皮問，“金哥，你不當我們的老大啦？”他的腦袋似乎還在疼著。
陳咬金點點頭，“我已經答應我娘了，離開黃塘村，到月亮山我小舅家去。兄弟們，這幾年你們跟著我，我自認也沒怎麼虧待大家，如果有什麼不到位的地方，請大家諒解吧。”
白皮說，“老大，你這是哪裡話！在廣場上我還以為那是緩兵之計呢，你真的決定了？”
陳咬金長嘆一聲，“決定了！”
青皮有些急了，他本是個愣頭青，如沒有跟著陳咬金，肯定一事無成，在黃塘村這幾年，吃香的喝辣的，還增長了不少才幹，“金哥，你到哪裡，兄弟們跟著你到哪裡！月亮山嗎？咱們再去闖出一片天地！”
陳咬金笑笑，“青皮兄弟，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你們不能去！我就去山上種種橙子，不再問別的事啦！”
“那我們怎麼辦？”
“兄弟們，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家各奔前程吧。”陳咬金說完，閉上了眼睛。
過了片刻，他覺得還得交代幾句，便又說道，“選舉我是退出了，如果誰想接替呢，我再跟上面說說。土石方工程的合同已經簽了，公司也成立起來，可以繼續幹下去，應該是有賺頭的。前一段時間訛的那輛車，還給人家行了。還有其他什麼事，青皮看著處理吧。”
“金哥你既然決定了，那兄弟們都聽你的。你哪天走？給你送行啊。”青皮說。
陳咬金說，“按我老孃的意思，大概明後天就走。送行就算了。”
青皮捅了捅紅毛，“紅毛，你去拿酒，今天晚上給金哥送行，大家都喝幾杯。”
紅毛很快搬來了兩壇酒。一屋子人每人分了一個大碗，都倒滿了酒，沒有菜，可這酒喝的比平常都夠勁！後來，他們都喝醉了，東倒西歪，只有幾個小夥子還拍打著地面大聲喊，“報仇，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