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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英雄已是暮年

莊冬至的小院現在明顯侷促起來。

既要擺放越來越多的木雕成品,還要在小院裡進行製作,人一多就騰挪不開,而且木屑飛揚,電鑽聲刺耳,把藝術館的環境搞得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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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把木雕廠建起來了。

可是,去哪裡找空閒地呢。

村裡原來有一所小學校,前幾年小學整合時,朵子東小學撤併到別的村子,小學校就賣給了黃紅彬的父親。

小學校有四畝多地的院子,還有十來間瓦房,如果改造成木雕廠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黃紅彬已經把小學校弄成了廢品收購站。

他全家也都住在裡面,要說服他把那座院子讓出來,恐怕很難。

棗兒去找黃河商議。

黃紅正在曬被子,看到女兒上坡來,說:“喲,看誰來了,家裡出了兩個書記,一個比一個忙,難得你還能想到來看看你姥爺。”

“我要天天在你眼前晃悠,又該罵我‘閒坯’了。反正你哪個眼看我都不舒服。”

“你就是不讓人舒服麼。”

黃紅拍打著被子,新縫好被子蓬鬆起來,彷彿暖暖的陽光鑽了進去似的。

“給我爺爺縫新被子了嗎?”棗兒問。

“你二嬸家又有棉花又有被面,她沒長手?”

“她是她,你是你,管人家幹嘛?”

“你眼裡就只有你爺爺。”黃紅生氣地扭頭去了菜園子。

黃河臥在躺椅裡,太陽把他的臉曬得緋紅,像是喝了酒。

棗兒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在黃河的耳朵裡繞哄,把老頭逗弄醒了。

“吃了麼?”黃河問。

“姥爺,你瞧瞧我都餓瘦了。”

“嗯,是瘦了,讓你媽去殺只雞,就說我要吃的。”

“姥爺,你不糊塗啊,知道我媽不疼我。”

“傻丫頭,你媽不疼你疼誰?嗯,你旁邊站著的是誰?咋長得這俊?”

棗兒前後左右看了看,並沒有人,心裡不禁打起鼓來,不知道是姥爺的眼睛看重影了,還是又犯了糊塗。

“黃支書,和你商量個事唄?”

一叫黃支書,黃河來了精神,坐起來,兩眼炯炯有神看著棗兒,“什麼事?”

棗兒暗樂,這招果然管用。

“村裡打算上個木雕廠,想用小學校那個院子,你看該怎麼解決?”

“莊木匠的事?”

“村裡的事,全村人的事,”棗兒輕輕給黃河捶著腿說,“廠子建好後,讓我媽代理廠長,再從村裡多找些能幹得動的老人,大家一起發財致富,你說好不好。”

“你媽能幹得了廠長?”

“也就是管管料,記記工,技術上的事有我爺爺呢。”

“好麼,讓紅彬把小學校讓出來麼。”

“小學校讓他家花錢買去了,要用的話得租過來,不知他願不願意。”

“你把他叫過來,我和他說。”

棗兒興沖沖地把黃紅彬叫到坡上。

黃河直截了當地說:“紅彬,村裡要用小學校的院子,你讓出來。”

黃紅彬看了棗兒一眼,也直截了當地說:“不行。”

“咋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黃河已經老得再沒當年的威風了,莊有成也要退了,黃紅彬說話就硬氣起來。

“不白用,給你租金,你看一年多少錢合適?”棗兒說。

“不租。”

黃紅彬說:“叔,要沒別的事我走了。”

“你敢,我管不了你啦?”

“叔,話不是這樣說的。這村上別的我作不了主,我家的房子總能作主吧?我用著呢,指定不會出租的。”

“你——”

黃河氣得激烈地咳起來,一口痰憋在喉嚨裡,“呼呼嚕嚕”山響,像是山上起了風。

黃紅聽著不好,從屋裡跑出來,在黃河後背拍了幾下,想讓他把痰咳出來。

黃河太老了,連咳嗽的氣力都沒了,喉嚨裡仍然像是拉風箱一樣的呼嚕作響。

黃紅就擦了一下手指,伸到黃河嘴裡,把那口痰給扣了出來。

棗兒看著媽媽緊張的樣子,忽然明白過來,所謂的風燭殘年,就是姥爺這個樣子,一口痰吐不出來,人就憋過去了。

她趕緊拿起地上的紫砂壺,喂黃河喝水,輕輕地叫著,“姥爺,姥爺……”

黃河撥拉開茶壺,說,“我一時半會死不了呢……咳咳……。”

“死妮子,慣常不來,一來就惹你姥爺生氣。”黃紅罵棗兒。

黃紅彬見黃河緩過來,拔腿就走。

棗兒心疼起黃河來,英雄暮年,竟然如此的脆弱。她強忍著眼淚說:“全是我不好,我還當姥爺是以前那樣……無所不能呢。”

莊冬至也和黃河一樣的年紀,莊冬至還能使得動大鋸,一頓飯還能吃兩個饅頭呢。棗兒怎會想到黃河會老成這樣。

黃紅拿來一小包藥粉,倒進黃河口中,用茶水衝下去。

黃河很快就不咳嗽了,接著便躺在和煦的陽光下,慢慢迷睡過去。

“你姥爺年輕時上河工,一天一夜抬過五百筐河土,累傷啦……你生下來見他幹過重活?家裡人誰敢惹他生氣?”黃紅說。

棗兒不知道黃河還有這種經歷,她的眼前閃過黃河披著褂子,抄著手在村裡轉來轉去的樣子,那時不懂事,以為姥爺是端著支書的架子。

原來他是一個有著光輝事蹟的英雄。

“你怎麼從來不說……”

“村裡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和你爸一個德性,幾時關心過你姥爺。”

棗兒有些無地自容,慢慢蹲下去,握住黃河老棗樹皮一樣乾癟的手,貼到臉上,輕聲說,“姥爺,我明白了……明白你了。”

黃紅不懂她話裡的意思,嘆了口氣說,“人啊,不能老,一老就什麼都不是啦。”

人該老還得老,只要年輕時拼過幹過,老了一樣是頂天立地大寫的人。

棗兒說:“媽,你辛苦了。”

黃紅詫異地看著棗兒,眼裡不由地噙了淚水。

棗兒說:“我以後就住在朵子東了,每天都上坡來看姥爺。”

黃紅心裡高興,嘴上卻說:“你該忙就忙你的去,這裡有我呢。”

棗兒說:“媽,你教我燒菜吧,還有縫被子……”

“燒菜當然要學,縫被子就算了吧,現在你們年輕人誰還稀罕棉被。”黃紅說到這兒,忽然醒悟過來,說,“等你想起套棉被的事,都該立春了。放心吧,我正給你爺爺縫套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