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兒的提醒，加上酒精的作用，讓莊有成很是興奮。
回到鎮上，他拉著祁辰進了辦公室。
泡上兩杯濃濃的紅茶，莊有成說：“夥計，敢不敢幹一場大的。”
“幹什麼大的？”
“給朵山來一個天翻地覆的大手術。”
“咦——”
祁辰瞧著莊有成兩眼放光的勁頭，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
“把老封村恢復重建，以封村古村為龍頭，連上東西朵山，搞成一個風景區。”
“啊，重建封村？搞旅遊？”
“是。”
莊有成找出一盒煙，點上一支，猛嘬兩口，嗆得咳嗽不止。
他戒菸快二十年了，乍一復吸，有點頭暈。
“朵山這地方，要在工業專案上尋求突破的話，一是很困難，二是太可惜。我想以旅遊業為主，工業為輔。”莊有成將多半截菸頭摁熄在菸灰缸裡說。
祁辰沉默不語。封村是在趙政任上拆掉的，現在莊有成要重新建起來，別的不說，趙政正管著規劃，恐怕他那關就過不去。
“工業園不建了嗎？”祁辰半晌才問。
“當然要建。”
招商引資，大上快上工業專案，是寫進市裡縣裡政府工作報告的。這是基層工作的重點，也是支撐地方經濟的一條腿，肯定不能丟。
恢復重建封村古村，動靜肯定小不了，如果不兼顧發展工業，上級自然不滿意，甚至會影響到整個計劃的實施。
“把工業園放在景區裡？”祁辰問。
“你把思路開啟……”莊有成又點上一支煙。
祁辰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朵山鎮就封村那塊地可以利用，再無其它空閒地，工業園不放在封村，還能放在哪裡。
祁辰說：“莊書記，你就別賣關子啦。”
“拆遷啊，路南不是要拆出二十米去嗎？索性就把朵二村全拆了，建成工業園。”
朵山鎮駐地的朵山村，由五個村組成，鎮政府對面是朵二村，村裡有家具廠，鋁合金門窗廠和服裝加工廠。
廠子的規模都不大，全是朵二村居民在自家宅基地上建起來的，可是混雜在居民區裡，擾民是必然的。
如果把朵二村拆掉，規劃成工業園，那三家小廠就可以在原址擴建。再引進幾個企業，慢慢把工業園壯大，等時機成熟，緊鄰朵二村的朵一村再拆掉，磊朵公路路南就全部變成工業園了。
要拆掉整個朵二村，這個動作實在太大了，憑朵山鎮的實力根本無法完成，縣裡會批准嗎？
拆掉一個村子，重建一個村子，在小小的朵山鎮來說，可不就是天翻地覆的大事麼。
這還是莊有成嗎？他何時這麼激進過。
祁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升了半格，把莊有成的鬥志激起來了。他以前的謹慎和保守，原來是因為仕途的停滯不前嗎？
祁辰審視著莊有成，琢磨半天。
“不要瞎琢磨，我可不是官迷，我一直在等一個能改變朵山的契機，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好在我還能再幹一段時間，所以要拼上這百十斤，大幹一場，爭取多為朵山留下點東西。”
莊有成又說：“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的前途，只要把這個專案跑下來，我就讓出位置。”
祁辰趕緊說：“莊書記別多想，我沒考慮個人的問題，我是想，別人會不會罵我們瞎折騰呢。”
“怎麼是瞎折騰，拆掉朵二村是為了建工業園——當然，要儘快招幾個大企業進來，這樣就有由頭了——重建封村是為了發展旅遊業，一拆一建全是為了朵山發展，我相信縣委一定會支援的。”
當年拆掉封村時莊有成就覺得可惜，可是那時他作不了主，也沒辦法攔阻，一切以經濟為中心，封德勝的機械廠正紅火著，每年的稅收很可觀，他攔不住。
封村是一個古村落，始建於明代，由於依山而建，以前的房屋建築材料以青石為主，屋頂以石片代瓦。
後人稱之為“石頭房”。
這種建築風格一直保留到解放後，現在朵子東西兩村裡，還保留許多老石頭房。
封村和朵子東西兩村仍然不一樣，封村在清朝時出過狀元。嘉慶三年，封孝懿考取狀元，後來官拜大學士，做過帝師。
他在老家封村建有一座佔地二十多畝的大宅院，被人稱為狀元府。如今狀元府已經不復存在，只有一個牌坊孤零零的留在封村舊址。
封村還有民國時的學館，老染坊，不過都拆掉了。
好在建在山坡上的半山亭和關帝廟保留完好，抗戰時期挖空山體修建的彈藥庫也在。
祁辰上中學時，曾利用暑假和同學騎著腳踏車來過封村，他對老封村印象深刻，爬滿長青藤和牽牛花的石牆，屋頂石瓦縫隙裡開出的野花，村子裡天然的青石巷路……那是一種歲月的積澱，如果不拆掉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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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建起來，當然好，可是錢從哪裡來。
“投資會特別大，我們鎮上恐怕沒這個能力吧。”祁辰說。
“找投資啊，據我所知，封孝懿有一支後人現在福建，當年鬧革命時跑過去的。封氏家族現在生意做得很大，如果重建狀元府，你說他們能不感興趣嗎？”
“那就先去找封家後人，試探下他們的口風，如果他們願意投資，咱們就大力推動這個專案。”
“光靠嘴說可不行，得有詳細的規劃方案，最好有個像‘清明上河圖’那樣的復原圖，那樣才能打動人家嘛。”
祁辰的情緒終於被調動起來，他從煙盒裡拽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說：“莊書記，你要真下決心弄這件事，我一定跟上，不過……”
祁辰說著猶豫起來。
“不過什麼？”
祁辰擔心專案一旦跑下來，會有一大堆麻煩接踵而來。真像莊有成說的那樣，他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半拉子工程，可就有他祁辰受的了。
“你是怕我把難題留給你吧？”
“不是。”祁辰嘴上不肯承認。
“那你還擔心什麼，”莊有成說：“我是朵山人，退下來也要留在朵山，到時就來古村看大門。”
祁辰笑起來，給兩人的杯中換了茶葉，續上開水，說：“工業園和封村復建是相輔相成的，我認為目前得先落實幾個工業專案，工業園有了眉目，朵二村的拆遷才能批下來，朵二村拆掉了，要異地重建，正好就把封村復建帶動起來了。”
莊有成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
“棗兒那個食品廠算一個，蕭軍那個應該也可以爭取過來。我記得滿小山說過，有人想把老機械廠買下來辦企業，可以安排進工業園嘛。”
“他想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祁辰說。
莊有成說：“不就是想盤活那筆貸款嘛，如果他說的專案是真的，可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