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祁辰說：“既然到這裡了，我們順便去朵子西看看老路吧。”
莊有成點點頭，小劉看了一眼後視鏡，將方向盤一轉，拐進了通往朵子西的水泥路。
“莊書記，我有個想法，縣裡要求鄉鎮合村並賬，咱們原來議定的是下朵子並到朵子西，我想能不能把朵子東也合到一起去。”
莊有成不想朵子東村消失，那畢竟是他的老家。當初開會議這件事時，他就有意把朵子東單列了出來。
祁辰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他有些難以接受，“朵子東離那兩個村稍稍遠了些，如果三個村只保留一個村支書，怕是顧不過來。”
這個理由很牽強，祁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笑笑說：“老路歲數大了，精力體力都有些跟不上，換個年輕的村幹部上來……”
“你想把老路拿下來？準備換誰？”莊有成著急地問。
“我是這樣想的，朵子西的副業已經起來了，棗兒在下朵子又要辦食品廠，如果把朵子東和那兩個村並到一起，可以優勢互補，順便帶一下朵子東。”
“我是問你打算讓誰接替老路。”
“我建議，只是建議啊，讓路蘭花接過老路的擔子。”
莊有成松了一口氣。他早就有這個想法，只是在腦海裡那麼一閃，想到老路幹了一輩子村支書，如果在他的任上把老路換下來，總是有些於心不忍。
這次朵子西縱火案，老路的表現讓莊有成很失望。不僅莊有成失望，鎮村幹部也頗有微詞，群眾更是議論紛紛，這個時候把他換下來，無疑是一個好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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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等我退下來？”莊有成輕聲問。
祁辰笑笑：“我這不是建議嘛，你是書記啊。”
……
路長順這段時間都窩在家裡，一直沒有出門。被人砸了黑石頭，還得忍氣吞聲，他沒臉出去見人。
白菊怕他憋出病，就要啟明送來一隻吉娃娃狗。
狗是老也長不大的那種，極通人性。老路一坐下，小狗就跳到他懷裡，乖巧聽話，貼心貼肺，十分地惹人憐愛。
老路就天天和吉娃娃逗樂子，心情開朗了許多。
看到有人進院，吉娃娃跑上前“哇哇”地叫。頭裡走的是莊有成，後頭跟著祁辰。
路長順對吉娃娃說，“良心，別叫。”
“它叫什麼名？良心？”莊有成驚奇地問。
“良心。”路長順答。
“是良心讓狗吃了，狗就變得有良心的意思嗎？”祁辰問。
“狗本來就比人有良心。”路長順冷笑。
莊有成伸手要抱“良心”，“良心”向後退著，然後一轉身跳到路長順懷裡。
路長順撫摸著小狗的後背，一臉的滿足。
“路支書，身體恢復的咋樣了？”祁辰問。
“不咋樣，腦子被砸壞了，該記住的事一樣記不住，不該記著的總在腦子裡晃悠。”
“讓啟明給你換個狗腦子。”莊有成沒好氣地說。
路長順見莊有成要生氣，這才放下小狗站起來，朝屋裡讓兩位客人，“二位領導，屋裡請。”
莊有成站著不動，“蘭花的飼料廠恢復正常了嗎？”
“你去問她。”
“你是他爹！”
“她是我……是我上輩子的仇人，投胎到我家來報仇的！”
“路支書，你就這樣天天在家玩狗？我們從朵子西一路過來，你們村路旁的樹都被折斷了，那可是鎮裡花了不少錢從南方買來的，你不管管？”祁辰說。
“我管得了誰，你要想管就花錢僱個人天天看著。”
“路長順！你，你想幹什麼！”莊有成發怒道。
“不想幹什麼，把我撤了吧。”路長順說著解下腰間的鑰匙串，丟到莊有成腳下。
“你這是衝誰呢？老路，我們兩個可沒得罪你吧。”祁辰不解地問。
“誰都沒得罪我，我算個屁，得罪了又能怎樣。你們要沒什麼事的話，請回吧。”路長順摸出煙，叼到嘴上。
莊有成默默地看了路長順一會兒，說：“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白菊拎著一籃子山雞蛋進來，見氣氛不對，賠笑說：“現在除了狗能得著他的笑臉。別見怪啊，快進屋坐，我去做飯。”
“狗通人性嘛。”路長順招手把“良心”叫到膝前。
莊有成想罵他：“你還不如狗呢。”瞥了一眼白菊，沒有罵出口。
再呆下去更生氣，莊有成板著臉走出路家。白菊追出來小聲說：“有成兄弟，千萬別和老路計較。昨兒個啟明打電話來，不知說了什麼話，老路就變成了這樣，今天已經罵我三回了……”
莊有成上了車，打啟明的電話，問他和路長順說了什麼。
啟明墨跡半天，才極不情願地說：“我聽人家說，縣裡要調查我爸包庇縱火犯的問題……叔，你知道這件事嗎？”
“我知道個屁，紀委辦案要保密的，你是從哪裡聽來的謠言？沒影的話瞎傳什麼！”莊有成一生氣爆了粗口。
啟明當然不是瞎傳，他有個高中同學被紀委借調過去做暗訪工作。
掛上電話，莊有成冷靜下來，無風不起浪，說不定就是真的。
莊有成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幸虧王超找他拿主意時，他暗示案子要繼續查下去，否則他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楚了。
莊有成立刻給王超通話，問他縱火案的進展情況。
“請書記放心，已經有了眉目，只是缺少直接證據，只要老路站出來指證，我立刻就能拘人！”
“這件事向局裡彙報了嗎？”
“沒有，當事人沒報案，我們屬於主動介入，怎麼彙報啊。”
莊有成說：“好，你們要嚴格執法，依法辦案，不管牽涉到誰，一定要嚴查到底。找機會再做做老路的工作，讓他積極配合調查。”
路長順聽信了啟明的話，懷疑有人向紀委舉報他。
他懷疑誰呢，當然不會懷疑莊有成，那就是祁辰。怪不得他說話陰風陽氣的，看來是衝著祁辰去的。
莊有成看了一眼祁辰，想到他剛才提到要把路長順換下來，不會這麼巧合吧。
莊有成說：“不等了，讓老路退下來安心玩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