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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初到省城

有時候我呀,也總是恨自己哩。

那一天,就是小劉和妹妹給老王拜年的那天晚上,老王在講述完這一生中最值得的,只有師傅、乾孃和手藝之後,小劉引導老王說,你再講講離開黃粱縣之後的事情吧……老王當時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小劉問,為啥?

因為總讓師傅心疼又掉眼淚唄。師傅這一掉眼淚啊,我就知道他心疼了,他一心疼,我那小小的心呀,也就跟著疼起來了……

那怎麼辦?這會兒,小劉也為老王愁上了。

那我就少生病、少想乾孃唄……那天,等我醒來後,發現師傅趴在我身邊已經睡著了,臉上的眼淚一把一把的,我心裡那個疼呀……那是他在夢裡都為我心疼、為我難過哩,就是在那個時候,我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生病,不讓師傅難過了……

當然,我也是想明白了,這只是一個勁兒地想,一個勁兒地愁,就有用了?沒用哩……再說,我娘不是自己也說了嗎,她會來接我的,一定會來。於是,我就決定放寬了心,跟著師傅一天一天的熬日子,踏踏實實地等著乾孃來接我……

那時候,小劉已經喝得微微的上了臉,清醒之下,他給妹妹夾著菜,同樣又周到地照顧著老王,兄妹二人繼續認認真真地聆聽著老王動人又動情的講述……

老王繼續說道,等我病好了之後,我和師傅就又開始上路了。一路上,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只顧著想著乾孃了,反而有事沒事就纏著師傅找話說,逗他開心,因為我知道,師傅的心思也重著哩,他在愁我們接下來的日子……就這樣,我們一直走到了省城。

等到了省城之後,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花了幾天的工夫把整個省城都走了一遍,摸摸底,順帶著熟悉熟悉道路,這才慢慢地選了一個落腳的地方,開始找活兒做……說來也真是奇怪,自從我那天病好了之後,一直到省城、到現在,我再也生過病,你說奇不奇怪哩,小劉幹部?

小劉沒有出聲,仍舊微笑地看著老王那晶瑩的淚花映著他淺淺的微笑,在昏黃的燈光下忽明忽暗、忽上忽下搖曳著,那模樣像極了夏天裡爬上牆頭的一朵牽牛花……

就像老王說的,在之後的日子裡,二娃的確不再陰鬱、沉默,反而漸漸地“開朗”起來了。

話多了,笑多了,幹什麼都比以前更積極了……可越是這樣,那份刻意而為之的歡笑與承擔,在師傅的心裡,卻越發的深重。

二娃這小小的心思,又怎能逃過師傅那雪亮的眼睛呢?

就拿師徒二人剛進省城的第一天來說吧。

那天,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正午,白花花的陽光灑落在高大的城門和城門裡整整齊齊的牌樓上,就像抹了一層白花花的銀子似的。二娃指著那眼花繚亂的牌樓,對師傅說,師傅,你知道為啥省城裡的街鋪都是二層小樓,而黃粱縣的都是一層嗎?

為啥?

因為這裡是省城,省城當然比縣城更有錢啦。

哦。

那你知道這裡守城的士兵為啥不兇咱們,連看也不看,就讓咱們進來了嗎?

為啥?

因為省城大唄,每天都有那麼多人進進出出的,他們早就看煩了,懶得搭理咱們。

哦,這樣啊。

還有……師傅,你說日本人長啥樣?二娃腦瓜子一個勁地跳躍著,師傅感覺自己都快跟不上了。

為啥問這個?

因為乾孃說,他們就快被打敗了,等把他們趕走了,咱們的日子就可以太平了,我想知道他們長啥樣。

跟咱們一個樣。

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那……他們為啥打咱們啊?

因為他們的國家小,想佔咱們的地盤,而且呀,咱們國家好東西多了去了,他們就想都霸佔了。

他們可真貪得無厭。

是哩……咦,娃兒,你還懂說“貪得無厭”這詞兒啊?

嗯,是乾孃教我的。

哦……

噯,對了,師傅,你說省城裡會有汽車嗎?是不是比黃粱縣的車大好多、多好多,而且喇叭也黃粱縣的響好多呀?我聽乾孃說……

就這樣,一路上,二娃的嘴就像過年時的炮仗一樣,噼裡啪啦嘰裡咕嚕地講了一路,幾乎一刻也沒閒著。

師傅並沒有覺得聒噪,反而在心裡默默地為二娃高興,不管這娃兒是處於啥樣的心思,總歸這說話也能轉移他的注意力,這樣,二娃就不會想他娘,不會難過了。

這麼心想著,師傅就牽著二娃的手,一條街挨著一條街的竄,等走累了,就找個靠牆的角落,兩個人一起蹲下來吃些乾糧,喝口水。等歇夠了,就繼續上路,繼續走。

那些日子,儘管二娃故意唸叨著各式各樣的東西,看到什麼新鮮玩意兒也表情誇張、話題不斷,可是,當走遍了整個省城,二娃還是打心眼兒裡覺得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像拉著鐵絲的無軌電車、比兩層樓還要高的小洋樓、騎著飛快的腳踏車、聚集了很多大哥哥大姐姐們的學校、還有電影院、典當行……而且,聽師傅說,還有專門供人喝酒跳舞的地方,叫百樂門,那天,路過的時候,他也看到了。

最讓人奇怪的是,在一個稀奇古怪的建築門口,二娃還看見了一個釘著血人的十字型雕像,當一些金髮碧眼的洋人路過的時候,紛紛用一隻手在胸口和腦袋上點來點去,二娃覺得他們行跡十分可疑。

當然,除了這些沒有見過的洋人,就連普通的日本人和日本軍人也都見到了。那些普通的日本人,喜歡裹一塊床單在身上,背後還揹著一個疊好的枕頭,腳底下踏著一塊粗陋不堪、做工實在是差的木頭疙瘩,走在街上,總會響起啪嗒啪嗒的刺耳的聲音,二娃對她們沒有一點好感。

而那些日本軍人就更不用說了,腦袋上的軍帽後面,竟然甩著幾塊尕娃兒才用的尿布片子,二娃覺得他們更好笑。

等走完了整個省城,已經過去十幾天的時間了。

有一天,師傅問二娃,娃兒,整個省城都已經走遍了,該選個落腳的地方了,你說,咱們選哪兒?

二娃稍微想了想說,就回咱們剛進城的那個村子吧。

為啥?師傅問。

我想……二娃紅著臉,不好意思說下去。

你咋想的,說吧。

那裡離黃粱縣近……而且,我怕……

你是怕乾孃尋不到你?

嗯。二娃漸漸地低下了頭。

師傅略微思量了一下,也沒怎麼猶豫,就說,這城市大呀,就會亂,我也擔心不安全哩,這不是咱們該住的地方,還是住鄉下好,離城近,又安全。再說了,既然你想娘,住哪兒都是住,就依你吧。

真的?二娃眼裡閃著興奮的神情。

師傅不是說過了嗎,以後都你當家,咱們這個家啊,你說了算。

謝謝師傅。

二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緊緊地拉著師傅的手,然後,兩個人就開始往回走去。

就這樣,我和師傅就算是在省城正式落腳了。當然,還是天當被地當床,一天換一個地方睡,因為沒有自己的房子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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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老王終於從久久的回憶中抽離出來,衝著小劉笑了笑說,也是這時候,我才明白師傅當初說的話,你當起個房子容易啊……是真不容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