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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9章開棺

李陌一言畢,便走到門外,開始穿起草帽子,可就在這個時候,店中那個年輕人卻追了出來。

“這位兄臺請留步!!”

李陌一不由心頭一緊,卻不敢回頭,只是聽得那年輕人在背後問說:“我看兄臺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敢問兄臺是何方人士?”

李陌一面色頓時一沉,腦中快速運轉,不知道這立陵城中怎麼會有人曾見過他,心下疑惑懸起,卻是很快鎮定了心神,拉低了草帽子,轉身笑說:“小民只是個村野刁民,又怎會與貴人識得,小人還要趕路,這就告辭了………”

也不等那年輕人回答,李陌一便走進了雨幕之中,幾次回頭,見得那年輕人只是撓頭迷惑,並未追上來,心絃才鬆開來。

…………

…………

依照剛才那小帳房的指示,很快便來到了城西的這處成山廟。

出門在外,住店打尖兒是在所難免的,但對於許多趕考的窮酸文人而言,驛館和客棧卻不如成山廟或是道觀來得實惠。

這些有人看守的成山廟或者道觀大多有著足夠的空房間,比客棧要清淨很多,只需要交些香火錢,如果香火錢分量足一些,還能夠享用齋飯。

…………

…………

知客道人乃是眼前這座成山廟的管事廟祝,顯然是剛剛才接待了一些留宿之人,他並未回去歇息,見得有人進來,便迎了上來。

來人自然是李陌一,他搶先開口說:“廟祝大有禮了,小的進城做買賣,誤了時辰,想叨擾一番,不知廟祝大這裡方不方便?”

知客道人掃了李陌一一眼,見得李陌一穿著陳舊,身上隱約有股魚腥之味,便皺起了眉頭。

李陌一見得此狀,當即從懷中取了一些銅錢,放進了福祿壇裡頭,那知客道人這才面色稍開,微笑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公子且隨我來。”

知客道人的情緒變化全真切的落在李陌一眼中,不過他也沒有戈劃這和尚的意思,畢竟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到了道人房之後,李陌一簡單安頓了行李,又取出幾枚銅錢來,塞到了知客道人的手裡。

“廟祝大,在下本要進城尋找一位恩公,只是這位恩公不幸落水遭了難,在下打算去祭拜一番,只是現今衣衫襤褸,不好衝撞了恩公的府邸家人,一時間也不知恩公葬在哪裡,還望廟祝大能夠解惑一二………”

知客道人不動聲色地將銅錢收了,這才微笑著問:“施主的恩公姓甚名誰人?”

“恩公名諱閤中呈………”

“閤中呈?”

知客道人聽得這個名字,面上不由笑了,這合中呈作惡多端,名聲傳遍整個立陵城,可謂是無人不知,又怎麼可能會施恩與人,眼下閤家正在大開善堂,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到那裡混吃混喝,這冒昧衝撞恩公家人一說,更是無從談起。

李陌一也知道這種藉口有些牽強,但他看得出知客道人是個見錢就走不動道的人,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平日也不知接觸過多少,拿錢買訊息也很正常。

果不其然,李陌一併沒有等太久,那知客道人便開口說:“施主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上義之人,小道人佩服,立陵城東面有一大山,閤中呈公子就被葬在了此山的虎下坡之上,陵墓建得很是氣派惹眼,並不難找。”

李陌一朝知客道人簡單道謝了一番,便馬上退了出去。

…………

…………

這成山廟之中也有其他住客,眼下不便行動,李陌一走了一天的路,便退下了身上的衣衣物,放在爐子邊上烤,自己縮在被子裡睡了過去。

待得李陌一醒來,已經是夜半時分,外頭的大雨已經停了,只有偶爾零星幾滴雨水落下,李陌一穿上烤乾了的衣服,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他在房間裡頭簡單搜尋了一番,但這些客房裡頭並沒有太多能用的東西,想了一想,便將瓷枕上的布套取了下來,很快割了三個洞,套上頭就是個不錯的蒙面罩,畢竟總不能每次都往臉上抹泥。

又轉了一圈,確定客房沒有其他能用之物,李陌一才拿上小刀,想了想,又將小刀藏在腰間,這才取了個燈籠,便悄悄溜出了成山廟。

起初他還擔心立陵城中會有宵禁和關閉城門之類的行令舉措,但走到城門處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大雨過後,夜空一片晴藍,星月亮光,李陌一一路都沒有點燃燈籠,僅藉著月光,走了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知客道人所說的虎下坡。

…………

…………

這三更半夜的,煞白的月光使得這片墓地更加的陰森駭人,遙遙裡似乎還有不少冥火在閃爍,但李陌一對掘墓這事,也不是毫無經驗了,而且對妖怪一門近乎已經免疫,大著膽子便往前繼續走。

可走了一段他發現不對了,因為遠處那些冥火越來越清晰,卻是一朵朵火把的火光………

那火光的映照之下,四五個人正在開鑿和挖掘一座氣派的新墓………

他早聽知客道人說過,閤中呈的陵墓造得很是氣派,自己只有一把小刀,沒準備什麼其他的工具,本打算就地取材,先前還擔心無法掘墓開棺,沒想到竟然有人領先他一步了………

…………

李陌一取出懷中的蒙面布來戴上,而後壓住呼吸,放輕了腳步,悄悄潛行到了那墓葬旁邊的灌木後頭,但見得這些人大刀闊斧已經挖開了大半,而讓他驚訝的,竟然有個黑衣人在監督著這些掘墓者………

李陌一微微眯起眼睛來,精氣神高度集中,往那黑衣人的背影一掃,頓時覺著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

正當此時,那黑衣人上舉右手,朝那些人低聲下令說:“好了,把棺木給我起開!!”

李陌一聽得這把傲氣之聲線,心頭大驚。

“竟然是他!!”

李陌一心中吃了一驚,沒想到這黑衣人竟然就是昨日撞他的騎馬之人………

身子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卻踩到一根枯木,登時發出一“喀嚓”的聲響來………

“誰!!”

那黑衣男子一聲沉喝,陡然朝李陌一這邊看了過來………

………

李陌一也是一時大意,引起了黑衣男子的警覺,想起這些人私自掘墓,乃是重罪一門,此事又牽扯到立陵城中文人沉船一案,若發現自己在旁窺視,說不得要斬人滅口………

“要冷靜!!”

李陌一見得黑衣男子那邊已經有兩個人抽出寒芒閃閃的刀刃,往他這邊圍攏過來,下意識抽出腰間那柄小刀,腦海之中卻飛速地思考著對策。

他現今對整個事件還是一頭霧水,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黑衣男子白日裡在差道上縱馬疾馳,為的應該也是儘快趕到這虎下坡來。

他無法確定黑衣男子的身份,更不可能天真到以為這人賠了自己一塊碎銀,就是個大善人,他此刻感受到的是極其濃盛的危機………

李陌一摸上山坡之時,就已經留意到沿途的環境,此時他躲在半人高的茂密灌木後面,身後就是一片不大的松樹林,於是他屏氣凝神了片刻,發現那兩個人並沒有打消警覺,便悄悄往松樹林中退。

大雨過後,夜空晴朗一片,空氣都是乾淨的,此時又萬籟俱寂,四下全無半點聲響,黑衣男子和一干人等停下了掘墓的活計,自然能夠清楚聽到李陌一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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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樹林裡!!”

那兩個人也發現了李陌一的身影,李陌一眉頭緊皺,也不再偷偷摸摸,站直了身子,飛快地往松樹林裡頭鑽………

“他們人多勢眾,又擔心事情敗現,一定會追害到底的………”李陌一的心裡快速思量著,雖然他先前上山之時已經儘可能地記憶沿途的環境,但論起熟悉程度,又怎麼能跟這些本地土民相比,若一味逃走,必定會被生擒………

“只能拼一把了!!”李陌一如此想著,一邊後退,卻一邊將身上的外衣給退了下來,而後攤開了掛在一根樹枝上,自己卻躲在一棵松樹的後面。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蹭刮枝葉的窸窸窣窣,那兩個人距離李陌一越來越近,或許是擔心李陌一來個隱藏突襲,他們的腳步也放慢了下來,李陌一甚至能夠隱約感受到他們綿長而節奏平穩的呼吸………

這一切無不表明這些人並非尋常的百姓,從剛才他們毫不猶豫抽刀的姿態,就能夠看出這些都是擁有著戰鬥經驗的武門中人………

李陌一背靠著樹幹,一手緊握著小刀,極力壓抑著呼吸,手心卻漸漸滲出汗水來。

“哪裡走!!”

那兩人果然中計,以為那衣服便是李陌一本尊,大喊了一聲。

李陌一聽得喊聲,心頭大喜,照他預計,只要他們揮刀劈砍,刀刃就會嵌入樹幹,他就從後頭繞過來,用手上小刀制住來人,如此便能夠挾持人質,以求脫身………

他探頭一看,卻見那人並未揮刀,而是伸出手來,抓向了那件衣衫………

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何沒有下狠手,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對於人多勢眾,又都是持刀的武門中人,若錯過了這絕佳的機會,他脫身之事恐怕難成。

只此關鍵時刻,他也不再猶豫,從樹幹後頭閃身而出,一把扣住那人的脖頸,小刀已經架在了那人的脖頸之上!!

“頭兒!!”

後頭跟上來的人見得同伴抓了個空,卻反被李陌一制住,頓時驚呼出聲來。

而被制住的那人下意識要反抗,鋒利無比的小刀卻在他脖頸上抹了一道紅痕,雖然並未傷及過深,但紅跡汩汩而出,兩人都不敢再動!!

三四個火光快速撞入松樹林之中,卻是那黑衣男子帶著剩餘的人手,點著火把追了進來。

藉著火光,李陌一看到了黑衣男子的正面,可惜即便是黑夜,他也仍舊帶著面紗,可見警覺性之高。

“不管你是哪家的人,放了他,你自行離開便是!!”由於這小刀乃是個名貴物什,太過鋒利,材質又出眾,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讓人心寒的光芒,那黑衣男子也不敢迫近李陌一。

………私自掘墓這等事都讓他看到了,這些人又怎麼會真心放他離開………

李陌一心裡暗說,他的警覺性更高,自然不會被這黑衣男子三言兩語就騙過,而且從黑衣男子的話裡頭,李陌一也聽得出來,似乎除了這男子,其他還有幾家也都在調查這樁案子,否則這黑衣男子也不會開口就認為李陌一是其他家族的人了。

“我想走的時候自然就會走,廢話少說,把刀放下,身上的東西全掏出來放地上,慢慢退出林子!!”李陌一如此威脅著,小刀又緊了一緊,被制那人的脖頸再度湧紅,溫熱了李陌一的手掌,他下意識掃了一眼,卻發現這人脖頸上竟然刺著幾個字………

藉著火光,李陌一依稀能夠辨別出這幾個字,對於此人為何沒有對他下狠手,而是伸手來抓他,李陌一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

“你敢!!”

面對李陌一的威脅,黑衣男子怒不可遏。

李陌一卻只是冷笑了一聲,傾斜了一下小刀的刃面,那刃面如鏡子一般折射出火光,投影在黑衣男子的眼睛上。

“我敢是不敢,你大可一試!!”

“大少爺,此人並非善類,頭兒還在他的手裡,咱暫且忍一忍罷………”旁邊一人如此勸著,那黑衣男子眼眸微眯,滿是冰寒,卻最終選擇了妥協。

見得對方紛紛放下刀刃,又將身上之物丟於地上,李陌一才松了一口氣,將身前這人的刀奪了過來,換下了小刀,又在此人身上摸索了一番,確認沒有了武器,這才徹底安了心。

但很快他就如同受驚的刺蝟一般再度警惕起來………

因為被他搜身之後,這小頭領竟然也不自覺地長長舒了一口氣,雖然幅度不大,但還是讓李陌一給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的身上還藏著東西!!”

李陌一當即就警醒,探手入懷,果然碰到了小頭領懷裡暗藏的物什,掏出來一看,他終於明白這小頭領為何不對自己下殺手,對黑衣男子這群人的來歷,也終於有了眉目。

…………

…………

見得黑衣男子帶著那些人退出了松樹林,李陌一非但沒有逃走,反而挾持著那小頭領,也走出了松樹林。

他今夜的目的就是要掘墓開棺,就是要探查閤中呈一案,若讓他單幹,還真沒辦法挖開這座大墓,如今黑衣男子這些人已經將墓葬挖開,就差沒把棺材開啟,他又怎會這時而棄………

“把棺材開啟。”

李陌一出奇地冷靜和理智,加上他戴著蒙布,只現出兩隻眼睛和鼻子,顯得格外冷領,黑衣男子和那些同伴也不敢再造次,兩三個人乖乖就將棺材給撬開了。

一股溫熱的腥臭撲面而來,幾乎讓人聞之作嘔,那些開棺的人沒能忍住,紛紛躲到一旁去嘔吐,黑衣男子也緊緊捂住了口鼻,而李陌一好在先前經歷良多,早已見慣不怪,讓他驚奇的是,他挾持的那小頭領,竟然也面不改色,呼吸平穩。

李陌一挾持著小頭領來到棺材邊上,讓人將火把放置到旁邊的土堆上,棺材之內的景象便一覽無餘了。

…………

雖然士子沉船案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但這段時間立陵城中雨水連綿,氣溫很低,屍首的腐壞程度也比較小,仍舊能夠看得清楚棺內屍首的樣子。

李陌一稍稍緩了一口氣,旋即便朝那小頭領低聲問說:“你們掘墓開棺,應該是為了驗屍吧?”

小頭領沉默不語,黑衣男子卻警覺了起來,李陌一見得他們的表情變化,也就笑了。

…………

一冷月當空,夜風肆意吹拂著火把,火光的照耀之下,黑衣男子即便隔著面紗,仍舊能夠讓李陌一感受到他的憤怒和冷俊………

“你是哪家的人,到底想幹什麼!!”

面對黑衣男子的怒問,李陌一隻是緊握手中的長刀,直視著黑衣男子說:“你們既然想驗屍,那就將驗屍進行到底。”

“什麼?!!!”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但很快就冷笑一聲,反口譏諷說:“你倒是想得美!!”

李陌一併沒有太過意外,因為黑衣男子從一開始就篤定了他是其他家族的人,如今繼續讓他們驗屍,自然會認為李陌一是打算坐享其成。

但李陌一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本就已經打算靠查案在起東山,而眼下各家又不斷四處搜查,便說明這士子沉船案並非一樁意外,他既然要調查此案真相,自然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見得黑衣男子拒絕,李陌一便將小頭領推了一把,指頭敲著發寒的刀面,沉聲說:“我說話從來不會說第二遍,至多給你三息的時間,不答應的話後果自負。”

黑衣男子早已怒不可遏,指著李陌一便斥說:“你斬了他,你也跑不掉,有種你就現在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啊!!”

周圍幾個人聽得黑衣男子竟敢如此叫板,不由出了一頭的冷汗,但小頭領卻沒有太多的表示。

李陌一見得黑衣男子目光堅決,並非虛張聲勢,也是微微吃了一驚,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反而笑說。

“我為何要斬了他?我只要帶著他回立陵城中,整個城的人就都知道,府長官邸的人竟然偷偷半夜掘墓開棺,你覺得百姓的反應會如何,閤家的反應又會如何?”

李陌一話音剛落,小頭領頓時身子一僵,黑衣男子也是為之一滯,周圍幾個人下意識就退縮了半步………

見得這等反應,李陌一總算是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之所以認為他們是立陵城府長官邸的人,並非李陌一無端猜測,而是根據他的觀察,推測出來的結論。

他先前看過小頭領脖頸上的刺青文字,證實小頭領乃是一名被流放服役的配隊,而後又從他懷中搜出了一塊侍衛的腰牌………

這東西李陌一曾有過兩塊,自然再熟悉不過,所以他篤定這小頭領就是立陵城中府長官邸的一名侍衛,非但如此,他還知道這小頭領本身就是一名仵作!!

因為開棺之時其他人都出現了慌亂和作嘔的反應,但這小頭領卻面色如常,氣定神閒,與周邊眾人全然不同………

仵作行人一直被視為下等之中的下等,通常由一些下籍之人來擔任,一些落魄道士之類的三教九流人物,也是仵作的人選之一,而這些被發配到地方的膽大又下等的配隊,顯然是最佳的選擇。

再者,他們既然敢半夜來掘墓開棺,不可能不帶仵作,李陌一身為洗靈人,以往與屍首打過不少交道,仵作也勉強算是小半個同行了………自然不難知曉這小頭領就是個仵作。

閤家乃是立陵城一帶根深蒂固的大世家,傳承數百年,他們大弄法事,甚至還大開善堂,修建大墓,無論是基於對亡身者的尊敬還是出於面子的考量,都不會答應差府驗屍的請求。

雖然不知道黑衣男子是哪一家的人,但黑衣男子能夠召集這些侍衛和仵作,膽大妄為,夜半偷偷掘墓開棺,多少與立陵城府長官邸有著不小的聯絡。

若真如李陌一所言,讓他帶著這個仵作到立陵城中走一趟,宣揚一番,怕是黑衣男子和這些侍衛,都將遭到閤家的致命還復,更不用說差府的懲戒了………

李陌一抓住了他們的痛處和把柄,黑衣男子即便再如何叫囂,也只能乖乖被李陌一威脅,除非黑衣男子能夠下狠決心,將小頭領和李陌一一並斬掉滅口………

“你………你胡說!!”

面對李陌一的指控,黑衣男子的神色終於現出一絲慌亂來,但黑衣男子的表現也反映了他此刻的怯懦,讓李陌一推測出來,這些人肯定是瞞著上頭的,若真有上頭的府長大人替他們撐腰,黑衣男子也就不會這麼心虛和沒有底氣了。

李陌一也不囉嗦,將搜出來的那塊侍衛腰牌丟到黑衣男子面前,直視著黑衣男子,不容置疑地說:“莫否認,趕緊驗屍吧,免得夜長夢多,我知道他是個仵作,你過來替他當人質,讓他去驗屍。”

或許是被李陌一揭破了身份,黑衣男子變得遲疑起來,倒是旁邊的同伴反應過來,紛紛阻攔說:“大少爺萬萬不可如此!!”

那黑衣男子看了看李陌一,又看了看李陌一身前挾持的仵作,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走了過來。

“好,我替他便是了。”

“大少爺………”那個仵作身子顫抖著,顯然也因黑衣男子的舉止動容了。

李陌一知道這黑衣男子雖然嘴上橫,但本心不壞,否則也不會在差道上賠銀子給他,此時見得黑衣男子答應下來,也並未太過意外,用刀頭點住其咽喉,而後將仵作一腳踢開了。

他順勢用刀架住黑衣男子的脖頸,而後朝仵作吩咐說:“開始吧。”

那仵作回頭看了看黑衣男子,見得黑衣男子微微點頭,這才接過同伴遞過來的工具箱,取出藥散和幾塊乾淨的紗布,簡單處理了脖頸上的傷口,又到旁邊的水窪中洗乾淨手,這才走到棺材邊上,開始檢查閤中呈的屍首。

…………

見得仵作開始工作,李陌一也往大墓這邊靠近,雖然他見過的屍首不少,但驗屍還是只寥寥幾次,對於眼前一幕仍舊有著很高的興趣,幾個月沒有親眼見人驗屍,心裡竟然有些期待。

不過亡者為大,這年月的人對屍首尤其尊重,想要看到解剖屍首的事情,那是不太可能的,再者,這些仵作都是家中世襲傳承或者師門傳承,技藝都是口耳相傳,手手相教,並沒有形成一門系統的學說,許多查驗也都只是表面,對人體內部機制的運作都是基於中醫理論,發冢驗屍更是一門技術難題。

那仵作先將火把挪上近前一些,取出香爐來,點上高香,先行拜祭了亡者一番,這才開始下手檢視了亡者的頭面和頸部、雙手,而後解開衣衫,進行體表查驗。

查驗的過程之中,黑衣男子作為眾人口中的大少爺,似乎並沒有避諱,這倒是讓李陌一對黑衣男子上看了一眼。

…………

…………

“結果如何?”

黑衣男子見得仵作停下手來,便急迫地問起。

仵作沉吟了片刻,這才站起身來,答說:“大少爺,這屍首兩手兩腳有些向前彎曲,兩手緊握拳,肚腹鼓脹,腳底皺白,口內有些許紅跡,照常看應該是生前溺斃………若是中毒,面色會呈現紫黯或青色,嘴唇紫黑,口鼻耳中都會有紅跡,諸多跡象表明,這合中呈乃是生前溺亡且並未中毒………”

聽得仵作如此答覆,黑衣男子顯得很是失望,但又聽仵作繼續分析說:“不過亡者口唇開翻,面色蠟黃近乎黑紅,眼窩深陷,該是生前身患有病,而且還是一門急症………”

黑衣男子雙眸陡然一亮,頓時來了精神:“有沒有可能是中毒引發的急症?又或許有些什麼厲害的毒藥無色無味,便是亡身之後也沒有太多跡象?”

仵作見得黑衣男子如此之激動,也不忍絕了黑衣男子的念頭,但又不能違背了這行當的規矩,便如實答說:“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的,但………恕小人無能………以小人的手段,實在無法查驗地出來………”

黑衣男子聞言,眸光頓時又黯淡了下來,只是輕輕嘆息了一聲,便擺了擺手,吩咐說:“既是如此,便蓋棺還原起來吧………”

李陌一聞言,頓時一陣愕然,他早料到這個仵作除了表面檢查,對屍首並沒有太多深查的手段,但沒想到會如此草草了事………

那個仵作的工具箱就放下一旁,若讓他著手來驗屍,稍稍施加一些先進的病理毒理檢查,再加上解刨之手段,應該能夠查驗出合中呈真正的亡因,可他現在正挾持著人質,自然不可能親自動手。

但他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調查此案之真相,如今臨門一腳,又怎麼可能功虧一簣………

“呵………什麼八求子仵作,在屍首上摸兩下就敷衍了事,簡直丟盡了仵作行人的臉!!”

這些人聽得李陌一的嘲諷,頓時變了臉色,那仵作被李陌一如此叱罵,更是氣得臉色發紅,然而黑衣男子卻陡然眼現一陣精芒,又升湧出一線希望來………

在黑衣男子看來,李陌一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偶然,他肯定也是奔著開棺驗屍這個目的而來,再結合李陌一的言語,黑衣男子才恍然大悟,暗中猜測李陌一也是個仵作門人………

“你有辦法對不對?!!”

此時黑衣男子也顧不得自己是人質的身份,扭頭朝李陌一急問說。

“辦法自然是有,就怕這沒膽子的仵作下不去手罷了。”李陌一很清楚當世仵作的忌諱,不得不用上激將之法。

那仵作被李陌一一番嘲諷,早就怒火中燒,如今又被李陌一看輕,哪裡還能忍。

“仵作行中自有仵作一行的規矩,若你真能夠查驗出個端倪,我王正便服你又如何!!”

聽得這個叫王正的仵作如此之回答,李陌一也是心中暗笑,他也沒辦法將查驗理論告訴仵作,仵作也不可能聽得懂,他只能退而求次,想一些折中的法子。

“但凡中毒亡身之人,除了表面體徵之外,肌肉、五臟六腑之中也同樣能夠查驗出跡象來,不過我知道你們這些無用仵作腦子古板,又沒膽子,開膛破肚剜肉削骨的事情是如何都做不來。”

李陌一稍稍停頓,見得那個仵作並未反駁,知曉解剖果然是大忌,便繼續說。

“但凡毒藥入腹,便會存於腹中,這天氣如此之嚴寒,雨水連綿,屍首腐壞並未太過嚴重,只需取出亡者腸胃內容之物,融於水中,投餵給雞鴨這樣的小動物,是否有毒一試便知!!”

因為人亡身之後,機體迴圈會很快停止,毒素就會沉積於體內,發散到其他臟腑和部位的速度會大大減慢,胃內容物如果存有毒素,自然能夠試出來,就算屍首已經開始腐壞,毒素也漸漸散去,即便不動用先進之手段,也能夠輕鬆檢驗出來。

屍首的腐壞都是從內部開始,蟲卵也是在相對溫暖的體內開始生長,但由於胃裡頭全是毒素之物,所以即便發蟲,沉積了毒素的胃部周圍,也應該沒有屍蟲………

王正聽李陌一說得頭頭是道,本來也是暗自心驚,但聽完之後不由冷笑:“說到底還不一樣要開膛破肚,否則如何取出胃裡頭的東西?!”

李陌一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故作輕蔑地掃了他一眼,而後緩緩開口說。

“人都說窮則思變,變通之道方為上,誰人讓你開膛破肚了,只需用細小中空的特製鐵管刺入肚腹,便能夠將胃裡頭的東西給取出一些來,若無特製之鐵管,用細竹筒或者麥秸杆蘆管都可代替!!”

王正聞言,猛然抬頭,完全沒想到李陌一竟然能夠提出如此巧妙的法子來,而後又低頭沉吟不語,過得片刻,忍不住向黑衣男子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黑衣男子似乎也沒想到李陌一竟然能夠說出這樣的巧妙法子來,如今他們也是無計可施,再者李陌一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甚至於這樣巧妙而折中的法子,很大程度上將他們好生震懾了一番!!

於是黑衣男子便朝仵作王正點了點頭,王正便從仵作箱子裡取出一根銅製吹管來。

見得這銅製吹管,李陌一也是興趣大增,他也沒想到這種需要精細製作的特殊器械,這仵作王正竟然會有。

這銅吹管,乃是當世仵作用來檢查口鼻耳等細小孔竅的工具。

王正捏著吹管,又摸著屍首的肚皮,用指節細細丈量,確定胃部的位置,用手中炭條畫了一個小圈,這才深吸一口氣,將吹管刺入了亡者的上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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