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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塞萬訶德:給我的聖痕

看見塞萬訶德有跳樓的跡象,房間中的這三個人大驚失色。

專注者和推錢者把塞萬訶德拉回了房間,出千者充分發揮了他的特長,不僅眼疾手快的平穩端平了酒盆,沒有讓葡萄酒過多的灑落,還把木楔重新插進了窗戶,使窗戶穩固的閉合。

“你瘋了?”推錢者搖晃著塞萬訶德,書齋騎士進門前重新戴上的頭盔在地面撞擊,砰砰砰的聲音有些滑稽。

這個時候,專注者才發現一個顯而易見的細節,“我差點以為這就是他本來的樣子,怪不得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奇怪。”

出千者醒悟過來,他麻利解開了塞萬訶德的頭盔。

當騎士的臉露出,推錢者在這張老態畢露的臉上增添了幾個耳光,他不得不這麼做,因為眼前這個人的神情,飄蕩在死亡之外,在當下失去焦點。

塞萬訶德彷彿擁有兩層眼瞼,當他第二層眼瞼睜開後,他常常使用的瘋狂、浪漫又荒唐的眼神才重新回來,“為何如此慌張?”這位書齋騎士在詢問推錢者快要掉進自己嘴裡的下巴。

專注者:“你幹嘛往樓下跳?”

“我沒有。”

出千者:“我們只是要求你雙腳懸空,向窗外抬起雙手,把這盆酒喝完。”

推錢者:“只要你不東倒西歪,我們就會把你拖進來,而你——”

專注者:“你完全沒有猶豫的就往下跳。”

“哦——原來如此。”塞萬訶德理解的不是他們慌張的原因,是理解了自己在窗前所見的僅僅是一個遠景。

推錢者:“對,就是這樣——喂!你在幹什麼!”

“我手掌痛。”塞萬訶德不顧酒水的難得,把雙手泡進了酒中,“火辣火辣的痛,像握住了鐵。”

書齋騎士透過酒盆,看見自己老態畢露的臉,汗淋淋的頭髮如同動物私處的毛凌亂的貼在前額,一雙手按住了他的臉,好像是在他的頸上開花後,又結出了手狀的果。

塞萬訶德雙手死屍般從酒盆中浮起,他的手臂完全放鬆,手掌能夠感覺到葡萄酒的浮力。

他的手完全脫離了酒盆,葡萄酒從掌間離開的速度比時光要慢些。

“你們看。”推錢者有幾分領導者的模樣,他大手一揮就把另外兩人召來。

三個人捧起塞萬訶德的手掌如飢似渴的打量著。

專注者:“他端起酒盆時,手上沒有這個,我以我的眼睛發誓。”

推錢者:“這麼短的時間,葡萄酒就浸透了他的手掌。”

出千者:“不要這麼快就相信,我用清水沖洗一下在下結論。”

掌中剩下的那點葡萄酒被進一步玷汙,被清水洗滌後它的香氣比女人沐浴後的體香還要微弱,可是它泡近塞萬訶德手中的顏色沒有被影響,暗紅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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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果然。”

“搓不掉。”

記憶給塞萬訶德帶來的痛楚隨著遺忘漸漸消退,但是疤痕卻牢記著過往的痕跡。

聖痕——塞萬訶德和這三個人都心照不宣的說出了答案。

天神奧多給我的聖痕。塞萬訶德心說。

酒神給他的聖痕。另外的三個人心說。

“還需要我重新進行你們的入會儀式嗎?”塞萬訶德指了指封閉的窗戶。

“不用了。”推錢者用食指在胸口畫圓,用手腕把這個圓滑到額頭,最後用手指輕點空氣,“不用了。”

“不過最後一步我們還是要確認。”專注者戳了戳推錢者的後背,“就算他敢明目張膽的喝酒,就算他喝完後可以不動聲色,最後一步我們還是要確認的。”

出千者聽從了這個意見,他用奇妙的手法把塞萬訶德的頭轉向了舞女,滿嘴酒精和無賴的問塞萬訶德,“看看她們,你看見什麼?”

舞女們還在輪流端上頭顱,她們很有可能真的在跳舞,而且跳的非常激烈,否則不會出現這樣的大汗淋漓。

塞萬訶德伸出了大拇指還有食指,雙手疊加,用四根手指組成了一個長方形,他用這個形狀框住了舞女們頭下的帷布,把視線限制在其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提及鄧肯這位騎士時,他們要發笑,然而塞萬訶德認為,這位熟稔處世之道,並在迎合中仍然保持自己騎士精神的高大個兒,一定也是在透過舞女傳達某種訊號,而且極有可能和文字相關。

只有越來越多的逆流而行的反骨者進入受肉塔的高樓,才能重現騎士本來的精神。

為什麼要用這個手勢?

這是在白塔學士泰穆的《麥田辭典》中記錄過的姿勢,在真理之窗中,用左眼看,能夠看到過去,用右眼看,能夠看到未到,而用雙眼看去,能看見每個窺視者本人頭上的死亡詞根。

泰穆在《麥田辭典》中特意加了註釋,不建議凡胎用雙目注視真理之窗。

這一門最頂端的學問會讓普通人獲得生命和宇宙的通透之後至少在心靈上遭遇死亡。

然而記錄下完整論述的泰穆也存在某種意義上的自信——這段話大可以刪除,他卻依舊保留,這足以說明大學士泰穆認為,能看到他著作的人,不可能不是英傑。

“看見什麼?”推錢者催促起來。

塞萬訶德伸長了手臂,拉近了帷布,他發現了,這不是一塊靜止的帷布,隨著舞女的動作,它有著說激烈也不為過的動盪。

“讓他看看,我們在經歷這個測試時,也不是這麼快就發現了玄機。”專注者替專注的塞萬訶德反駁。

推錢者指了指酒盆,用酒杯一杯一杯的暢飲,“以此為限,喝完就停。”

專注者弓起了一邊眉毛。

出千者吹了吹口哨。

“舞蹈。”塞萬訶德不動聲色的說,“她們在舞蹈。”

“我看見馬上的人也知道他們在騎馬。”出千者沒好氣的頂撞。

“這不是新的舞種,不是眉飛舞,她們的舞蹈和所有的舞種一樣,動用了全身的肢體。”

“繼續。”推錢者聽見塞萬訶德的語言接近靶心後放下了酒杯。

“她們雙手被緊捆,雙腿在跳躍著激烈歡樂的舞步,如果為她們換上牛皮的高跟鞋,我發誓,我絕對可以從踢踏聲中還原她們的步伐。”

三個人彼此對視、點頭。

出千者準備解開帷布。

“等等。”塞萬訶德把真理之窗的手勢變成了手掌以制止出千者的動作,“不僅僅舞種這麼簡單,這裡面還有其他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