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府的人,陸續回屋休息了。可悠然的病房門外,此刻還站著面色憂鬱的常遠兆。
他為自己身為梓逸的父親,此刻卻什麼忙也幫不上,感到很不是滋味。如果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如今這個地步,他說什麼都會出手干預,讓兩個孩子早早的脫離苦海。
可是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耳邊忽然響起潘景元的聲音。"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梓逸在這兒,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常遠兆轉頭望向好友,目光憂鬱的說道:"景元,看著他倆這番光景,我總覺得,自己好像也親身經歷過。我甚至,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梓逸此刻心裡的疼痛。"
潘景元這樣豁達開朗的人,此時此刻,也無法樂觀起來。輕嘆了一聲,幽幽的說了句:"我只能說,人有時候記性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你現在這樣挺好的,就不要再自尋煩惱了。"
"或許你說的對。"常遠兆思索了片刻,最後點點頭,說道:"我先回去了,明日白天再來。"
"我送你出去。"說完,景元陪著常遠兆走向了相府大門。
映雪回到自己的房裡時,南宮羨早已躺進被子裡。
她簡單的洗漱一番,換了寢衣,鑽進被窩。只一瞬間,便被他摟進懷中。
這樣的夜晚,誰都睡不著,但也不想說話。
就這樣與深愛的人緊緊相依,感受彼此的心跳,呼吸和體溫,便足矣最大程度的撫慰內心的傷感。
南宮羨夫婦如是,朗月霜兒,朗星若雅,冷野何鷺兒,皆是如此……
天還未亮,男人們便各自從房裡走出去,吃了早餐,結伴踏上去早朝的路。
女人們也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頂著黑眼圈,起床洗簌,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映雪走出房門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悠然的房間,想看看她的情況。
剛走到門口,便看見梓逸還趴在床邊,肩膀很有規律的起起伏伏,似乎還在睡著。她便沒有打擾,轉身去了前院。
廳堂裡此刻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
二叔二嬸正在吃早餐,母親傅雲正趴在桌上寫著什麼。
映雪走上前才發現,她這是在列藥方子。
丫鬟們給映雪送上早餐,她心不在焉的吃了一些,便再也沒了胃口。
外面的天氣,也是陰沉沉的,悶熱的空氣,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傅雲深思熟慮之下,完成了藥方。起身走到門口,似乎有親自出門抓藥的打算。
"你放著,我去。"潘景元立刻起身攔住了她。"這萬一出了什麼狀況,家裡不能連個大夫都沒有。"
傅雲覺得也有道理,便將藥方交給了他。
映雪很想幫忙跑腿,但她知道,如今這段時期,丈夫政敵太多,她不宜莽撞的拋頭露面,以免發生什麼意外。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景元剛要走出廳堂,若雅放下碗筷,起身說道:"公公,還是我去吧。我正好要替夫君跑一趟銀莊。"
景元一聽,心想,家裡現在只剩下常梓逸這個半瘋魔狀態的男人,要是出了什麼狀況,這一群女人怎麼鎮得住?便也沒再堅持,將藥方又遞給了兒媳。
"讓霜兒陪著,路上有個照應。"杜若桐趕緊在一旁囑咐了一句。
小兒媳在外面打架打到了官府的事情,可是給她造成了一些陰影。對方可是到現在還躺在病榻上起不來床呢。
若雅點點頭,拿了藥方,沒多耽誤,便帶著霜兒一起出門了。
雖然跟吳悠然都只有幾面之緣,但若雅跟霜兒,對這個女孩的遭遇,還是有著深深的同情。
無論是原生家庭給她的壓迫,婚姻生活帶給她的孤苦,還是與梓逸的這段虐戀,都足以引起這些年輕女孩子們感同身受的情緒。
一路上,兩個人話很少,多半都是在唉聲嘆氣。
銀莊比藥鋪更近一些,所以兩人選擇先辦朗星的事情。
霜兒覺得銀莊裡的空氣實在讓人窒息,便留在了門外,等候若雅。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飄起了綿綿細雨。溼膩膩的雨滴撲在臉上,像是一顆顆小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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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兒抬著頭,望著暗青色的天空發呆。
"如果悠然再也醒不過來了,梓逸該怎麼辦呢?"
"如果換了是我,朗月一定也是會像梓逸這般痛不欲生的吧。"
"這一樁樁一件件災難,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她的小腦瓜裡,盤旋著這幾個問題。懵然不知,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人,正徐徐向她的方向靠近。
由於天空正飄著細雨,這條原本人來人往的道路,此時人煙稀少。
所以當那蓑衣人的氣場出現在霜兒身後時,她忽然就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剛要轉身觀望,就聽到耳邊傳來若雅的聲音--"我的事辦好了,走吧。"
話音還未落地,若雅本人便已經從銀莊裡走出來。
霜兒只感覺到身後有一種讓她很不喜歡的氣場,與她擦肩而過。
轉身看過去時,那蓑衣人已經只留給她一個高闊的背影,且漸行漸遠。
"你怎麼了?"若雅見她一直盯著那個蓑衣人的背影發呆,好奇地問。
"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心慌。"霜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胡思亂想的小婦人。"若雅一邊走,一邊打趣了她一句。
霜兒不服氣的哼了一聲,笑著回應道:"哼,你不也是小婦人嗎?以為自己還是個大將軍呢?"
若雅笑而未語,伸手去接天空飄落的雨幕。
霜兒望著她,欲言又止的問了句:"話說回來,一直沒好問你,你有想念過草原的生活嗎?"
若雅的眸光變得幽深,思緒似乎飄向了遠處:"說完全不想,是不可能的。我畢竟在那裡長大,那兒有我的夥伴和戰友,還有每晚都陪著我的滿天星斗。"
霜兒用胳膊碰了她一下,笑吟吟的說道:"現在,不是有顆星斗為了你,下凡到人間了嗎?"
若雅點點頭,真誠而動容的說道:"是啊,所以說,我即使偶爾會想念遠方的故土,可更在乎眼前的一切。人生就是如此,有得有失,不能什麼都想要。放眼望去,人世間都是不如意的人。"
霜兒臉上的笑容淺淺隱去,眉梢又掛上了憂傷。"可不是嗎,比起悠然,咱倆真的是太幸福了。"
若雅嘆了一口氣,附和道:"嗯。相夫教子,孝敬公婆。這些事,真是我往日裡,想都不敢想的。只希望,我們身邊的人,也都能少一些磨難,多一些平凡的幸福吧。"
聽了這話,霜兒雙手握拳對著蒼天作揖道:"老天爺,您行行好吧,別再瞎折騰了。"
離她倆不遠的某個街角裡,一雙陰冷的眼睛,正仇恨的望著她倆,一隻緊握成拳的手,青筋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