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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1 農家倔少年 皮鞭粘涼水

方家是普通的農家戶,方父不在家,留方母和方子成在家中。

季冷和刑真來的路上,想過了各種方案。上至尊師重道,以誠立信以人為本,小到蘇先生對我們不薄,一文弱書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說之以禮動之以情,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想到了讓刑真扮惡人威脅,季冷扮好人相勸,來個軟硬兼施。

可是當二人來到方家時,愣愣得看著院子裡發生的事情,不知從何開口。

方家院門四敞大開,隔著成人高的泥巴矮牆,便聽到院內的女子怒罵和少年哽咽。

刑真和季冷走進小院時,看到方母正拎著皮鞭粘著涼水,不停的抽打十五歲少年的後背。

皮鞭本就堅韌,平時抽打牛羊的。黃牛皮糙肉厚的被抽幾下都老老實實聽話,何況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且還粘著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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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抽打過後,少年背後便是一條血印。十幾鞭子過後,方子成的後背血肉模糊一片慘不忍睹。

方母根本沒有解氣的意思,一邊抽打一邊喝罵:“你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蘇先生對你不薄,怎麼能做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

“咱們方家雖窮,人窮志不能窮。你給我說說,四大家族到底給了你多少銀子,要你昧著良心陷害蘇先生。”

“今天你若是不給我個答覆,便抽死你這個不孝子。別想著你爹會來救你。”

“你爹現在正在趕往私塾的路上去賠禮謝罪,打你也是你爹受意。我們夫婦倆寧肯再生一個,也不養你這種白眼狼。”

十五歲的少年個子不高,比大將軍要矮上半個腦袋。比院內的刑真和季冷高出半個腦袋。

小身板子不算健壯,脾氣確異常的執拗。看得刑真有些汗顏,這小子和自己有得一拼。

方子成至始至終不肯低頭認錯,一直堅持自己是對的。反反覆覆說著一句話:”蘇先生教我的,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婦人聽不懂這些先賢道理,一味地堅信自己兒子有錯,皮鞭子不停的招呼。

刑真的認知被顛覆,原來孃親可以對親生骨肉這麼狠的。當木訥少年看到方母每抽打一次,麵皮會跟著抽搐一次。

隨後觀察仔細的刑真發現,方母一手揮動皮鞭。另外一手拳頭緊握,指甲深陷血肉,有鮮紅血液溢位。

刑真不知為何,心底泛起暖意。就該這樣才對,打在兒身疼在母心。

鬼使神差刑真腳下突然發力,兩丈的距離一躍而至。

精準切平穩抓住溼漉漉的皮鞭,任由方母拉扯,刑真筆直站立不動如山,輕聲勸解道:”阿姨息怒,在打下去會死人的,而且方子成是你的親生兒子。”

季冷在旁配合,抱住方母手臂。不明所以的斯文少年糊里糊塗,暗罵自己:”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現在怎麼反而幫助方子成了?”

不等季冷和刑真發作,方母率先暴怒大喝:”你們兩個是來幫這小畜生的嗎?蘇先生怎麼會教出這麼些敗類?”

季冷很想說:”明明是你生的方子成,怎麼怪起別人了?畜生來畜生去還不是在罵自己”

有些時候想明白卻不能說出來,還得昧著良心胡謅:”阿姨別打了,方子成可是您的親生兒子,打死就沒了。“

下一刻季冷就被方母噴火的目光嚇的激靈靈打個冷顫,是啊,哪有母親不心疼自己兒子的?

經過阻攔,本就不忍心在繼續鞭打自己兒子的方母,正好找到順勢的臺階,一屁股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喘著粗氣摸著鼻涕強忍著不讓眼淚滾落。

刑真和季冷扶著方子成坐到另外一個石凳,前者拿出來揚軒給的金瘡藥,一點點撒到血肉模糊的少年後背。

畢竟是皇室的藥物,雖說不能立時生死人肉白骨。止疼鎮定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大約一炷香時間,不等季冷和刑真責問。少年方子成帥先開口娓娓道來。

“蘇先生教過我們,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我銘記在心身體力行。“

“刑真和季冷來之前,怕是也想好什麼誠信乃人之根本的話語來對付我吧?實不相瞞,我在府衙所說皆為屬實。”

“去年冬天臘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天。我和父親去走親戚,在水泊山下的山樑鎮,親眼看到蘇先生和山樑鎮通緝畫像上的山匪在對飲。”

“事後也曾問過蘇先生。先生坦誠相認沒有隱瞞,並且告誡有些事情的對與錯,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站在不同角度看待事情的對錯會有不同的結果。”

“蘇先生還說了,事後如果有人問及此事直說便是,不可說謊不可騙人,身為男兒要敢作敢當。”

“在衙門裡我就是這麼說的,沒想到該死的葛胖子一口咬定是我在私塾看到的山匪。

“該死的葛大胖子,一身肥膘裡面裝的全是壞水,陷害蘇先生窩藏山匪。”

季冷歉意道:“對不起,我們誤會你了。”

方子成示意:“沒事的,只要蘇先生莫要怪我就行。”

心境處在崩潰邊緣的方母,終於堅持不住。哇的一下大哭出聲,並且一把摟住自己的兒子,口中不停的呢喃:“孩子受苦了!”

觸及到血肉模糊的後背,方子成痛的呲牙咧嘴。

方母受到驚嚇一般,瞬間收起手臂,改做環繞在自己兒子的脖頸。

少年則將腦袋埋入孃親的胸口,母親落下心疼的淚水,少年落下委屈的淚水。

木訥刑真聽聞這些話時,心湖間猶如雷霆炸響。平靜的心湖泛起滔天巨浪。

世間竟然有如此巧合,昨日楊軒剛剛和自己說過,不同的角度看到的對與錯有所不同,今日便又聽到一次。

不僅如此,臘月二十三,世俗的小年。在別人眼中是改善伙食,過年的開始。可是在刑真眼裡,是丟失母親痛苦的回憶。

世間居然有這麼多的巧合。

興師問罪已經不可能了。方子成現在的態度,更別談什麼公堂改供的事情。

死不悔改不過如此吧。只是這句話用在方子成身上,應該是一句褒義詞。

刑真和季冷二人簡單客套一番,叮囑方母別在動粗打人後,便告辭離去。臨行前不忘反覆叮囑,方父回來也不可隨意打人,對與錯等蘇先生出來後在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