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口大捷的捷報，很快就傳遍了大明兩京十三省。
殲滅倭寇，斬首上千，這樣前所未有的大勝，讓陸離這個名字，已經走進了大明各部官員們的視線。
浙省杭府，東南平倭總督胡宗憲，也接到了這份捷報。
“殲滅倭寇，斬首上千。陸離……”
胡宗憲看著這份捷報，久久不語。
受命出京，總督東南各省抗倭事宜的胡宗憲，雖然一直在號召東南士紳們組織鄉兵團練，也召集各處衛所兵丁跟倭寇來來回回打過無數次，然而……結果就不用多說了。
如果不是湘西狼兵打了幾場勝仗，胡宗憲恐怕只能說“臣屢敗屢戰”，比屢戰屢敗好聽多了。
這段時間的胡宗憲，也是焦頭爛額。
不光是抗倭不利的原因，更多的是官場傾軋。
不得不說，胡宗憲是個想做事的人，他想改變東南倭患糜爛的局面，所以……在嚴閣老秉政的時期，不投靠嚴閣老就沒法做事。
因為身上有嚴黨的印記，所以，胡宗憲自上任以來就被無數“清流”瘋狂的彈劾。
有人彈劾胡宗憲收受賄賂，號稱“總督銀山”，意思是受賄的銀子都堆成山了。還有人彈劾胡宗憲“自負嫪毐之器，擁諸倡女，與幕客宣淫於制府”。
嫪毐之器……胡宗憲想必很欣慰，因為這是說他的那玩意超過十八釐米了。
然而，此刻的胡宗憲根本沒有心思理會什麼“嫪毐之器”了。
看到這份“白羊口大捷”的捷報，胡宗憲一聲長嘆。陸離，如此虎將為何不是本官麾下？
松江府屬於南直隸，胡宗憲這個東南抗倭總督管不到南直隸，只能看著這種驚世戰功流口水。
其實，胡宗憲麾下不是沒有虎將。戚繼光、俞大猷，都屬於胡宗憲這個東南抗倭總督麾下呢。
然而……此刻的戚大帥還在義烏募兵，俞大猷還在兩廣打扯旗造反的“飛龍國皇帝”張連。
坐擁“俞龍戚虎”的胡宗憲，因為明朝習慣性的鄙視武人，根本沒有關心過麾下是不是還有被埋沒的虎將。
“這個陸離，居然還有秀才功名，果然能文能武，是個人才啊！”
胡宗憲讚歎了一聲，連忙提起筆，開始寫奏摺，請求調陸離來東南抗倭總督府履任。
……
義烏。
正在組織人馬，訓練“戚家軍”的戚繼光，也收到了“白羊口大捷”的通報。
“白羊口大捷，斬首上千。陸離，何許人也？竟有如此戰績？”
戚繼光讚歎了一句，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支人馬練出來，不能讓陸離專美於前，我戚繼光同樣是英雄豪傑！
……
兩廣地區。
正在炮轟“飛龍皇帝”的俞大猷，也看到了這份“白羊口大捷”的邸報。
俞大猷摸著鬍鬚一聲長嘆，我俞大猷一身武藝，精通戰陣，卻只能在這裡幹這種剿匪的活，什麼時候才能獨當一面，領軍橫掃倭寇啊！
……
此刻的陸離，還不知道“俞龍戚虎”已經把他當成了趕超的物件。
白羊口大捷之後，陸離的生活又恢復了日常。
陸家莊和金山衛的田地，各種莊稼長勢喜人，今年的秋收必然是個大豐收了。
工業區的建設仍然在按計劃進行。
槍支彈藥的庫存越來越多，陸離的根基也越來越深厚。
值得一提的是，白羊口大捷之後，金山衛指揮使劉斌和千戶董志林，對陸離以區區百人，全殲上千倭寇的輝煌戰績，羨慕得眼珠子都紅了。
劉斌和童志林想要火槍，陸離自然不會把這種大殺器輕易放出去，直接報了個“百兩銀子一支槍”的天價。
於是……兩個“窮逼”直接嚇傻。
陸離趁機提出，嚴格的軍事訓練才是戰鬥力的保障，決定戰爭勝負的不是武器，而是人。
接下來就順理成章了。陸離派出五個班的戰士，前往金山衛擔任教官，按照陸離制定的“步兵訓練大綱”進行軍訓。
滲透金山衛的進度，又更進了一步。
除了進入金山衛擔任教官的士兵之外，陸離還派出了三個班的戰士，在華亭境內到處巡查，處理可能存在的倭寇潰兵。
這個舉動，竟然引出了另一件讓陸離震驚得懷疑人生的事情來。
……
這一天，陸離正帶著一個班的士兵，進行騎兵訓練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彙報。
“報告！”
一名戰士匆匆跑了進來，朝陸離敬禮彙報：“三班發現潰逃倭寇。”
“哦？”
陸離翻身下馬，朝這名戰士走了上來，笑道：“還真有潰逃的倭寇啊？在哪呢？”
“在雲山觀！”
這名戰士連忙說道：“三班在巡查的時候，路過雲山觀。觀中道長得知我們正在搜尋倭寇，交給我們五名被捆起來的倭寇。”
“五個倭寇？”
陸離笑了笑，“看來，雲山觀的道士不少啊！居然被他們抓了五個倭寇。”
“這個……”
這名戰士遲疑了一下，說道：“雲山觀只是個小道觀，觀中只有一個道士。”
“呃？只有一個道士？”
陸離一愣。一個道士放翻五個倭寇，還全都活捉了。這個道士……莫非是武當山下來的？
難道這個世界不是歷史劇情，而是個武俠劇？
“那五個倭寇呢？抓回來了嗎？”陸離連忙詢問。
“抓回來了。不過……”
這名戰士又遲疑了一下，“只不過……那幾個倭寇的情況有點怪，就跟被人打壞了腦子似的，都變成傻子了。”
“哦？”
陸離眉頭一挑，連忙說道：“在哪？帶我去看看！”
“是！”
戰士連忙在前頭領路，帶著陸離來到了軍營的一處地牢。
在軍營地牢裡，陸離看到了五個……神經病。
五個倭寇蹲坐在地牢的牆角，歪著嘴，翻著白眼，嘴裡涎水長流，還“呵呵呵”的傻笑個不停。
這特麼……明顯是精神病發作了！
身為心理諮詢師，而且還是臨床醫學專家，陸離一眼就看出，這幾個倭寇都是典型的精神病，而且是十分嚴重的精神錯亂，沒救了的那種。
五個倭寇，同時精神病發作？同時精神錯亂？從機率上來說，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所以……絕對是那個雲山觀的道士動的手腳。
難道真是個武俠劇？難道真的有武功？這些人莫非是被“點了穴位”？
“備馬！我要去一趟雲山觀。”
陸離對這個雲山觀道士也有些興趣了。難道這個年代的道士，除了是化學家之外，竟然還會武功？
片刻之後，陸離騎著駿馬疾馳而出，帶著幾個騎兵，一路趕往雲山觀。
雲山觀就在雲間鄉和白沙鄉的交界處，距離陸家莊並不遠，座落在一處山嶺中。
一路疾馳，抵達雲山觀所在的山嶺。把馬匹放在山下，留了幾個人看馬，陸離一行舉步登山，來到了山頂的雲山觀。
這個雲山觀……完全沒有半分仙氣，反而顯得十分破落，明顯是一座“危房”。
斑駁的牆壁，破爛的屋頂，甚至連大門都只剩下了半邊，整個道觀透出一股深深的“窮逼”氣息。
“雲間鄉陸離，前來拜會道長，還請賜見！”
走到道觀的破門前，陸離拱手一禮，朝道觀裡呼喚了一聲。
“陸大人來訪，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破爛的道觀裡，走出了一個“窮逼”氣息更加濃郁的老道士。
蒼白的頭髮，稀疏的鬍子，蒼老的面容，身上披著一件道袍……這玩意應該是床單吧？能算道袍嗎？
“貧道譚玉衡，見過陸大人。”
老道士朝陸離稽首一禮。
確實是貧道，真的太貧窮了！
“見過道長！”
陸離回了個禮，直接說道：“此番冒昧打擾，只因為……道長擒獲的幾個倭寇，腦子都有些不正常。所以，我想跟道長問問情況。”
也沒有轉彎抹角，陸離直接向老道士詢問根由。
“哦……陸大人是問這個啊！”
老道士譚玉衡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眼中甚至還帶著幾分得意洋洋，“好叫陸大人得知，這幾個倭寇神智混亂，是因為貧道施了法術的緣故。”
“法術？”
陸離眨了眨眼睛，心頭一聲“臥槽”。難道還不只是武俠劇？直接從歷史劇變成玄幻仙俠劇了？
長期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陸離，一直相信科學，對老道士嘴裡的“法術”還是有些不信的。
定了定神，陸離朝老道士說道：“道長，您這個法術，不知道方不方便跟我解釋一下呢？”
“無量天尊！”
老道士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朝陸離淡然一笑，“陸大人，法不可輕傳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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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不可輕傳，意思就是……要給錢，白嫖是不行的！
陸離笑了笑，伸手掏出錢囊，拿出十兩銀子遞了過去，“道長，這是我的香火供奉，請笑納！”
“無量天尊，陸大人有心了！”
老道士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連忙把銀子收了起來。
給了錢，就不是白嫖了。老道士滿臉微笑的朝陸離伸手示意，“陸大人，觀內詳談吧！”
“好！”
陸離跟著老道士一起，走進了這間破破爛爛的道觀。
可憐的，正堂上的三清塑像都快要塌了，這個老道士可能窮了很久了吧！
來到偏殿，在稻草編的蒲團上坐了下來。老道士朝陸離說道：“陸大人，我用來對付倭寇的法術，源自上清茅山派，名為迷神術。”
隨後，老道士給陸離扯了一通什麼觀想法，什麼陰神、陽神、元神之類神神叨叨的東西。
拋開那些神神叨叨的道家術語，陸離分析了一下，可能……這個什麼“迷神術”，應該就是催眠吧？
用神神鬼鬼的東西來一個心理暗示，造成心理壓力，再透過心理誘導進行催眠，把五個倭寇弄成精神錯亂，弄成了傻子！
這麼一分析，這個什麼上清派茅山道士的法術，還是很科學的，就是催眠而已。
只不過……沒有任何藥物輔助，直接把五個壯年男子弄成精神錯亂，這個老道士的催眠術很厲害啊，後世的心理醫生們可沒有這個本事。
“道長，不知能否讓我親身感受一下你的法術呢？”
陸離很想看看這個古代的催眠術，到底有些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居然效果這麼強。
“陸大人想親身感受一下？呵呵！”
老道士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如此，貧道就獻醜了。”
說著，老道士站起身來，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三根香，點燃，插進了香爐。
青煙嫋嫋之間，老道士嘴裡唸唸有詞，踏著禹步，上手捏著法訣，跳起了大神。
聞到這股香火味，陸離馬上就明白了，還是用了藥物輔助催眠，這些香火就跟迷煙差不多了。
“急急如律令！”
老道士跳完大神，一拂袍袖，捲起一股香火煙雲，朝陸離湧了過來。
迷煙確實有點效果，讓陸離稍微有了一絲疲倦。
只不過……在“鋼鐵意志”之下，這些負面影響瞬間就被強悍的意志碾得粉碎。
另外，陸離感覺到心底也生出了一個莫名的念頭，不停的提示著“我很累了，我要休息，我要睡覺”。
這個念頭……難道是老道士干擾了我的意識？他是怎麼做到的？
陸離心頭思索著，卻不曾留意到，老道士的臉色開始發白，額頭上開始冒汗，揮動衣袖鼓盪香火煙氣的動作變得更快了。
香火煙氣中的迷煙成分不斷的湧入，陸離鋼鐵一般的意志卻仍然巍然不動，但是……眼睛都給老子燻出眼淚來了。
“停！停！道長，別扇了。太煙了，燻眼睛。”
陸離伸手揉著眼睛，連忙喊停。
“呼……”
老道士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抹著額頭上的冷汗，朝陸離說道：“陸大人，您的神魂之穩固，實在是駭人聽聞。貧道的神念，根本無法撼動陸大人的心神。”
神念？撼動心神？
剛才干擾我的意識，讓我心底生出睡意的念頭，就是老道士的神念？
所謂神念，自然就是思維意識了。
這玩意有個科學名詞叫“腦電波”，就是神經訊號轉播過程中產生的極其微弱的電磁波。
這玩意……微弱得只能在實驗室裡用專業裝置來測量，怎麼還能透過神經訊號產生的電磁波，干擾他人的意識了？
這……不科學啊！
難道真有修仙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