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不是後世，沒有那麼恐怖的運輸調配能力，冬季蔬菜遠比夏季的貴，城外的遠比城內的貴，總之，離菜棚越遠就越貴，白菜蘿蔔等易儲存的還好，番茄黃瓜等容易放壞的更貴。
冬季菜價最能反應百姓的生活水平，因此曹操格外好奇。
攤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樸實中透著幾分小商販的狡黠，聞言笑道：“老人家，看你第一次來算便宜點，芹菜八個銅板一斤，韭菜十個銅板，你要多少？”
區區芹菜都賣八塊，韭菜比芹菜還貴，這誰吃的起。
果然冬季蔬菜價比黃金吶。
曹操蹙眉道：“我記得去年芹菜才六塊，怎麼漲這麼快？”
市場物價也是錦衣衛調查的目標之一，以前每天早晨起來，錦衣衛都會將昨天的物價送到自己案頭上，今年養病沒關注，因此問了一嘴，理論上經過一年發展，大魏的生產力能提高些許，菜價自然會降下一點，結果倒好，不但沒降還漲了，這個逆子登基後都幹了些什麼？
曹昂表示不背這鍋，盯著攤主臉色不善的說道：“昨天芹菜五塊半，一沒下雪二沒遭災的，怎麼就突然漲這麼多，爹，這奸商看你面生故意訛你呢，咱們換一家。”
他同樣每天都看錦衣衛送來的物價表，不可能吃這麼大虧，要只漲個一毛兩毛的也就忍了，你直接漲兩塊，搶劫啊這是。
曹操：“……”
我就說嘛，這死攤主良心太壞，連老人家都騙。
四人轉身就走，攤主急了連忙喊道：“客官原來是明白人，小的失敬了，這樣，所有蔬菜便宜兩成算做賠罪，小人從城外運進來也不容易。”
曹操冷哼道：“便宜兩塊我也不要，我今天非買到八塊一斤的芹菜不可。”
攤主：“……”
曹昂：“……”
咋還置氣了呢。
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攤主天天在這賣菜，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早就練成了一雙慧眼，見這幾人雖穿著普通，氣質卻遠超普通人，哪肯輕易放他們走，眼珠轉了幾圈狡黠笑道：“老人家，一看您就是德高望重，不食人間煙火的貴人，這菜市場水深著呢，有沒有興趣聽小的講解一二？”
是人都有好奇心，曹操本身又是多疑之人喜歡掌控，對這種暗地裡的腌臢事最為熱衷，聞言笑道：“說來聽聽。”
有些事你可以不做，但必須得瞭解，否則被別人坑了都不知道怎麼掉坑裡的，比如剛才，若非曹昂知道菜價，自己不就被這死攤主給坑了嘛。
攤主四下掃視一眼，又湊近一點神秘兮兮的說道：“買菜你不能廣看價格，還得看秤，這裡的秤大多都是做過手腳的，秤出來的數字比實際數量要大，還有質量，您老仔細瞅瞅，幾乎每個攤位前都放著一個噴壺，每隔一段時間就向蔬菜上面噴水，表面是為了給蔬菜保鮮，實際是為了增加重量，那些賣豬肉的更狠，用從醫院淘汰出來的針管給豬肉注水，另外買菜的時候一定要全程盯著，這些攤主的手法都是很快的，稍不注意就將你買的新鮮菜換成了爛菜，等你回頭發現，誰還認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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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愕然的說道：“跟我說這些，你不怕老夫給你揭露出去？”
攤主搖頭道：“有些事第一次幹是秘密，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成公開的秘密了，可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全城的菜市場都這逑樣，想不被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買，您老一看就是閒的沒事出來體驗生活的，以後八成不會再來，所以小的才跟你說這些，免得被坑。”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唄。”曹操無語的說道：“此事就沒人管管？”
攤主苦笑道：“這已經是管理後的結果了，以前菜市場為了搶攤位搶客戶，提刀子幹仗的都有，被官府狠狠打擊了幾次才消停，不瞞您說，我兒子以前就是菜市場的惡霸，年前被抓現在還在牢裡關著呢，本打算花點錢贖出來的，聽說新帝登基會大赦天下，也就懶得花那冤枉錢了，只是咱們的陛下好像有點懶，這都登基快一個月了大赦的事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唉。”
曹昂摸著鼻子訕笑道：“要是新帝不大赦天下你怎麼辦，託關系撈人？”
攤主搖頭道：“撈他幹啥，最近我也想通了，不就發配新州嗎，發配唄，新帝再不是東西對咱們漢人還是挺照顧的，去了新州不但分配土地還發房子哩，我有三個兒子，送出去一個也不錯，說不定過幾年還能孝敬我兩床棉被。”
曹昂：“……”
做你兒子可真特麼倒黴。
還有，新帝怎麼就不是東西了？
曹操苦笑道：“你們這麼做就不怕哪天踢到鐵板，得罪某個大人物把你們攤子給掀嘍？”
攤主笑道：“老人家你可真逗，真正的大人物誰來這買菜啊，人家都有自己的菜棚的，我家就在城外的二皮溝，前幾年在官府的幫助下建了一座菜棚，現在已經回本了，不瞞您說，朝廷遷都長安後，日子確實比漢帝當政時期好了太多。”
大魏被人認可，曹操還是挺高興的，沒好氣的說道：“那你還坑人。”
攤主苦笑道：“得攢錢啊，幾個兒子是沒啥指望了，將來孫子出生小的想送他去學校，以前飯都沒得吃不想這事，現在有條件了自然要為子孫想想，說不定俺家祖墳冒煙，能出一個當官的呢，其他的我也不奢求，孫子長大能當個警察就行，你是沒見街上那些穿警服的娃娃多威風。”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溫飽的事解決了，考慮其他事情也就無可厚非了。
曹操滿意的笑道：“芹菜給我來十斤，我嚐嚐噴水的菜什麼滋味，韭菜也來幾斤，包餃子吃。”
“得嘞。”攤主迅速秤好，遞來笑道：“每斤五塊五，秤有點虛五塊給你。”
曹操搖頭道：“不行，我就要八塊的，兒子付賬。”
攤主：“……”
果然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做事真任性。
曹昂苦著臉奉上錢幣問道：“紙幣收嗎？”
“當然收。”攤主指著身後的牌子說道：“官府昨天就送來告示，說朝廷準備推行紙幣，命令我們不許拒收，坑普通人可以，得罪官府卻是萬萬不敢滴。”
攤主旁邊的盒子裡竟然有一堆零錢，找零之後曹昂將菜往架子車裡一扔，背著手跟在曹操身後繼續逛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