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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9章 守護還是監視

出門就是一個籬笆小院,院子裡有棵大杏樹,樹下襬著石桌。籬笆上爬滿了鳥蘿和炮仗花,前者柔弱,後者狂放,長在一起居然並不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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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是到了什麼地方?塗杏兒怔怔回頭,望見自己從一戶農舍走出。

一廳兩房,院子裡還有一間柴房。

屋簷下放著一口大水缸,專接落雨,如今缸裡清水半滿。

再舉目觀顧四周,後方叢林莽莽,前邊兒牧田如歌,還有黃牛在田頭吃草。

她這是住到了林場邊上的小木屋裡?塗杏兒有些吃驚又有些歡喜。

從前和銘哥暢想未來,她就說過,要一間農舍過上男耕女織的生活倒也不錯。那時銘哥就笑話她,說她這樣的大家閨秀可受不了清貧生活,他得賺大錢才能好好兒養她。

現在,她的夢想之一成真了?

塗杏兒攏了攏身上的衣裳,並不覺得喜悅。從掉下山崖以來發生的怪事太多,她越想越不對勁。

僅僅兩天,銘哥怎麼找到這座農舍呢?

這屋子的主人哪裡去了,銘哥是從他們手裡買下農舍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人又去了哪裡?

這兩天他時常失蹤,是做什麼去了呢?

她滿心都是疑問,可是農舍從前走到後,人影都沒一個。

這兒又是哪裡?

正疑慮間,塗杏兒眼角餘光發現一個影子慢慢靠近。

她轉頭一看,嚇得花容失色:

柴房的門不知何時開了,從裡面鑽出一頭怪物。

它原本好像長著兩個腦袋,但現在只剩一個了;眼睛似乎也壞了一隻,臉上、脖子都被人包紮妥當。

可是白色的紗布掩不去它的滿身兇相。

這怪物跟老虎一樣大,嘴裡的獠牙還要更長!

塗杏兒驚呼一聲就往屋裡跑,砰地一聲關上了門,身手居然十分敏捷。

這木門看著挺結實,能不能擋住怪物?她咽了下口水,正想把廳裡的桌子搬來抵住門,一轉頭卻見窗子大開,嚇得亡魂大冒。

糟糕!

她飛快衝去窗邊,想放下擋條,目光往下一掃,卻見怪物趴在地上正對著窗子,嘴上還咬著一樣東西。

那是什麼?

她目力不錯,雖是匆匆一瞥,也依稀認出那應該是張紙片。

“啪嗒”,窗戶也關緊了。

塗杏兒坐在廳裡,渾身發抖。

屋外靜悄悄地,什麼響聲也沒有。

怪物並沒有攻擊木屋,雖然她覺得這東西看起來力大無窮,打爛門窗進來並不算難事;可它也沒有起身離開,否則她應該會聽見它的腳步聲。

塗杏兒坐在屋裡等來又等去,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慌亂的心跳也漸漸平復下來,她想起怪物嘴裡叼著的紙片彷彿有字。

那怪物只是隨便咬著玩兒,塗杏兒對自己道,它哪裡懂得上面寫了什麼,對吧?

又過了好一會兒,外頭還是半點聲響也無,她心底卻好奇更甚。

安坐了半個時辰後,她緩步挪去窗邊,想把窗戶開啟一條縫,往外窺探。

可是窗縫裡夾著一張白紙。

好像就是怪物嘴裡叼著的那張?

是它塞進來的?塗杏兒頭皮發麻,可還是拈著那張白紙,一點一點從窗縫裡抽出。

紙上就一行字:

杏兒莫怕,怪物名為小西,只會護你不會害你。我有事外出,你乖乖等我回來,屆時有問必答。

落款就一個字:

銘。

塗杏兒把字條來回看了兩遍,心頭的懼意都被疑團替代了大半。

她大著膽子,再把窗戶開啟一點。

呵,那怪物還趴在地上,眼睛半閉。塗杏兒一開窗,它的耳朵就動了動,隨後睜眼看了過來。

她強忍著縮手的衝動,微敞著窗與這怪物對視。後者衝她眨了兩下眼,又側頭假寐了。

看起來,它的確沒有攻擊性。

塗杏兒更覺難以置信了,銘哥居然能指使這頭怪物?

她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而銘哥說,他回來以後就會解答她的疑問,有問必答。

塗杏兒嘆了口氣,想起自己離家這一連串遭遇,只覺恍若隔世。

在私奔之前,她體會到的最大艱辛也就是家族對她情事的堅決反對。可是現在,她先後經歷了怪物奔襲,墜崖又被救起,潘塗溝種種異象,還有其他一系列怪事,便覺自己當時太過幼稚,只道感情能夠大過天。

再說,銘哥也變得古里古怪的,連這一手字——

她低頭看了看字條,銘哥的字很漂亮,但有一丁點浮誇。可這紙上的字看起來與銘哥筆跡相似,沉穩老練卻更勝之。

都說字如其人,難道是經歷過生死一線,銘哥的心境也長進了?

這時戶外傳來嘖嘖水聲。

塗杏兒往窗外一看,怪物正湊在水缸裡喝水呢。

她抿著唇看了一會兒,才輕聲問:“你認得銘哥嗎?”

她沒想過這怪物能回應,哪知它居然衝她點了點頭。

它能聽懂?塗杏兒立刻振作起精神:“你知道他去哪裡了麼?”

怪物又點頭。

也就是說,只有她不知道嘍?塗杏兒有點煩躁,但依舊好聲好氣問它:“你能帶我去找他不?”

這回,怪物搖頭了,又踱回原地。

塗杏兒懂了,這不僅是保護,也是監視和圍圈。怪物要確保她不會私自跑出去。

她正要說話,不遠處忽然響起一個女聲:“我可以帶你去。”

誰?

塗杏兒吃了一驚,怪物飛快爬起,壓低身形、呲出獠牙,作出攻擊的前奏。

有人緩緩走近籬笆。

這是個女人,三旬左右,麵皮白淨,神態雍容。

怪物口中的低咆聲越來越大,眼裡全是仇恨。塗杏兒終於在它身上見識到什麼叫作“兇相畢露”。

“你的主人不在這裡,憑你可護不住她。”女子笑著對塗杏兒道,“乖乖跟我走,我不傷你。”

“你是誰?”塗杏兒猶疑,“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初來乍到,跟你無怨無仇!”

這女子笑了:“你是不是塗杏兒?你丈夫是不是汪銘直?”

名字都說對了。塗杏兒大驚:“你、你!”但她轉而又道,“汪銘直不是我丈夫!”還不是。

“唔?隨便了。”女子聳了聳肩,忽然開啟籬笆門走了進來。

怪物一聲震天咆哮,撲了上去。

這架式比猛虎撲人還可怕,塗杏兒閉眼掩面,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