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捋了捋鬍鬚，饒有興致的問道：“靖南王究竟想說什麼，可否說明白一些。”
耿繼茂哈哈大笑一聲道：“很簡單，殘明國主永曆看似號令三軍，其實真正能夠指揮的動的應該就是這支虎賁軍了吧？至於其餘軍隊應該都是李定國的嫡系。洪經略覺得李定國此人如何？他與孫可望相比能好到哪裡去？”
耿繼茂這麼一問洪承疇卻是有些沉默了。
“這個洪某真不好說。他是否是下一個孫可望誰也不知道啊。”
“依我看這李定國就是下一個孫可望！”
耿繼茂毫不猶豫的下斷言道：“當初孫可望把永曆接到安龍，後來不久就有了十八先生岸。據說是永曆密詔十八先生要誅殺孫可望。事後孫可望問永曆知不知道這件事，永曆為求自保矢口否認。其實仔細想想，孫可望與永曆和曹操與漢獻帝不是一模一樣嗎？孫可望要當曹操，永曆不想做漢獻帝，這才會密詔李定國勤王。”
“靖南王說的這些洪某都知道，可這和李定國是下一個孫可望有什麼關係？”
“很簡單，如果李定國不想做孫可望亦或是曹操，為什麼在救下永曆之後又把永曆接到了雲南？要知道雲南可是李定國的地盤，他不想繼續待在貴州就是不想受孫可望的干擾，亦或者說他是希望能夠更好的獨自控制永曆。”
耿繼茂深吸了一口氣繼而接道：“本王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之所以後來孫可望和李定國爆發矛盾，不是因為李定國忠君愛國，而是因為他不想孫可望搶走屬於他的東西。”
張朝璘悠悠然道：“聽靖南王的意思是斷定殘明君臣貌合神離了。”
“然也！”
耿繼茂毫不猶豫的說道：“各位可以換位思考一下。殘明能夠走到今天，奪得湖廣和永曆有什麼關係？如果不是李定國力挽狂瀾，永曆已經身首異處了。這樣一個皇帝就是個擺設。如果本王沒猜錯的話，李定國就是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是殘明並不是曹魏，他的實力不允許他做到這些。”
耿繼茂生怕眾人誤會，連忙補上了一句。
“還有一點諸位想過沒有。如果他們君臣二人真的互相信任，永曆為什麼還要自己組建一隻軍隊？據本王所知，錦衣衛才是明帝的親軍吧？既然已經有了親軍，為何又要搞一隻虎賁軍出來？說到底不就是對李定國不信任嗎？”
洪承疇搖了搖頭道：“這說不通啊。如果永曆真的不信任李定國他又能信任誰呢？”
“李定國當然是目前永曆最能依靠之人。不過除了李定國永曆還是有些別的選擇的。”
耿繼茂咽了口吐沫道：“譬如說東邊的鄭成功、張煌言。此二人不是已經拿下南京和浙江北部了嗎？”
“亦或者是夔東十三家。這些人雖然是闖賊餘孽，但現在永曆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反正崇禎又不是他的血親皇考，二人就是個堂兄弟罷了，甚至都沒見過面，有啥感情可言。闖賊逼死崇禎他最多意思意思掉點眼淚就是了，根本不會多麼上心。”
耿繼茂一番“高談闊論”說的洪承疇也有些動搖，莫非真是如此。
“所以本王覺得猛攻虎賁軍是個突破口。”
耿繼茂十分得意道：“首先虎賁軍組建不久，肯定作戰力很差。這一點想必諸位領過兵都應該清楚。要想組建一隻強軍，需要足夠長的時間。多則七八年，少則三五年。如今不過兩年，虎賁軍憑什麼能夠獨當一面？柿子要撿軟的捏，我們猛攻虎賁軍最容易得手。”
張朝璘也讚歎道：“不錯，而且如此一來李定國的抉擇也會很為難。若是不救吧難免會被人說閒話，說他是有意看到天子親軍折損。若是救吧，既有的安排也會被打亂。”
“張巡撫所說不錯，本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耿繼茂十分得意道：“李定國雖然勇猛，但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吧？永曆那個廢物若是不扯後腿還好。若是扯了後腿，李定國便是神兵天將附體又能如何？”
可以說耿繼茂這就是從盤外招的角度著眼了。
但有些事情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你正面打不過或者很難打。只能寄希望於攻心，擾亂敵軍的佈置。
從這個角度看倒也沒有什麼毛病。
“洪經略，下官覺得真的可以一試。”
張朝璘對耿繼茂的方案十分看好，他甚至補充道：“我們甚至可以離間一下永曆君臣的關係。譬如放出訊息說李定國有意降清，打算把永曆作為見面禮送給洪經略和二位王爺。”
洪承疇一直捋著鬍鬚，並沒有正面給出答覆。
離間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不管永曆與李定國究竟有沒有矛盾都可以一試。
二人若有矛盾自然最好，沒有矛盾可以制造矛盾。
“這件事暫且這樣吧。”
沉默了良久，洪承疇終於發聲：“具體的事宜靖南王可以和張巡撫商議。”
見尚可喜一直沉默，洪承疇咳嗽了一聲上前安慰道：“平南王也請節哀順變。大敵當前，還是應該以大局為重啊。世子戰死殉國，戰後洪某也會向陛下上書，請求封賞的。”
包括洪承疇在內的眾人已經斷定尚之信死了。
開玩笑，落到明軍手中還能有可能活命？
不過尚可喜又不止尚之信這一個兒子，尚之信雖然死了，但是尚可喜其他的兒子還在啊，並不影響爵位傳承的。
透過這件事尚家算是在朝廷裡露了臉了。
接下來順治皇帝肯定會對尚可喜大加褒獎並樹立為典型。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尚可喜甚至可以算是因禍得福，不虧的。
“本王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休息了。”
尚可喜撐了這許久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怫然起身離去。
眼瞅著尚可喜就這麼走了，耿繼茂有些坐不住了。
“這平南王不會老糊塗了吧，真以為死了個兒子大夥兒就得圍著他轉？洪經略，你看看他這個樣子是甩臉給誰看呢。”
洪承疇嘆了一聲道：“靖南王也請多包涵包涵吧，畢竟戰死的是平南王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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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道耿繼茂真會裝，若不是耿繼茂提議尚之信領兵前去宜春也不會是這麼個結果。
想必尚可喜此刻心裡想把耿繼茂的皮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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