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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紛爭 第六十一章 眼下草根所指

預感只是預感,這世間雖然真有一些人,他們靠命數去向老天換道,是謂不惜命,用天道賦生換取世道輪迴的短暫一瞥,值與不值,誰又能說得清楚,因為這一瞥無論看清與否看長與否,都不完美,看清了,便看得短,難以預料後事如何,看長了,則看不清,模模糊糊又做得何種評說?

溫不樂從來不信命數換觀世判星的詭道,溫軻隨他師父,自然也不信。

不惜命者尚且看得模糊短暫,無法斷定,溫軻一介武夫,何來預感成真之說?

劉原站在少年身後,他憋得很難受,也很認真,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偷了一柄燦鴻的男子並沒有把兩人引向青州盜匪的聚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處靠近西齊的當鋪,溫軻二人剛跨過門檻,正瞅到其貌不揚的赤熒擺在案上,白髮蒼蒼的老頭子一雙枯手來回撫摸,嘴上說著這劍如何如何難看,眼中卻是綻放出別樣的光彩。

雖然有這種可能,但溫軻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瓜娃子居然二話不說,策馬奔走了幾個時辰,直接要將燦鴻給當了。

這麼貪財你咋不偷兩柄,偷三柄,全拿去!?

很淺顯的道理,他可拿不動。

男子眸子凝在老頭身上分毫不動,怎會察覺原主在後,見老頭純心耍鬼,不滿道:“遭老頭,你買是不買,說句話,本大爺時間寶貴,可不能耽誤太久!”

“小三子,你可別誆我了,這些年下來你偷的東西還不是仰仗我給買的,別人不知道你,我可是心知肚明。”

三子全名鄭三,原是閩州燕國人,兒時生得唇紅齒白,惹人喜愛,雜班師傅見了便收之為徒,沿著閩上隴賣藝為生,自幼習武,身手倒是有些,不過未出鍛體,雜班散了後終日無所事事。

前幾年忽然聽聞青州邊境滅匪大會召集俠士,恰好流落西齊靠青州的小鎮,心中七上八下,最後倒決心一試,誰知大多俠士都不值一提,他也就心安理得。

鄭三入班就有偷雞摸狗的毛病,這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根子,人道是環境使然,龍母三遷為何?他鄭三生在燕國出了名的賊手壩子,燕國人常把蚌川稱作賊蚌,久而久之,覺得蚌字不合,於是改成賊壩,聽著順口,蚌川偷手聽著賊霸賊霸,也樂得如此。

在心底兒,鄭三把這偷財的毛病歸結於子承父業,也算是留了父母的家業,順了香火。

他在雜班喜歡耍幾個把式後繞到人群中,順些身外財物,日子久了,這手便越發靈活,自幾枚銅錢開始算起,所偷之物形態越來越大,最厲害的一次是在西齊,他當時也就個十四五的少年人,一聲不吭,居然偷了懸在公子哥腰間的佩劍。

當年雜班賺的錢就那麼多,見鄭三出手愈發闊綽,開始心中狐疑,後算總賬,一分不少,班主便整日觀察,幾日下來自然曉得其中緣故,鄭三鬼頭得很,心細如針,知曉此事後拿些錢財便往班主袖口推。

雜班也就是個九州周遊的花架子,過一地換一地的把式,班主心眼明透,左右權衡,覺得這般甚好,於是便不管鄭三。

那劍可不得了,光是劍鞘就有十三顆南海祖母石,全身滾金造型精美,饒是現在想起,鄭三還是嘖嘖不已,畢竟是入行後賺得最多的一次,當然,班主也沒少分,其他人見鄭三花銀子越發大手大腳,只當是鄭三乃是班主的私生子,怒不敢言。

不過那時候的鄭三已經分不清雜班和順手牽羊這二者,對他來說,哪個才算是入行。

偷的次數多了,加上不曾被發現過,鄭三的心和膽子也就噌噌上漲,但也讓他更加謹慎。

聽了當鋪掌櫃的話,鄭三自然不敢耽誤太久,雖說滅匪大會中大多都與他一樣,頂破天是個鍛體滿境的平凡武夫,從軍易死,入鏢難存的,這些人倒不值一提,可今日那一高一矮,一少一青兩個俠客行頭扎眼,說不準便是實力了得的傢伙,若是被找到,名頭散了,萬夫所指還不算,吃不了兜著走才是關鍵。

聽聞隴州何處有個懲偷的古怪法門,斬了雙手,叫他作不得,想到這裡,鄭三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公子,我去拿回來,再教訓他一頓。”

劉原輕聲道了句,出腿便要去抓那鄭三肩頭,卻被溫軻側身攔住:“這傢伙看來是個慣犯,這老頭也知道其中交易,參與其中,也算是一丘之貉,我倒要看看他們靠我這把劍能賺到多少,等交易完了,我們再從中作梗,叫他倆兒劍財兩空。”

看溫軻面上波瀾不驚,可聽語氣該是心頭氣急,青年忍住笑,低首道:“公子高見。”

少年原本想拿回燦鴻,順手教訓一頓,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此般計較倒落了身份,為了這等小事便同一個無名小卒有來有回,並非烏潭弟子該有的作態。

溫軻撇嘴,尋思著終究是失了顏面,怎麼說也得討些回來。

卻不知定下這麼個法子,也算是損人利己,最後逃不出與小人斤斤計較的圈子,可少年歸少年,哪裡想得到更多?

言罷,溫軻轉身便走,劉原投步跟上。

走在街上,垂臂少年輕聲道:“阿原你跟著這兩人,若是二人分開,你便跟著不帶燦鴻的那一個,找個適當的機會把他敲個精光。”

“公子要繼續往滅匪大會去?”劉原先是接受吩咐,見溫軻獨自一人朝邊境走,不由問道。

溫軻笑道:“雖然與我之前猜測的情況差了太多,可我還是覺得這個滅匪大會有問題,所以打算看看去,還有,今日拿劍指著我的那個青年身手不錯,對我許以重利,我怎能不去管管他。”

“那青年身手再厲害,也三拳難敵四腳,我們走了挺久了,公子不覺得他已經死在板刀鋒下?”

少年轉身邁開步子,緩緩道:“群起攻之,一人對敵時,如果夠聰明,照面選擇最厲害的那個領頭,只要敗了他,剩下的,摧枯拉朽而已。”

揹著劍匣的劉原佇在原地若有所思,回神再看,溫軻已是走遠。

青州那麼大,邊境那麼廣,加上老林片片,他家公子哪裡知道青年扎頭何處去了?

面對峭石藤林,溫軻垂眸在地,尋了一支由青轉半枯暗黃的草根,方思自己雙臂難為,於是運氣在外,草根受力,倏的出土竄起數尺,期間騰空旋扭,甩去九分泥漬。

草根飛近,少年張口咬住一頭,叼在嘴邊咀嚼,抬眼望向眼前高低錯落,哪怕快要近冬,也仍舊鬱鬱蔥蔥的林子。

“何必那麼麻煩。”

隨意咬了咬草根,另一頭隨著咀嚼擺弄方向,片刻後溫軻停下咀嚼,瞅了眼當下根尾所指。

這一日,大梁天箏皇城陰雨如棉。

有個支著禾綠油傘的女子腳踏金蓮,輕盈盈地點過一處處淺薄的水窪,女子腰肢曼妙,她像一隻優雅的貓,靜悄悄走在天箏號稱二十丈浮圖的繪世道上,道上除她之外再無他人。

若真要算,道外有人站定。

蕭舒卿佇在二十丈之外,秀袍芩襖,立於綿綿細雨中,皺眉。

“九鯉皇子蕭舒卿,奴家似乎喜歡上大梁了。”

女子油傘遮首,不見面容,隔著數十丈,嫵媚的聲音依舊蕩過兩側浮圖懸壁,交纏之下,很清晰的傳到蕭舒卿耳際,可

見內力深厚。

青年背後有一人,深色勁裝被細雨一過,更顯色重,瞅去是個濃眉大眼的少年模樣。

少年手中鐵胎重弓貼上抬起的小臂,三尺箭袋內僅剩兩支箭矢,一支,搭在弦上。

蓄勢待發。

感受到了殺氣,勁裝少年不做停留,看似稚嫩的臉龐倏的浮起猙獰,他猛然開腿拉展全身,看上去像個搔首弄姿的崖山松樹,枝頭搖顫片刻後便不動如山,將那弓弦連著矢末牽至飽滿,厚重寬大的鐵胎弓剎那間曲同滿月,透過細雨發出僵化卻又不失力道的勁聲。

只聽錚的一聲,箭已離弦。

三尺一寸的漆黑箭矢似流星墜空,嗖而竄入密雨,少年出弓手法詭異,弓力飽滿,乃至箭矢旋轉下竟是扯動萬道雨絲,絲線粘連旋扭,組成箭矢飛射的軌跡。

軌跡周圍雨絲拼湊,規模宏大,溯連兩壁,如同狂浪入府橫衝直撞!

油傘被女子隻手托起,飄搖直上浮於空內,傘下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嬌媚容顏,她柳眉微抬,指尖晶藍閃爍,揮手在前朝那箭矢方向風輕雲淡地一點,似乎恰好點在細雨原本的軌跡上,那道雨絲瞬間凝結成冰。

而後一發不可收拾,女子柔臂挺進,藍光耀眼,蕭舒卿只覺得一抹寒氣撲面而來,那萬千雨絲恍然凝作一片,箭矢帶動地漩渦亦在其中,寒氣四溢,青年揮袖抬首,見這二十丈的繪世道全被冰絲佔據,從地面黏結,自下而上擴張到壁上,渾然已成冰網張連的藝術品。

纖細的玉指自冰線上抽離,發出叮的一聲脆響,悅耳無比。

女子面色有些蒼白。

隔著萬雨成冰,女子呼了口冷冰冰的芬芳,單手接住恰好落下的油傘道:“少年郎,你還有出箭的機會,為何不踏上奴家的傑作,近距離的一箭,奴家就算再厲害,也反應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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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舒卿側首,看向那個眼神堅定的垂弓少年,笑道:“你只剩下兩支箭了,還要咋滴,頂破天再殺兩人而已,他們目標該是我,你走吧。”

“早就聽聞大梁四皇子無論才學智謀,皆是梁內一等,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青年聞聲望去,見是個長眉老人拄杖寸步而來,不由搖頭道:“這姑娘如此明顯的勾引,不是說明還有人來,還能是什麼?”

蕭舒卿眼眸一飄,於輕柔密雨中掃視四周,高低錯落也不放過,一個呼吸後他嘆息垂眉,摸了摸少年的腦袋道:“你說你弓箭術那麼厲害,怎麼只帶三支箭呢,我原先以為你練的近身箭,像那北楚弓神冷胡山,隨身只帶一箭,就近而出,就近取之,反覆不息。”

“殿下,我練得便是近身箭……”少年眨了眨眼,濃眉上抬,乾巴巴地望了一眼似萬千蛛網凝結的繪世道,滿臉無奈,“換做平常,十步之內便能取回來,可殿下您看,這凍得這般模樣了,叫我咋取。”

蕭舒卿苦笑:“你要是前幾日有這般話量,我死也滿足了。”

少年默不作聲,話音未落,當下他猛地將鐵胎弓往青年腦門罩下,弦弓並用,框住蕭舒卿朝左側一拉,四皇子何等的嬌貴清瘦,這一扯頓時讓他失了重心,少年就像扯了團空氣,隨手發力便將其帶至左邊。

單臂一推,鐵胎弓身正好抵住蕭舒卿的倒地之勢,替他穩身。

身影剛離,一柄古怪的軟劍搖擺似蛇,又像水中飄搖的水草般繞上一團朦朦朧朧的細雨。

一擊不中,軟劍極速抽離,帶去一片成珠的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