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聲咳嗽一聲：“青雲，老鄭你叫他青雲就好了。”
從開打到現在以來，李老頭一直保持著剋制和沉默，並不干涉青雲的做法，只是眼下戰鬥終結，他也該為老朋友說句話了。
看到老李開口，鄭啟範鬆口氣，但還是小心地點頭道：“原來是青雲，真是久仰了，之前我和犬子多有冒犯，還請青雲您諒解。剛才的爭鬥只是……”
楚天微微搖頭。
鄭啟範心中一突。
他老年得子不容易，哪怕鄭光這兔崽子再不爭氣，也要保他一條性命——看到李鶴聲開口，這件事情多半是沒問題的。
但是看到眼前戴著青銅面具的年輕人，鄭老頭只覺得心中打鼓，實在捉摸不透這所謂青雲的想法。
“你是李老朋友，我們求你辦事，一點矛盾什麼的，不必放在心上。”楚天開口。
場面上的氣氛頓時柔和了起來，不知道多少人，或者多少妖長出了一口氣，或是因為放鬆，或是因為遺憾。
青雲先生這句話就是保下來鄭啟範父子，不準他們動手了。
鄭啟範剛剛鬆懈下來，便又聽青雲說話，提起了心，“不過，那家夥……叫做施文彬對吧？他既然有這個膽子對我們出手，那麼戰敗了也應該得到一點懲戒，鄭老沒意見吧？”
楚天微微低頭，抬眼望著鄭啟範，從青銅面具中透出的目光彷彿是要把老者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面對這樣子的視線，鄭啟範只覺得渾身發冷，儘管心中有再多不捨，還是強笑道：“文彬他……不，施文彬這傢伙膽大包天，衝突了青雲自當要懲罰。其實他是真無門弟子，跟我們鄭家也沒什麼關係……”
即便是這樣說，他的神色中還是洩露出了肉疼的情緒來。
洪張市沒有家族存在，意味著凡人沒有跟門派對等交流的組織，在這種情況下， 要麼凡人會像是奴隸一般被修仙者驅使著，要麼凡人就會拼命動腦筋，走出另一條道路來。
前者的情況，一般會發生在某些邊遠地區，或是新興都市，但是後者的情況便完美呈現在了洪張市。
單個凡人不遺餘力地資助單個修仙者，幫助修仙者在同輩中脫穎而出；而修仙者也反過來為凡人站場，幫助凡人在商業貿易中取得優勢。
這種互助互利的交易就漸漸流行在了洪張市，將洪張市改造為現在這個樣子。
而施文彬，便是在鄭啟範的大力贊助下，在競爭中嶄露頭角，一躍成為了真無門新晉弟子。
放棄了施文彬，等同於讓鄭啟範割肉下來，怎麼能不肉痛呢？
安雪君看著鄭啟範臉上的皺紋幾乎都擠在一塊，頗感有趣，嘴角偷偷彎起。
“沒關係？這個對我們來說不重要。”楚天的眼神帶上了笑意，“對施文彬我們也沒有歹意，只是想讓他給我們當一次洪張市的導遊罷了。”
鄭啟範聽到這裡，方才真正放下了心，殷勤笑道：“洪張市是個好地方，雖然沒有東江市那般大，但是處處繁榮，無不過之，我想文彬他一定會同意的。”
說完，他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雖然聽聲音，這青雲最多不過二十來歲，但是給鄭老頭的壓力就好像是兩百來歲的老妖怪似的，談笑風生，但是言談舉止中的那股子氣勢卻是震懾人心，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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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鄭啟範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真無門掌門時候的情景，當時自己也是嚇得說話都哆嗦，幸虧在場人多，自己才強撐著不至於趴到地上去。
楚天輕輕點頭，扭頭對遠處的段逸塵道：“施文彬情況如何？”
少年正變扭地抱著施杳，試圖推到小灰懷中，小灰則是遠遠地避讓開來，連帶著林二中都避之不及。
苦惱的段逸塵聽到楚天聲音，搖頭道：“他沒什麼大事，身體素質很強，靠自己也能扛過去。”
施文彬所受的傷害無非就是安雪君的衝撞之力，是非常簡單明瞭的物理性質傷害，處理起來也十分簡單，至少經過妖怪們一頓忙碌，施文彬已經是停止嘔血，勉強能夠張口說話了。
楚天帶著安雪君走近幾步，鄭啟範看了一眼李鶴聲，隨即緊緊跟了上來——他的兒子鄭光還在虎徹掌握中，並沒有被放下。
眾妖分開，讓出了足夠的身位。
虛弱的施文彬睜開眼睛，緩緩動了動自己的腦袋，目光閃動幾次，便落在了安雪君身上。
“你……比我強。”他說。
女孩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看向了楚天。
施文彬跟著轉向，望了過來。
“按照我們的規矩，你輸了，這段時間的自由就歸我們處置了。”楚天說道。
他清楚，施文彬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說話自然非常直白。
施文彬凝視楚天片刻，苦笑一聲：“我……應該沒有……拒絕的權利吧。”
隨著話說多了，他的喘息也加劇了。
楚天悠然搖頭：“的確沒有。”
他原本還在想，如何去深入瞭解洪張市的體系，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一個脫離都市人類大部隊的修仙者，簡直就是妖怪最好的目標。
哪怕施文彬是虛仙境界，楚天都打算將他拿下！
“那就這樣吧，咳咳……鄭老，麻煩你……幫我傳達一聲……”施文彬費力地說著，想讓鄭啟範通知門派的師兄弟。
楚天並未阻攔，因為他相信無論是鄭啟範，還是施文彬都不是蠢貨。
“聽說你和鄭光都在上學？”他問。
“是的，那是修仙者聯盟專門舉辦的大學。”這是鄭啟範插嘴。
楚天回頭望了一眼：“修仙的大學？”
“沒錯。”鄭啟範見施文彬閉上眼睛，代為回答道。
楚天不禁沉吟起來，他對這樣子的大學非常感興趣，只可惜自己沒有機會參與了。
“那既然這樣，麻煩鄭老把您兒子鄭光和施文彬都轉到人樹大學來吧，我們正好一起上課。”楚天說道，眼神裡滿是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