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動作幅度雖小，但意思很堅決。
陳魯公嘆氣，深感遺憾。
他不知道青雲在想什麼，只是覺得青雲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剛才不是還挺精神的嗎？
卻是不知道，楚天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經歷過千百次人生，戰鬥、生死、希望絕望更是出現過無數回。
要不是楚天慣常用理智控制情緒，換一個人早就承受不住，精神崩潰了。
他身後的安雪君輕輕觸碰了楚天的手肘，悄悄喚道：“先生，你沒事吧！”
楚天長長吐出一口氣，側身拍了拍女孩的手臂，勉強笑道：“我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女孩蹙起好看的眉頭，卻是沒有說話。
隨著跟楚天相處時間日久，兩人的默契也漸漸深刻，她能夠感受到先生心裡隱藏著很多事情，卻沒法疏導出來。
細心的她能夠感知到楚天身上頗顯抑鬱的氣息，像是環繞在周身的黑色不詳，毛骨悚然。
這樣子的先生，明顯跟安雪君平時認識的不一樣。
但是她又能夠說什麼呢？只能默默地朝楚天靠了靠，像是在替他分擔一點似的。
楚天瞥見女孩的小動作，不禁笑了笑，但還是收斂起笑容。
他想起了自己的人格主場。
原本在他的人格主場裡，女孩就是為了掩護他而第一個喪命。
當時他在頭腦瘋狂運轉，計算如何能夠挑撥離間的鼓關鍵時刻，面對著的便是兇悍好戰的猛人和老奸巨猾的赫連，根本來不及多想，更加來不及悲傷。
但是現在，想起了那幅畫面，總覺得有些傷感，有些不安。
如果這不是人格場，而是現實，他也會這樣子冷酷無情，完全用理智去鎮壓情緒的反抗嗎？
他會冷冰冰地坐視女孩喪命，一心只圖最終的勝利果實嗎？
楚天不敢保證。
要不是在女孩的人格主場內，他曾經向女孩臣服這件事情能給他一點慰藉，險些他便要真這麼肯定了。
好歹，我拯救了安雪君，證明我還有一點感情。
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遠處的陳魯公再次回頭看了青雲一眼，總覺得有些奇怪。
青雲的精神狀態明顯有點飄忽，上上下下，難以捉摸。
他雖然是站在人群當中，但周邊的人不知不覺都遠離了他，像是大海包圍中的孤島，唯獨一個女孩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陳魯公直覺有些不對頭。
“青雲，在海州市修仙者齊聚的場合，你真的不說點什麼嗎？大家可都是聽過你公開課的名聲啊，要不然你來講點什麼？”
猶豫再三，他還是試圖去做點事情。
對陳魯公而言，最大的夢想也不過與眼前此情此景：所有修仙者都可以放下爭端矛盾，坐而論道，再無隔閡。
當然，聖堂作為地主肯定是被眾人環繞在中心的。
“謝了，陳聖堂，我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所謂公開授課不過是大家給我一點面子而已，算不得什麼。”
楚天再次勉強一笑，推拒了過去。
他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來，連剛剛振奮起來的精神都再次沉到谷底。
經歷的事情多了，見過的負面人生多了，總是會引發各種各樣的低潮感慨。
楚天清楚，現在自己的狀態非常不對勁，應該儘快採取措施，但他就是覺得渾身懶洋洋的，一動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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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踩入泥沼，卻突然發現，沉淪在泥沼當中也挺暖和的，又安靜又舒適，何必爬出去呢？
就這樣子沉淪下去不好嗎？
什麼都不需要考慮，什麼都不需要煩惱，什麼都不需要算計，什麼都不需要擔憂。
反正，死亡才是所有修仙者永恆的歸宿，早點晚點，有什麼區別嗎？
陳魯公皺眉，想著自己該說什麼好。
他已經邀請青雲兩次了，也被拒絕了兩次，再邀請下去，這聖堂的臉面不太好看啊！
便在這時，幾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陡然響起。
“原來青雲先生也不過如此，沒想到是我們高估了啊！怪我們，怪我們！”
“就是！青雲是看到場上人多勢眾，怯場了不成？”
“嘿嘿，浪得虛名的又不止他青雲一個，有什麼好說的……”
七嘴八舌，隨即人群議論聲紛紛而起。
陳魯公作為聖堂之主，常年累月的地頭蛇勢力人物，哪怕是無上一貫教橫行霸道至此，都不敢輕易對聖堂下手，只能平時懟懟赫連家族什麼的。
在這種情況下，陳聖堂又擁有著全場最高的武力值，只要猛人和與赫連沒意見，自然所有人都沒話說。
陳魯公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白白繼承來的，而是血水裡面跋涉出來的！
他來做主主持這場人格場，絕大多數人是服氣的。
少數心理有不同想法的人，也通通保持著沉默。
想要出頭，也不是在這種一邊倒的局勢出頭。
然而，陳魯公這樣子的中心人物，居然對這個外市人青雲表達出了足夠的尊敬，接連邀請了兩次。
最重要的是，青雲竟然接連拒絕了兩次！
這不等於是在打陳魯公的臉？
打陳魯公的臉，不就是打整個海州市修仙者的臉？
這個青雲，除了開場說了兩句話，開啟了斬虛之陣，解釋了一些問題，到現在為止展現過什麼實力嗎？
一次都沒有。
要是權當看不見也好，可偏偏陳魯公讓眾人注意到了這個“畏畏縮縮”躲在一旁的青雲。
很多人心中的不服氣，便像是找到了出口，一湧而出。
正好大家坐而論道論久了，正需要一個放鬆八卦的間隙，不少勢力人物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猛人冷笑不止，赫連閉目養神。
這回便輪到陳魯公頭疼了。
他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引來了場上眾人的反彈，結果將禍水引到了青雲那邊。
“各位，各位，安靜一下！”
陳魯公揚聲說道，“青雲先生畢竟是我們海州市的客人，這座斬虛之陣又是他所建立的，在座各位若是成就了虛仙，更是要記住青雲這份情面……”
“陳聖堂，你這番話就說得不對了，什麼叫做我們成就真仙，要記住青雲的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