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我來是想請您出手，救救鵬翼，他現在誤入孔雀廟佛陣，生死不知。”
蘇吉利並未抬頭，視野裡就只看到觀音的玉淨瓶和一雙淡潔婉淨的手。
明明比想象中的平易近人，可蘇吉利卻並未覺得輕鬆，前方人淡淡的目光甚至讓她覺得很忐忑。
“哦？只是為了請我救出鵬翼？”觀音終於開口。
蘇吉利沉了沉氣，暗道觀音還真是聰明，頓了一瞬後，就乾脆地將金如意從納物袋裡取出，訣印落下，一株白蓮紅花被她握在手中。
“菩薩高見，我今日來，還想用這株蓮花與您做個交易。”
“交易？”觀音輕笑一聲，終於有了動作，但也只是轉過身，甚至手裡的玉淨瓶楊柳枝顫都未顫。
她背對蘇吉利良久，在蘇吉利覺得就要支撐不住落荒而逃時，終於再次轉過身看向她手裡的白蓮紅花，隨後才“咦”了一聲。
“你這本體上，怎麼還用掩桑粉上了色？”
不愧是觀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戲……蘇吉利最後一絲僥倖也沒留下，抽著嘴角念出訣印，白蓮紅花撲簌簌落下一小片粉末。
不一會兒，一株眼熟的黑蓮重現天日。
“菩薩真是慧眼，我這黑蓮本體在蓮花堆裡太過異樣，才用掩桑粉上了色。”
當然不能承認黑蓮被掩桑粉上色只是‘回家路上’的一場意外吧？
空桑山脈白跑一趟，好不容易粉墨一下本體，都被菩薩一眼看穿。難不成在菩薩眼裡自己穿沒穿衣服也沒差？
蘇吉利腦子裡嗖的下就出現衣服單薄的自己站在菩薩面前的景象，正襟危站的內心頓時沒法淡定了。
觀音就在這個時候將目光轉到蘇吉利身上，二人相顧無言，蘇吉利的臉卻慢慢紅了。
“菩薩，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難不成真有什麼透視眼不成……蘇吉利歪樓歪的徹底而荒唐。
“你的本體，很有些意思。”觀音可沒蘇吉利那麼猥瑣，她白衣在地上一轉，露出身後一片文心草，草葉翠蘭，漫出的光氤氳聖潔，將她身子邊緣照出一層不可侵犯的輪廓。
蘇吉利錯眼過去，內心倏地澄淨平和。
觀音走下亭臺，從旁邊的青草地上採了兩隻細小的青葉轉回遞給蘇吉利。
“你的本體，我這裡容不下，你想做的交易，我也辦不到，這兩片玄青草你帶著，算是我結的善緣。”
蘇吉利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開口提正事就被觀音拒絕了，她下意識就推開兩片玄青草朝觀音靠近半步。
“菩薩，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幫我，地府派了人監視我，遲早會循著蛛絲馬跡找過來，您既然也看出我本體的秘密來了，為何不能收下它？”
是的，蘇吉利來找觀音菩薩，就是來自薦枕蓆，送本體的。
相比那個在背後窺伺的佛主，還不如直接找這位在五荒四海的傳聞心最善的觀音菩薩，反正大家都對她這株黑蓮感興趣，為什麼不能找一個靠譜的送？
她自認保不住，自然要做能想到的最妥善的辦法。
蘇吉利的算盤打得響亮，卻沒想到正主沒按照她想演的戲走劇本。
這位菩薩明明看出了問題，也猜到了她的企圖，為什麼卻推拒了？
蘇吉利還待再勸說兩句，前方的白衣菩觀音卻已經將兩片玄青草放到一旁的石臺上消失不見。
“蘇姑娘，有緣莫強求，你擔心的事其實並非壞事，不若放寬心去對待。我能說的也只有這麼多，白夕已經帶著鵬雙霜趕去救人了，你也快去吧。”
看著觀音化作團白光即將消散，蘇吉利眼一閉，心一橫，就大喊了一聲。
“菩薩，我還能幫你推行取經路，你能不能，再幫幫我？”
白光在半空中倏地一頓，觀音菩薩帶著無法繼續淡定的神色倏地重新回到亭臺。
“你怎麼知道佛界諸天正在商議取經之事？”
仙佛兩道，雖然互通有無，可這種涉及地盤紛爭的訊息向來瞞的緊，取經宣佛法的訊息更是只有她們幾個高層知道，這蘇玉一看就是未去過天庭和佛界的小妖，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
就算猜也不可能猜到才對……觀音重新開始打量眼前這個披錯猴皮的蓮花小妖。
魂體淡潔，還帶有一絲未散盡的佛光氣息，想來是上頭發現她的特殊才特意出了手。
看樣子不過三百多年的修行，化形的猴身卻有一股與魂體不容的高深法力。
臉微圓，彎目淨眉，帶著五分出塵清淡，餘下的五分卻被靈動的面頰酒窩軟化，整個人，奇異的就將蓮的淡與猴的佻融到一起……
觀音打量到這裡，心頭一跳，白紗下的左手幾個起落掐算，隨後整個人再次愣住了。
這姑娘……
“菩薩？”蘇吉利見觀音又盯了她良久，有些訕訕。
觀音卻突然給出下文，“你的提議不錯，跟我來。”
欸？這就……同意……了？
蘇吉利圓眼大睜，有些措不及防，觀音卻已經從亭臺拐到前方紫竹林裡的青石板上走遠，她趕緊兩步跟上去。
觀音放緩步伐等蘇吉利跟上，才再次開口。
“你生於花果山？”
“是。”
“……認識孫悟空？”
“……是。”
“……可知道你的本體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蘇吉利頓了頓，“若不是地府三番兩次來試探，我也不會發現本體的特殊，菩薩，我的本體到底有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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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還是有些猜測的，只是猜測到底只是猜測……
觀音卻沒有回答，鶴喙飛翅的白色淡紗長及地，掃過幾片青葉，蘇吉利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自那幾片青葉上次第浮起，心中突然就生出一股羨慕。
羨慕這幫被菩薩衣角灑了佛光的無名草……多幸福啊，天將的佛旨。
觀音一路帶著她到了紫竹林深處的一間木屋，木屋不高只一層，古樸簡單。
蘇吉利剛踏進柵欄就聽耳旁響起一聲尖叫。
“呀！菩薩，你帶了個妖精回來？”
沒提防觀音的住處還有旁人，蘇吉利驚愕轉了一圈，才發現說話的竟是門口木岔上伏著的一隻彩羽鸚鵡。
觀音的鸚鵡，自不該她來管教，蘇吉利剛要裝作無視跟進去，就見大開的木門內飛出一隻小魚幹精準的塞到了這只彩羽鸚鵡的嘴裡。
“魚都塞不住你的嘴！你進來！”門內觀音的聲音依舊輕逸出塵，可蘇吉利卻只覺得心中的高大佛主一瞬間落到了凡間。
原來菩薩不止擁有南海動物園，還喜歡養八哥？
恍恍惚惚的進了門內，蘇吉利又是一愣。
門口菩薩的專屬標志物玉淨瓶，被隨手放在高臺上，旁邊則倒著傳說中觀音出門必備的精緻魚籃。
……這魚籃裡的魚……該不會……是用來……
“蘇玉？”菩薩在內屋沒等到人，又喊了一句。
蘇吉利連忙應聲跟進去。
不怪她今日手腳慢，實在是受到的暴擊有點多。
內堂裡擺了一張桌和一個蒲團，蒲團後是一架高大的屏風。
此時觀音的影子打到屏風上，起起落落，像是在找東西，撲簌簌翻東西的聲音讓蘇吉利越發堅定了猜測。
這一幕，也越發讓她覺得佛落神壇，不太真實。
菩薩為什麼不用納物袋？為什麼要這麼接地氣的翻箱倒櫃？
“找到了！”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脫下佛主高尚的虎皮，觀音提著一個巴掌大的玉盆從屏風後走出來遞給蘇吉利。
蘇吉利呆呆的接過玉盆，“這是？”
“把你的本體種進去，應該就成。”觀音拍了拍手，坐下來。
蘇吉利剛想問句為什麼，卻在終於看清觀音的真容後，一瞬間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