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這一腳傳球‘低階失誤’，只有斯特林不會大驚小怪，因為上賽季英超裡，他和卓楊之間就出現過兩次類似的事情，還有阿坤、熱蘇斯和薩內，他們都經歷過。
誰還沒個犯傻逼的時候，老卓也不容易。
卓楊其實清楚傳出去就是個‘失誤’，也沒指望磊子或者誰能抓住這個點，這一腳傳球，他就是想求證。
很成功。感覺和英超聯賽裡那些失誤完全一樣，足球往東隊友往西，看似低階失誤，實際上是卓楊最純粹的傳球自由飛翔。
但彼時卓楊馬上壓抑住了自己，讓‘失誤’變成了自己的責任，但現在他想明白了。
老瓜的戰術要求每個人的接應距離不超過五米，所以曼城中前場眾人會嚴格恪守——不聽話的人會被嚴打。
彼此距離拉近再加上靈活的四人菱形跑位，成就了極致傳控戰術，也成就了曼城和老瓜。
但足球比賽的所有目的都是為了攻破對手球門，最起碼對我來說是這樣。如果能有直接抓住的機會，就不應該拘泥於戰術框架。
那些在曼城的失誤，本質上是我察覺到了最完美的線路，但隊友們依照傳控戰術在拉近，我潛意識裡按捺不住傳了，隊友嚴守戰術紀律也跑了，但南轅北轍。
戰術果然是給凡人準備的東西。
我的足球沒有退步，而是觸控到了足球的真理。
我操，這種感覺太爽了。
踢球這麼多年，我用各種恰到好處的傳球和排程伺候著隊友，讓他們能快速發揮出自身最大的潛力，一個個都成為了最傑出的團隊球員。所以，我能讓身邊的隊友變得更好。
可誰又能讓我變得更好呢？
是我自己。
我擁有人類足球史上最高的天賦，我是歷經六百年磨難也沒有向命運屈服的英雄。貝利的‘天賦倫’，馬拉多納的‘英雄論’，都不是足球的最高哲學，只有我的‘真理論’，才是重塑足球的終極大道。
很遺憾，沒有機會和貝利與老馬同場競技。不過，也許更遺憾的是他倆。這個遺憾，讓他倆不約而同來找我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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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兒是這麼個理兒，但隊友因為境界問題，理解不了卓楊的傳球是球場現實，中國隊依舊處處受制打不開局面也是現實。
第40分鐘，卓楊再現天仙傳，一記小挑直落英格蘭防線肋部身後。
但後插上的小郝在卓楊出腳之後才恍然大悟啟動，顯然慢了一拍，白白便宜了傻站在門前原本不知所措的皮克福德，被他穩穩拿到。
這同樣是一腳出乎所有防守球員預判的傳球，誰心裡後怕誰知道。
第43分鐘，卓楊帶球突破德爾夫和羅斯的包夾，突然腳腕一抖送出穿越兩道防線的肋部斜塞。
這一次就過分了，因為那裡沒有人。
阿嵐猛抽自己耳光，後悔剛才沒有一根筋往下，而是自作聰明折了回來。
馬羅若有所思：如果剛才從中線高速衝刺途中別剎車，這個球就是我的了，能把英國佬抽死。
在旁觀者眼中，卓楊算是活了。雖然依舊走著踢比賽，頂多慢跑兩步，依舊在神遊，但總算參與到了比賽裡，就是這幾次傳球太失水準，跟不會踢球似的。
這個半場，卓楊的確在重新經歷不會踢到慢慢會踢的悟道過程。
第45+1分鐘，自由再來。中國隊反擊中足球給到中路卓楊腳下，他帶著球和隊形一起突進。遭遇戴爾和凱恩的錯位阻攔後，抓住縫隙倒地掃傳，足球直襲斯通斯彆扭的外側。
其實還是不合理，表面上看他就算傳，也應該給到馬奎爾和石頭的結合部，這裡空隙有些大，而且阿嵐和小郝都在往這裡跑，給這裡顯然機會性更大些。
但吃瓜群眾都能想到，作為專業人士的斯通斯和馬奎爾能想不到？門將皮克福德會想不到？
伍磊也想到了，但他又多想了一下。
磊子本來也在按照戰術要求向前擠，壓迫斯通斯的位置，但突然之間，彷彿開天眼似的，他感覺到了石頭外側這個絕佳的位置。
不管有沒有，只要球能傳過來，從這裡展開攻擊要比中路好得多，五層樓那麼多。
直接收身變向，磊子曲裡拐彎就出現在了防線被遺漏的外面。
這裡本沒有漏，球傳過來便有了漏，磊子跑來就是撿漏。
可以這麼理解，所有傳球大師的傳球都是在利用球場上的縫隙和漏洞，只有卓楊在用傳球創造縫隙和漏洞。
一切足球戰術都是為了在攻防兩端補漏和找漏，而卓楊凌駕於戰術之上，他直接憑空生漏。
卓楊的傳和伍磊的跑都屬於異想天開，合在一起就成為了無中生有。只要磊子迎球掄起一腿，小半個後門柱空門都是他的。
磊子是中超國內原生球員前鋒中的翹楚，可射門始終是他偏弱的一項，這似乎很矛盾，但的確是現實。
許是終於有了如此完美的攻門機會，磊子胸中太盪漾，在斯通斯和皮克福德絕望眼神的注視下，他發力太狠，讓足球和橫樑做了一次最親密的接觸。
打進容易打飛難，最難的是打門框，磊子沒有困難製造困難，逆流而上。
‘咣！’
磊子突然改變跑位時，前巴薩比拉諾瓦教練組成員、上賽季率領西乙球隊韋斯卡升級、已確定新賽季執教西班牙人的主教練魯比眼前一亮，眼神中流露出驚異。然而咣，盧比比驚異更驚異。
足球崩回來有兩站路那麼遠，落在斯特林腳下瞬間就變成了英格蘭的反擊。
卓楊繼續陷入冥想，好在一身是膽的馬羅奮勇回追，愣是在禁區裡卡住斯特林的橫傳，把球破壞出了底線。
雙方快速易手的這一攻一防，兩邊都很驚魂。
羅斯來開這個角球，這一次斯通斯和馬奎爾都上來了。
老卓犯傻已經成為今天比賽的主題，沒啥好擔心的，而且2:0的比分，也的確讓斯通斯的心像石頭一樣很踏實地沉進了肚子裡。
足球飛向禁區中路，射手王凱恩一個詭異的蛇形走位，就從鄭爭的外側飛上了天。
作為英格蘭鋒霸，凱恩頭上腳下技術俱佳，頂上功夫屬於基本盤，何況鄭爭已經被他的飄忽走位繞暈了。
舒舒服服一記頭槌，凱恩直取下端死角。
你可能不信，這是哈里·凱恩在進入淘汰賽後四場比賽裡第二次射正門框範圍，上一次是同哥倫比亞1/16罰進的點球。
中國隊後防孱弱的個人能力，讓凱恩看到了超越聖·刀疤獨享射手銀靴的機會。
王大磊表演了他在國家隊除去撲點球之外最精彩的一次撲救，單臂躍出不可思議地將這個直逼死角的必進球從門線上擋了出來。
2015年3月，卓楊還在大夢的時候，中國隊與來訪的海地踢了一場友誼賽。那一天首發的大磊門前玩火盤帶，被海地前鋒傑夫·路易斯門前斷球，送了一個空門。
大磊就是這樣，偶爾會有神撲救，但偶爾又會犯低階錯誤，冰火兩重天讓人愛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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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論這一撲，開掛程度絲毫不亞於1970年世界盃上班克斯封堵貝利的那一下‘世紀撲救’。
48年前戈登·班克斯能阻止偉大的貝利攻破球門，卻不能阻擋巴西1:0擊敗英格蘭。48年後，王大磊可以拒絕凱恩，但阻擋不了英格蘭進球。
小禁區線上，斯通斯倒地伸出大長腿，將足球補進了球門。都是後衛，可中國隊這幾位誰也沒有石頭反應快。
0:3，比分何等刺目。
二十二年前，老國足在工體被英格蘭3:0上課，二十二年一代人，如今中國隊改頭換面，在俄羅斯世界盃上威風凜凜，連殺強敵。
即便憾負法國後遇上英格蘭，殘陣迎敵的國足也沒有膽怯，人人充滿勇氣和對手針鋒相對。然而，只有勇氣踢不了足球，所以二十二年後僅僅半場比賽，便又重現了0:3。
有心殺敵，無力回天。隊友們不知所措地看向卓楊，可他仍然像個神棍，像個神經病，反正不是正常人。
卓楊沒看比分牌，他嘴裡嘟囔著：還差點火候，差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