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滿心的疑惑，關亭海忍不住走到桌前拿起筷子，也夾起碗裡的肉片吃了一口。
這一口剛吃下去，關亭海整個人就已經驚呆了。
瞬間，這道菜古怪的口感，便已經直接重新整理了關亭海對於食品的認知。肉一入嘴，還沒等如何咀嚼，一股火辣辣、麻酥酥的感覺便已經席捲了滿個口腔。
說實話，如果沒有個心理防備的話，嘴裡突然又麻又辣的，難免會被嚇一跳，就好像剛才第一個品嚐這道菜的那位客人一樣。但如果事先有了準備，再細細品味這股滋味的時候，那就完全不同了。
辣，刺激著舌苔上的味蕾，讓口中的菜香似乎在瞬間被放大了數倍。
麻，恍惚了唇齒間的觸覺，讓本就嫩滑的肉片咬起來顯得更加汁水爆炸、肉質鮮嫩無比。
麻辣鮮香。
這四個字可不是隨便說著玩兒的。
林輕歌雖然還未能盡得川菜的神髓，但只需掌握了五六成的表面功夫，便已經足夠震懾天星大陸上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們了。
用來和關亭海打擂臺的這道菜，自然便是林輕歌從饌餚圖系統裡學來的經典川菜——水煮肉片。
這道菜，早在星月城邦的時候，林輕歌就教給了包夜，包夜做這道菜也已經頗有幾分火候。只是，除了為郭老漢夫婦餞行的那一次之外，這水煮肉片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天穹南國人們的面前。
所以，拋開水煮肉片本身極佳的味道不說，單是天穹南國的人從沒吃過川菜這一點上，這道菜便已經佔了大便宜。
新奇感，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種極難抗拒的大誘惑。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關亭海在咀嚼了兩口之後，赫然驚覺竟似乎有股玄妙莫名的能量從肉中滲了出來，透過喉舌，直入胃腸。轉瞬間，關亭海只感覺渾身都盪漾著一種令人神情愉悅的舒爽感。
這又是怎麼回事？！
關亭海愣了愣，再三確定這並不是幻想之後，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一般來說，食品給人帶來的快感，多是指美味對食用者心理提供的滿足感。關亭海的凝香肉雖然可以透過菜品的氣味，令食客擁有身處花草芳香的感覺，但那更多也是利用了心理上的暗示效果。可包夜所做的這道菜，卻能給人帶來生理上實實在在的舒爽感，這就太恐怖了。
這道菜裡……怕不是下了什麼藥吧？
其實關亭海這個想法還真不算錯，因為林輕歌特意弄了一大瓶聖獸本源水交給包夜，讓他在製作水煮肉片時使用。
整個烹製過程中，肉片和其它配料都充分吸收了大量的聖獸本源水。此時食客咬上一口肉，以為濺出來的是肉汁，其實那都是擁有恢復精力效果的聖獸本源水啊。
所以，這道水煮肉片才會具備讓人真實產生舒爽感的神奇效果。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道菜裡確實是下藥了。只不過下的是絕對安全，有益無害的靈藥。
關亭海嘗過包夜所做的水煮肉片之後，站在餐桌前沉默了良久。忽然，他將手中的筷子輕輕放在桌上，轉回身來朝著大家一抱拳，朗聲說道：“各位，感謝你們願意留在這裡為關某和登高飯館包師傅的比試做個見證。這場比試……是我輸了。”
“譁……”
大廳裡一片譁然。不僅是望月樓的人們，就連那些客人們都是一副驚愕的反應。
有個客人問道：“關大廚，我們都還沒有說出自己的選擇，您怎麼就認輸了呢？”
“不用選了。”關亭海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兩道菜的優劣十分明顯，我如果拒不承認，那是在昧著良心做事。關某雖然只是個廚子，但凡事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輸了就是輸了，關某心服口服。”
“師父！”一旁的曲天放急了。關亭海這一認輸，可不僅僅是丟了顏面的問題，雙方的賭注可是輸者退出廚技界，這是把所有的前途和未來都賭上了的呀！
關亭海看了看自己的徒弟，說道：“天放，你也去嘗一嘗包師傅做的那道菜吧。”
曲天放一愣，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礙於對關亭海多年以來的服從習慣，他還是走到餐桌前，夾了個肉片送進嘴裡。
隨後，曲天放也沉默了。
畢竟是從事餐飲多年的行家，那些客人們或許只能簡單地辨別哪道菜好吃、哪道菜差點兒，但對於他們來說，勝負確實已經勿庸置疑。
“師父……”這一次，曲天放的語氣沉重了許多。
關亭海卻是微笑著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說道：“幸好你已學有所成，今後望月樓的廚房……就交給你了。”
“關大廚，先別忙著說這些嘛。”林輕歌走過來，笑道：“剛才說的什麼賭約，其實可以是句玩笑，關大廚何必這麼當真呢？”
“可以是句玩笑？”關亭海敏銳地聽出了林輕歌話裡的關鍵，問道：“林老闆，不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輕歌將關亭海向旁邊拽了拽，拉開與其他人的距離，輕聲說道：“我知道，關大廚之所以會針對我，是受了別人的指使。我這個人很公平，不會拿無辜的人撒氣，只要關大廚將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我，今天的事情便只是我們之間的一場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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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亭海再次陷入沉默，而且這次是久久無聲。
林輕歌也不著急，只是靜靜地站在關亭海的旁邊，任由他猶豫難決。
良久過後，關亭海雙眼中神光一聚，慨嘆道：“多謝林老闆的好意。只不過，無論別人說過些什麼，但挑戰登高飯館卻終歸是關某自己做出的決定。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個決定無論是對是錯，產生的後果關某都不會往別人的身上推。林老闆，抱歉了。”
林輕歌默然望著關亭海，也過了半晌，才正色道：“關大廚，不得不說，我之前是小看你了。”
“不！是關某之前小看了林老闆。”關亭海凜然道：“林老闆放心，關某願賭服輸。只是這望月樓的後廚總有些交接要做，你給我三天時間，三天過後，穹都廚技界再不會有我關亭海的存在。”
林輕歌眼睛微眯，他有些佩服關亭海這種寧折不屈的脾氣。但同時他也明白，關亭海被這樣逼著退出了廚技界，從此自己在穹都的日子可能又要沒法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