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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魔犬之死

我的夥伴的缺陷之一,當然,如果可以把它稱為缺陷的話,就是在他的計劃實現以前,他從不願把自己的全盤計劃告訴別人,與人共享。毫無疑問,一方面是由於他高傲的天性,喜歡支配案件中的一切,並使他身邊的人覺得驚訝;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特殊職業所需的小心謹慎,冒險他是從來不願意的。這樣一來,他經常令他的委託人或助手覺得難堪無比,我就有過多次如此不愉快的經歷,但再沒有比這次長時間地在黑暗中駕車行進更令人覺得難受了。在我們的眼前是嚴峻的考驗,我們的所有行動已進入了最後階段,但我的夥伴什麼也沒有說,而我只能主觀地推斷他行動的方向是怎樣的。

後來,我的臉孔感受到冷風的吹拂,狹窄的馬路兩邊黑漆漆的、空蕩蕩的,我這才清楚,我們又回到沼澤地裡來了,熱烈期盼著即將發生的一切的心情,令我渾身的神經都很激動,馬每走一步,車輪每轉一圈,都使我們更接近了這次冒險的開始。因為有暫時請來的車伕在,我們不能說太多與案件有關的話,只能說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事實上,我們的神經都已經因感情激動、心情焦慮而搞得緊張了。當我們經過了富蘭克蘭的家,離巴思柯威爾莊園也就是查爾茲爵士出事的地點已越來越近的時候,才總算結束了那段很不自然的緊張狀態,我的情緒總算是安穩下來。我們並沒有把馬車趕到別墅門前,在靠近馬路的大門口的外面,我們就下了車。付了車費,並讓車伕立刻回到庫姆·特雷西去,接下來,我們就朝梅利皮特斯特普爾頓宅邸走去了。

“雷思維德,你帶了武器嗎?”

雷思維德微笑了一下,說道:“只要我穿著褲子,屁股後邊就會有個口袋,既然有個口袋,我就會在裡邊放點兒什麼東西。”

“好啊!華生跟我也都做好應急的準備了。”“福爾摩斯先生,你對此事瞞得可真夠緊密的。現在,我們做什麼呢?”

“你就等著好了。”

“我說,這兒可真不是一個令人感到舒服的地方。”雷思維德說著,不由打了個寒戰,向四周看著,那山坡的陰暗、霧海在格林盆泥潭上面積成。

“我看到了,我們前邊一棟房子裡有燈光。”“那就是梅利皮特宅邸,也就是我們這次旅途的終點了。現在,我要求你們一定得用腳尖走路,只能輕聲耳語。”福爾摩斯說道。

我們繼續順著小路前行,看起來,我們似乎是要到那宅邸去,但到了離宅邸200米左右的地方,我的夥伴就把我和雷思維德叫住了。

“這兒就可以。”福爾摩斯說道,“右邊的這些山石,是我們最好的屏障。”

“我們就在這兒等嗎?”雷思維德問道。

“是的,就在這兒,我們要做一次小規模的伏擊。雷思維德,請到這個溝裡來。華生,你曾到那宅邸裡面去過,你可以說出每個屋子的具體位置嗎?這一邊的幾個格子窗,是什麼房間的窗子?”

“我想,是廚房的窗戶吧!”“那頭那個很亮的屋子呢?”“肯定是飯廳。”

“百葉窗拉起來了,你最瞭解這兒的地形,你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瞧瞧他們正在幹什麼,但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有人在監控他們。”

我悄悄地沿著小路走過去,在一堵矮牆的後邊弓身藏著,矮牆周圍是長得非常不好的果木林。藉著陰影,我到了一個區域,從那兒能夠望進沒掛窗簾的視窗。

房間裡只有準男爵和斯特普爾頓兩個人。在一個圓桌的兩邊,他們面對面坐著,側面對著我。兩個人都吸著雪茄,面前還放著葡萄酒、咖啡。斯特普爾頓正在滔滔不絕地談論著,而亨利爵士卻面色有些蒼白,心無所屬,坐態不安,或許是因為他擔憂要獨自一個人穿越那險惡的沼澤地,心裡不免有些沉重。

我望著他們不久,斯特普爾頓突然站起身來,離開了屋子,同時準男爵又倒滿了葡萄酒,朝後靠在椅背上,噴出雪茄煙圈。我先聽見一聲門響,隨後是皮鞋踩在石子路上發出來的清脆的響聲,腳步聲經過了藏著我的那堵矮牆另一邊的小徑。我從牆頭一瞧,發現斯特普爾頓在果木林角上的一個小屋的門口站住了,鑰匙在鎖眼裡轉了一下,他就進去了,接著,裡邊發出了一陣很奇怪的扭打聲。他在裡邊僅待了大約1分鐘,後來,我又聽見鑰匙在鎖眼裡轉了一下,他又沿著原路回到房間裡去了。我看見他和準男爵又在一起了,於是,我輕輕地慢慢地回到福爾摩斯和雷思維德等我的地方,告訴了他們我所觀察到的情況。

“華生,你是說,斯特普爾頓的夫人不在嗎?”在我說完了以後,我的夥伴問道。

“是的。”

“那麼,她會在哪兒呢?除了廚房以外,哪一個房間都沒有燈光。”

“我想不出她會在哪兒。”

此時,大格林盆泥潭上濃濃的白霧,正向我們這個區域緩緩飄過來,越積越厚,猶如在我們的旁邊豎起了一堵牆。白霧雖低,但很厚,並且界線分明,再被月光一照,瞧上去,猶如一大片閃光的冰原,還有遠處的一個又一個凸起的巖崗,猶如是在冰原上生出來的岩石。我的夥伴臉轉向那邊,一邊看著漸漸飄動的白霧,一邊不耐煩地說著:“華生,大霧正在向我們這邊來呢!”

“情況嚴重嗎?”

“的確很嚴重,說不定,會打亂我的計劃呢!現在,亨利爵士待不了太久了,已經10點了。我們能不能成功,他的生命安全,或許都要決定於他是不是在白霧遮住小徑以前出來了。”

在我們的頭頂上,夜空朗朗而美妙,半邊月亮懸在空中,一些星辰閃著清澈的冷光,整個沼澤地都處在溫柔而朦朧的光線中。我們的面前,就是房屋的黑影,它那鋸齒一般的房頂、豎立的煙囪的輪廓,被星月燦爛的夜空映襯了出來。

下邊那些窗子裡,射出了幾束比較寬的金黃色的燈光,朝著果木林與沼澤地的方向照過去。突然,其中的一束滅了,證明僕人已離開了廚房,只剩下飯廳裡有燈光,裡邊的兩個人仍在抽著雪茄,談著話。一個是預備搞謀殺活動的主人,另一個是毫不知情的客人。

蓋住了一半沼澤地的濃霧,白花花的,彷彿羊毛般一大片,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向房子飄過來,越來越近,先到的一些霧氣已經在發出金黃色光輝的方形窗前滾動了,已經看不見果木林後邊的牆了,但樹木的上半部仍舊屹立在一道白色水氣渦流的上邊。當我們守望著的時候,滾滾白霧已到了屋子的兩個角,而且逐漸地堆積成了一堵厚厚的牆,二樓彷彿是一條奇怪的、浮游在令人恐懼的海上的船,我的夥伴不耐煩地用手拍著面前的岩石,跺著腳。

“在15分鐘以內,若亨利爵士再不出來,這條小徑就要被濃霧完全遮住了,再過半個鐘頭,我們把手伸到眼前都會看不見了。”

“我們要不要退到一個高一些的地方去?”“我想,這樣也好。”

於是,當白霧不斷朝我們湧過來的時候,我們就不斷朝後退,一直退到了離房屋足有半里遠的位置,但那片上面閃耀著星月光輝的白色的海洋,還在不斷漸漸地向著我們這個方向推進。

“我們退得可能太遠了一些。”我的夥伴說道,“亨利爵士會在走近我們以前就被追上的。我們可冒不起這個險,一定要不惜任何代價,堅守在這兒。”他趴了下來,將耳朵貼在地面上,說道:

“感謝上帝!我想,我已經聽到他出門來了。”

沼澤地的沉寂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我們蹲在亂石之間,聚精會神地看著面前那段呈銀白色的霧牆。腳步聲越來越響,我們期待出現的人穿過白霧,就彷彿穿過一層白色簾幕一般在那兒走著。當他穿過了霧牆站在被星月照耀著的夜色下的時候,他有些驚慌地向四周看了看,接著又迅速地沿著小徑走來,經過了離我們三人隱藏之處很近的地方後,就向著我們背後的山坡走去了。他一面走,一面心神不安地忽左忽右地朝後看。

我的夥伴“噓”了一聲,我聽見了扳開手槍機頭的聲音。他說:“注意,魔犬來了!”

從緩緩前進的霧牆裡,先傳來了連續不斷的輕輕的“啪嗒啪嗒”聲,那雲狀的白霧離我們隱藏的區域不到50米遠,我們三個人都朝那兒瞪大了眼睛,不清楚那兒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傢伙。當時,我正在福爾摩斯的肘邊,我向他的臉上瞧了瞧,他臉色有些蒼白,不過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他的雙目在星月照耀之下,炯炯有神。突然之間,他雙目猛地朝前死盯住一個位置,雙唇因驚異而大張著。當時,雷思維德被嚇得叫了一聲,就伏在地上不敢動了。我跳起身來,我那已有些麻木的手緊抓住手槍。在霧影中朝我們竄來的那可怕的傢伙,嚇得我有些六神無主。的確是一條大獵狗,一個黑得猶如煤炭一般的大獵狗,但並非我們平時看到過的那種獵狗,它那張著的嘴朝外噴著火,眼睛也亮得猶如冒火一般,嘴、頭、頸毛,以及脖子下部都在閃著亮光,猛然從霧牆裡朝我們竄過來的黑色的軀體、無比猙獰的狗臉,就是精神病患者在最怪誕的夢裡,也不會出現比這更兇惡、更像魔鬼、更令人恐懼的傢伙了。

那個碩大的黑傢伙,邁著大步,沿著小徑跑了下去,緊緊地追趕著準男爵。我們三人被這個魔鬼似的傢伙驚得發呆到了如此的程度,在我們的神志恢復以前,魔犬已從我們的面前跑過去了。我與福爾摩斯一起開了槍,那魔犬很難聽地吼了一聲,說明至少有一槍已打中了它,但它並未停住腳步,還是繼續朝前追去。在小徑上比較遠的地方,我看見準男爵正回頭看著,在星月照耀下,他面如白紙一般,被嚇得揚起手來,瞪眼望著那個對他窮追不捨的令人恐懼的魔犬。

魔犬痛苦的吼叫,已完全消除了我和福爾摩斯的恐懼心理,只要它怕子彈,它就不會是什麼真正的魔鬼,我們既然可以打傷它,那麼也就可以打死它。

我從未見過,誰能像我的夥伴在那天夜裡奔跑得那樣迅猛,我一向被人稱為飛毛腿,但福爾摩斯居然像我超過雷思維德一般,跑得把我給丟在後邊了。當我們順著小徑飛奔的時候,我們聽見前邊準男爵發出來的一聲接一聲的喊叫,以及那魔犬發出來的低沉的吼聲。在我趕到時,恰好看見那魔犬躥起來,把亨利爵士撲倒在地,要咬他的喉嚨。在此千鈞一髮的時刻,我的夥伴扣動扳機左輪手槍裡的五粒子彈接二連三地都射進了那魔犬的腹部,它發出了最後一聲痛苦的吼叫,朝空中狠狠地咬了一口,接著就四足朝天地躺了下去,四肢瘋狂亂蹬了一陣,就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我喘著粗氣,彎身下去用手槍對著那可怕的狗頭,但再摳扳機也沒什麼用了,魔犬已經死了。

準男爵躺在地上,休克過去了,我們把他的衣領解開,當我的夥伴發現他身上並無傷痕,說明拯救還算及時,他便向上帝表示感謝。不一會兒,亨利爵士的眼皮開始抖動了,他還乏力地想挪動一下。雷思維德把他那白蘭地酒瓶口塞進亨利爵士的上下牙中間,準男爵那一對驚恐的眼睛向上看著我們。

“我的上帝!”準男爵輕聲說道,“那是什麼?那到底是什麼傢伙?”

“無論它是什麼,它已經死了。”我的夥伴說道,“你家族的魔鬼,已經被我們永遠地消滅了。”

躺在我們面前的四足伸開的魔犬的屍體,單從那身體的碩大與它的力量來看,就已經令人恐懼了。它並非純種的獒犬,也並非純種的血狸,似乎是這兩類的混血兒,外貌令人可畏而又讓人覺得兇暴無比,碩大得像一頭公獅。即便是現在,在它死了一動不動時,那張大嘴似乎仍舊向外噴著藍色的火焰,那深陷而殘酷的眼睛周邊現出了一圈火環。我摸了摸它那發光的嘴,舉起手來,在黑暗中,我的手指也發出光來。

“原來是磷。”我說道。

“多麼狡詐的佈置呀!”我的夥伴一邊嗅著那個死狗,一邊說著:“這並未影響它靈敏的嗅覺。真對不起,亨利爵士,居然讓你受到如此的驚嚇。我本以為是一條普通獵狗,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一個龐然大物,濃霧也差點兒讓我們沒有截住它。”福爾摩斯說。

“你們總算是救了我的命了。”準男爵說。

“但卻讓你冒了如此巨大的風險,你還可以站起來嗎?”

“再給我一口白蘭地,我就不怕了。哦,請您扶我起來。按照您的意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你先留在這兒好了。今晚你已經不適合再做進一步的冒險了。若你願意等一等,我們有一個人會陪著你回莊園去。”

準男爵掙扎著想站起身來,但他臉色還蒼白得很厲害,手腳也在哆嗦,我們扶他走到一個石頭邊上,他坐下來,用顫抖著的雙手矇住了臉。

“現在,我們得暫時離開你了,亨利爵士。”我的夥伴說道,“剩下的事,還非得去做不可,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證據已經有了,現在,只需要抓捕那個壞蛋了。”

“要想在屋子裡找到他,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當我們又沿著小徑快速地走回去的時候,福爾摩斯說道:“槍聲肯定已經告訴了他——他的鬼把戲完了。”

“那時,他離我們仍有一段路程,這場大霧或許會把槍聲也擋住。”

“不。他肯定是尾隨著那魔犬,便於驅使它——這一點,你們完全可以相信。現在,他已經走了,但我們還是要搜尋一下屋子,以此來證明這一點。”

前門大開著,我們三人一湧而入,迅速地從這個屋子走進那個屋子,在過道裡,遇見了那個衰老的無比驚恐的男僕。除了飯廳以外,任何地方都沒有燈光,我的夥伴迅速把燈搞亮,搜遍了屋內所有角落,不過,沒發現那家夥的絲毫蹤跡,最後,發現二樓有一間臥室的門被鎖著。

“裡邊有人。”雷思維德叫喊著,“我聽見裡邊有東西在動,把門踹開!”

不錯,屋內傳出了低沉的**聲,還有響動聲。我的夥伴用腳底板往門鎖上一蹬,門一下子就被踹開了,於是,我們三人猛然闖入這間臥室。不過,這臥室裡並沒有我們要尋找的人——那個陰險毒辣、膽大包天的壞蛋,眼前卻是一個奇怪又預料不到的景象,我們驚訝得呆望在那兒。

這裡佈置的彷彿是一個小博物館,牆上裝有一排帶玻璃蓋的小匣子,裡面全是蝴蝶、飛蛾等標本,那個狡詐無比、危險無比的所謂生物學家,把採集這些標本當做了一種消遣娛樂。在臥室中間佇立著一根木樁,是為了支撐橫貫屋頂被蟲蛀了的舊梁木而設的。這根木樁上捆綁著一個人,被布單捆綁得無法作聲,難以立刻發現是女是男。一個手帕繞著脖子系在背後的木樁上,另一個手帕矇住了臉孔的下半部,只露出了一對黑眼睛——眼中充滿了苦痛、羞愧的神情,還帶著一些疑慮——死死地盯著我們。一會兒,我們就把此人嘴上、身上捆綁著的東西都解開了,斯特普爾頓夫人就在我們眼前倒了下去。當她的頭下墜到前胸時,在她的脖子上,我看見了鮮明的新鞭痕,滲出了紅色的血跡。

“這個畜生!”我的夥伴喊道,“雷思維德,你的白蘭地。華生,請把她安置在椅子上。她已因受虐待、精疲力竭而休克了。”

不久,她睜開了眼睛。

“他平安了嗎?”她問道,“他逃走了吧?”“斯特普爾頓從我們手裡是逃不掉的,夫人。”

“不是,我不是指我的丈夫。亨利爵士,他平安無事嗎?”

“他沒事。”

“那條雜種狗呢?”“死了。”

她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感謝上帝!哦,這個混蛋!看他是如何對待我的!”她猛然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來,我們看見手臂上的累累傷痕。

“但這算不上什麼——算不上什麼!他折磨了我的肉體、玷汙了我的精神。倘若我對他還存在著一點希望,他若是愛我的話,不管是被虐待、孤獨、被他欺騙的生活,或是其他痛苦,我都可以忍受,但現在我明白了,就這一點來說,我也完全是他的欺騙物件和作惡多端的棋子。”她說著說著,痛心地哭了出來。

“你對他已徹底失望了吧,夫人?”我的夥伴說道:“那麼,請你告訴我們,在哪兒能夠找到他呢?若你曾幫著他做過壞事,現在,你就來幫助我們贖自己的罪吧!”

“他只可能逃到一個處所去。”她說道,“在格林盆大泥潭中心的一個小島上,有一座廢舊的錫礦,他就是把雜種狗藏在那兒的,他還在那兒做好了一切準備,以供躲避警察追捕之用,他肯定會向那兒逃跑的。”

猶如雪白的羊毛一般,霧牆緊圍在窗戶外邊,我的夥伴舉著燈走到窗前。

“瞧!”福爾摩斯說道,“今天夜裡,誰也無法找到走進格林盆大泥潭的道路。”

她大笑起來,眼裡、牙齒上都閃爍著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或許可以找到走進去的道路,但他永遠也別打算出來了。”她叫喊,“他今夜如何能看得清楚那些作為路標的木棍呢?那是他和我兩個人一起插的,標明穿過泥潭的小徑,哦,若我今夜可以都拔掉,多好呀,那樣一來,你們就真的可以隨便處置他了。”

顯而易見,在濃霧消退以前,追捕斯特普爾頓是枉費心機。當時,我們留下了雷思維德,讓他照看斯特普爾頓宅邸,而我的夥伴和我則陪亨利爵士一起回莊園去了。關於斯特普爾頓的真實情況,再也無法瞞著準男爵了,當他聽到了他所愛的女人的真情流露時,勇敢地承受了這個打擊。不過,夜裡那場冒險的震驚,已使亨利爵士的神經受了巨大創傷,天亮前,他就發起高燒來了,躺在床上神志昏迷。莫蒂默醫生被請來照顧他。他倆已經決定,在準男爵恢復飽滿的精神以前,要做一次環球旅行,要知道,亨利爵士在變成這份不祥的巨額財產的主人之前,他是個多麼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啊!

現在,我要儘快結束這個離奇的故事了,在故事裡,我盡力想讓讀者體會一下那些無比恐怖、模模糊糊的臆測推斷,所有這些,長時間的令我們的心靈蒙上了陰影,而結局竟是這樣的。

在魔犬死後第二天的清晨,濃濃的白霧消散了,由斯特普爾頓夫人做嚮導,我們到了他們夫婦找到過的那條貫穿泥沼的小徑區域。看著她帶我們追捕她丈夫時,所表現出來的迫切、喜悅的心情,我們體會到這個女子過去的生活境遇,是多麼可怕而悲慘。我們把她留在一個窄長的猶如半島一般堅實的泥煤質的地面上。越往大泥潭深處走,地面就變得越狹窄。從這片區域的盡頭處開始,就這裡一根、那裡一根地插著小木棍,沿著這些小木棍,就是那個普通人無法走過的曲折蜿蜒漂著浮萍的水窪、汙濁的泥坑之間的小徑,由一個亂樹叢到另一個亂樹叢,茂盛的蘆葦、黏滑而又青蔥的水草散發著腐朽的味道,濁氣迎面撲來,我們多次失足,陷入沒膝的顫動著的黑色的泥坑裡,走了數米遠,泥依舊粘在鞋子上甩不掉。在我們走著時,那些泥始終死死地拖住我們的腳後跟,當我們陷入泥裡的時候,彷彿有一隻惡毒的手把我們拖向淤泥的深處,抓得很緊、很堅決。

僅有一次,我們發現了一點痕跡,證明曾有人在我們之前穿越了那個危險的小徑。在黏土地上的一堆棉草中間,露出一個黑色的物件。我的夥伴從小徑上向旁邊只邁了一步,想要拿那個物件,就陷入了沼澤,陷入了腰那麼深。若非我和雷思維德及時把他拉出來的話,他就再也無法站到堅實的陸地上來了,他拿著一隻黑色的高筒舊皮鞋,上面印有“麥爾斯·多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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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一洗這個泥浴,還是有收穫的。”福爾摩斯說道,“這就是亨利爵士在旅社丟失的那個舊皮鞋。”

“肯定是斯特普爾頓逃跑時丟在那兒的。”

“正是如此。他讓魔犬聞了鞋味去追蹤亨利爵士以後,開始還把鞋拿在手邊,當他明白自己的把戲已經被我們拆穿而逃跑的時候,仍把這皮鞋緊抓在手中,在逃跑的途中就丟在這兒了。我們弄清楚了,至少到這兒為止,這壞蛋還是安全的。”

儘管我們能夠做出多種推測,但永遠也無法弄清楚比這更多的真實情況了,在沼澤地裡,根本無法看出腳印來。因為冒上來的泥漿迅速把腳印掩蓋上了。我們走過了最後的一段泥淖小徑,走到堅實的土地上時,就都迫切地尋找起斯特普爾頓的腳印來,但一個腳印也沒有發現。若大地並沒有撒謊,那麼,就是昨天夜裡斯特普爾頓在穿過濃濃的白霧走向他那隱蔽之所的小島時,並沒到達目的地。在格林盆大泥潭的某個區域,大泥淖的黃泥漿已經把他徹底吞了進去。這個殘暴無比的冷血動物,就這樣被大泥潭永遠埋葬了。

在四周被泥潭所圍繞的小島上,也就是斯特普爾頓隱藏他那兇猛畜生的地方,我們發現了許多遺留下來的痕跡。一個大的駕駛盤、一個裝了一半垃圾的豎坑,證明這是一個被廢棄不用的礦坑舊址。還有破敗無比的礦工小屋的遺蹟,毫無疑問,開礦的工人是被周圍大泥潭的惡臭給燻跑的。在一個小屋子裡,有一個馬蹄鐵、一個鎖鏈,以及一些啃過的骨頭,證明那兒就是斯特普爾頓隱藏過那只魔犬的處所。在斷壁殘垣之間,一具骨架躺著,上邊還粘著一團棕色的毛。

“一條狗!”我的夥伴說道,“是那只莫蒂默醫生的捲毛長耳獵狗,可憐的莫蒂默醫生,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寵物了。我不相信,這兒還有什麼我們沒搞清楚的秘密,斯特普爾頓可以把他的魔犬藏匿起來,但他無法讓這畜生默不作聲,所以,我們夜裡才聽見了那些吼叫聲,這聲音甚至於白晝聽來也不會好聽。在急需的時候,斯特普爾頓把那魔犬關在梅利皮特大房子外的小屋裡去,但他如此做是很冒險的,並且只有在他認為都已準備妥當的時候,他才敢如此做。一個鐵罐裡有糊狀的東西,毫無疑問,就是斯特普爾頓抹在那魔犬身上的發光混合物。當然,他之所以採取這樣的辦法,是因為受到了巴思柯威爾家族世代相傳的關於魔犬的故事傳說的啟發,並以此方法嚇死了查爾茲爵士。難怪那可憐的逃犯賽爾單,一看到這樣一個傢伙在沼澤地的黑暗之中從他身後追來時,就會像我們的朋友亨利爵士一樣,一邊跑一邊狂呼,就是我們自己遇到了魔犬,說不定也會那樣。這的確是一個滴水不漏的陰謀,如此一來,不但可以不露聲色把要謀害的人置於死地,並且使當地老百姓不敢深入調查這樣的魔犬。在沼澤地裡,很多老百姓都見過這只魔犬,哪個見過它的老百姓敢過問呢?我在倫敦曾說,親愛的華生,現在,我再說一次,我們從來還沒有追捕過比躺在那邊的斯特普爾頓更危險的人物。”

福爾摩斯朝著廣漠而有著斑駁色彩的、散佈著綠色點點的格林盆大泥潭,揮動他長長的手臂,大泥潭延伸向遠處,一直與赤褐色的沼澤地的山坡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