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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知罪

明鏡堂的地牢裡,除了慕容千羽,再沒有了其他人,陰暗的光線中,潮溼的空氣夾雜著一股發黴的味道。

慕容千羽坐在牢裡,手腳上牢牢的拷著鐵鏈,他倚身在牆上,周圍寂靜的只有秋霜化水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慕容千羽暗想,這金樽應該已經閒了許久了吧。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慕容千羽抬首去看,果然,金樽帶著一行人緩緩走過來。

“有人要見你。”金樽看著他,平靜的吐出幾個字來,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

慕容千羽正好對上他那雙漆黑的眼眸,映著冷漠的臉,這個地方,這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誰?”慕容千羽饒有興致的問,慕容千涵嗎,他暗想。

金樽冷哼一聲,臉上終於有了微妙了變化,“是陛下。”他故意加重了聲音,一字一句的對慕容千羽說道。

慕容千羽心中一顫,眼裡拂過一次詫異,慕容蹇,他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慕容蹇,已經許多年沒見自己了吧,慕容蹇,終於想起來還有自己這個人了嗎。

然而,慕容千羽眼中的悸動,被金樽完完全全的看見了,他帶著一絲寒意的笑著,“怎麼,想感嘆一下父子終於又見面了?”他又故意在“父子”二字加重了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直擊慕容千羽內心深處。

慕容千羽雙手都不禁緊握了起來,他看著金樽,那張臉上的嘲諷清清楚楚,然而他立刻放鬆了手,冷笑一聲,平靜的回答說:“父子?”他緩緩站起身,“我只不過是一個亂臣賊子罷了。”

“哈哈哈哈哈......”金樽竟放聲大笑一陣,引得空曠的地牢裡傳來一陣回聲,“也對,”他直直看著慕容千羽,“你不過一個亂臣賊子,陛下不誅了你,已經是大恩,怎還會把你當他兒子?”

慕容千羽微微頷首,已經很久沒有人,沒有話,能讓他心裡有這麼大的波動了,然而他仍是輕笑一聲,定定的看著金樽,邁步出了牢房。

大殿之前的玉階,慕容千羽一腳一腳的踏著,腳鐐碰著地面,摩擦出一陣一陣刺耳的聲音,雙手被拷在身前,端在腹部。

慕容千羽暗想,似乎已經許久都沒有好好的走這臺階了,或者說,光明正大的走這臺階了。

記得上一次他站在這裡,還是母親病逝的時候,那時他已經被關在樺荷宮十幾年了,他站在臺階上,陽光照著漢白玉發出溫潤的光芒,他抬頭望著這偌大的宮殿,明明是自己生活過的地方,竟然有一絲不真切。

他還記得在他一步一步的上了那三層十三臺階後,終於看見了慕容蹇的身影,他穿著那一襲精緻的繡著紅色真龍的皇袍,絲毫不在意魏婕妤已經逝世了,他靜靜的看著面容悲慼的慕容千羽,臉上竟還有一絲厭惡。

“你來做什麼?”慕容蹇冷聲問他。

他強忍著積在眼睛裡的淚水,只怕流出來被慕容蹇看到,“母親......她......去了......”

然而慕容蹇僅僅是說了一個字,“哦。”

“求您,”慕容千羽跪在地上,仰著臉看著慕容蹇,“把她......安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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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慕容蹇又說了一個字。

慕容千羽朝著他使勁向著冰涼的地面磕頭,“父皇......”他啞著嗓子,“求您,開恩......”

他喚了一聲“父皇”,一聲十幾年都沒有再喚過一次的兩個字,然而,也正是因為這一聲“父皇”,慕容蹇徹底怒了,“亂臣賊子,恬不知恥!”他的呵斥聲,響徹了整個大殿,接下來,等待慕容千羽的,就是那明鏡堂的散魂鞭。

良久,慕容千羽終於緩緩收回了思緒,他睜開眼看著腳下,自己卻已經站在了大殿門口,他回首望了望那長長一通而下的臺階,卻已然不記得自己方才是如何上來的了。

他邁步走進去,慕容蹇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臉上還是如同幾年前那般冷漠和厭惡。

慕容千羽緩緩站定,他也頷首,定定的看著慕容蹇。

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吧,慕容千羽心裡暗暗盤算著,而慕容蹇比先前似乎蒼老了許多,隔著這麼遠,慕容千羽都看到了他鬢角的幾縷白髮。

“見了陛下,還不下跪?”金樽見他站的挺直,便沉聲道。

慕容千羽自嘲的輕笑一聲,自己曾經,可也是跪在這裡,不住的磕頭的人。

金樽見他如此,更是一腳踹到慕容千羽的褪腕,“大膽!”他呵斥一聲。

慕容千羽腿一受到衝擊,立刻彎了下去,金樽這一下力度到真是不輕,疼的慕容千羽悶哼了一聲,倒在地上,朝著慕容蹇跪了下來。

然而慕容千羽的頭,卻仍是仰著,直直看著慕容蹇,緩緩說道:“亂臣賊子,參見陛下。”

他並沒有叩首,也並沒有稱自己為“兒臣”,更沒有再去喚那一聲“父皇”,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句“亂臣賊子”和那一聲“陛下”。

然而慕容蹇也沒有要讓他起來的意思,而是冷哼了一聲,“你可知罪?”

慕容千羽暗自嗤笑一聲,當年慕容蹇可沒這麼問他就直接定了他的罪,如今怎麼還問他知不知道,可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不過只是三言兩語,把他交給了明鏡堂。

他淡淡的回答了三個字:“不知道。”慕容千羽從來都不知道,幾年前那亂臣賊子,恬不知恥的罪他不知道,如今這再入明鏡堂地牢的罪,他也不知道。

慕容蹇龍案一拍,震的那桌上竹簡和酒杯發出一陣嗡嗡的響聲,他怒視著慕容千羽,手仍然用力按在桌案上,整條手臂都在顫抖,他努力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朕再問你一句,”他死死的盯住慕容千羽,“你可知罪?”

慕容蹇故意拖長了音調,引得空曠的大殿內,似乎都有陣陣回聲。

慕容千羽見他這般,頗覺好笑,便也學著他回答說:“亂臣賊子再答陛下一句,不知道。”

“那好,”慕容蹇竟從龍椅上站起來,“朕問你,阿甄煉是不是你殺的,剩下三個柔然使臣,是不是你殺的。”他廣袖一揮,直直指著慕容千羽。

“不是。”慕容千羽直接了當的回答說,也不辯解一句,不是就是不是,連他那句“不是”慕容蹇都不會聽,更何況他的辯解,多說無益。

慕容蹇冷哼一聲,繼而又問:“那你去察縣幹什麼!”

慕容千羽不想把母親的玉鐲一事告訴慕容蹇,便沒有回答,他只是看夠了慕容蹇那張冷漠和厭惡的臉,尤其是,提到魏婕妤的時候。

“金樽,”慕容蹇緩緩從殿臺上走了下來,喊了一聲,“你來告訴他,他去察縣做什麼!”

然而,慕容蹇明明是在命令金樽,但他卻直直盯著跪在地上的慕容千羽。

金樽先是拱手一禮,然後道:“回陛下,慕容千羽是為了調查玉鐲一事。”

慕容千羽微微一怔,金樽怎麼會知道玉鐲這件事。

“誰的玉鐲。”慕容蹇又問。

金樽毫不猶豫的吐出一個名字來:“魏湘。”連一聲“婕妤”都不願稱。

“那告訴他,在察縣的女人又是誰!”

“常氏。”

“常氏又是誰!”

“宮裡之前的老尚宮。”

一問一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說給了慕容千羽聽,慕容千羽心中也不免一驚,他現在只想知道,金樽,怎會這麼快瞭解到此事,他居然不僅知道玉鐲,還知道常尚宮。

“朕最後再問你一次,”慕容蹇站在慕容千羽面前,皇袍上繡著的金色紋龍直直映在慕容千羽的眼睛裡,“你可知罪!”

慕容千羽也盯著慕容蹇那衣上的紋龍看了許久,這種熟悉的感覺漸漸又起來了,幾年前他也是跪在這,面前站著冷冷看著他的慕容蹇,只是他一直叩首著,眼裡只有堅硬的,冰涼的,讓他跪的膝蓋生疼的地面。

然而這次,慕容千羽卻沒有低頭,他直直的仰著臉,毫不避諱的看著慕容蹇,眸中寒意,竟比慕容蹇還要冰冷幾分,他反問他:“那陛下可也曾問過,常氏,她可知罪?”

“常氏又有何罪?”慕容蹇問他。

慕容千羽嗤笑一聲,常氏在魏婕妤的玉鐲裡放了息肌丸,差點讓魏婕妤失去了慕容千羽,差點讓魏婕妤孤身一人上了斷頭臺,隨著一聲令下,血濺白衣,而慕容蹇竟然可笑的問了一句,“她又有何罪?”

“她……”

“她往魏湘的鐲子裡放了息肌丸,似乎讓魏湘未育龍子,上了邢臺問斬對嗎?”

原來他知道啊,慕容千羽仰頭望著他,原來他知道!

“那也是魏湘死有餘辜!”然而,慕容蹇下一刻,卻狠狠的朝著慕容千羽扔下了這樣一句話。

慕容千羽心都一顫,很久都沒有這樣了,沒有這樣在他心裡掀起來了這樣大的悸動。

死有餘辜?這四個字在空曠的大殿裡似乎帶著陣陣回應,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的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邊迴圈著,看來自己是想錯了,徹徹底底的想錯了,慕容蹇他不知道,他從來都不知道,他永遠也不知道。

慕容千羽冷笑一聲,那麼既然如此,還和慕容蹇在這費什麼話,他想要知道的,是金樽如何這麼快,這麼清楚的瞭解到了玉鐲一事。

忽然,慕容千羽腦海裡想到一個名字來。

而此時,傳喚公公踏著小碎步疾走進來,夾著尖細的嗓音,對慕容蹇說道:“陛下,太子殿下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