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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平靜

第五百三十章平靜

清冷的晨光慢慢幻動出暖意,卻無法掃去屋中的陰冷。吞噬小說 www.tsxsw.com劉氓心頭滿是寒意的平靜,思維好像被凍結。不知過了多久,阿加塔風箱般的喘息聲慢慢平穩,一直在狂亂跳動的眼皮忽然張開。眼睛迷茫一會,似乎認出自己的主人,她露出些帶著惶惑、欣喜,以及不捨的複雜表情。

她的小臉已經浮腫,劉氓幾乎是看著紫黑色紋路在她皮夫下蔓延,將青春一點點抹去。但這些都沒關係,不可能掩蓋她令人心酸的美麗。她不到十五歲吧?真正跟著自己沒幾天,還沒來得及問問。不過她看起來卻比賈二孃成熟的多,就是眼睛透出的沉穩勁比不上,這就是東西方差異麼?

劉氓思維有些拋錨。等阿加塔眼神變成茫然和委屈,他才恍然看看賈二孃的眼神。那是自責和哀涼。輕輕握住阿加塔滾燙的小臉,用拇指抿一抿乾裂的嘴唇,心頭終於泛起些難言酸楚。對她的記憶,也許就是幾天前熨燙衣物時的安逸吧?

阿加塔眼中的惶惑和委屈慢慢變成幸福和欣喜,像是小女孩穿上久違的新衣,有好奇,有自豪,還有些說不清的羞澀。不久,她開始睏倦,眼神又茫然一會,然後突然清澈,帶著點期盼沉沉睡去。

被神父低沉的誦經聲驚醒,又看看阿加塔安詳的睡容,劉氓低頭吻了一下已經不再燥熱的額頭,默默走出隔離室。陡然站在明媚的陽光下,不管合適不合適,他不由得心情一暢,但某種慌亂憋悶的感覺隨即壓倒這點輕鬆,直到他靜靜看著一片孤雲在晴空中慢慢消散。

還是那套程式,但薄薄的棺木合上後,士兵沒有立即釘上,而是回頭看著他。他搖搖頭,等一切結束,轉身看著低頭不語的賈二孃,輕聲問:“你是醫生?”

賈二孃頭垂得更低,半天才回答:豫片刻,她接著說:“此為時疫,物候不合癘氣四散而致。明君疏導民眾,阻隔癘氣,當為善舉。然,此間鄙陋,人無調和正邪之念,醫藥甚寡,女實難施治…。未受擄,女施治多人,方劑尚可…”

“夠了”劉氓突然發怒。不知為什麼,他無法忍受眼前女人學者似的沉穩,無法忍受這些中肯的評價,不想知道這女人背後有什麼秘密,也不想知道那可以救治病人的驗方是什麼。

樓內四處都有嗡嗡聲,但他仍感覺死氣沉沉,陰霾的讓人難受。茫然回到臥室,傢俱都是新的,不自然,顯得屋子很空。鮑西亞正在給給一名官員說著什麼,見他進來,勉強笑了一下,然後繼續盡自己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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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氓突然想讓她離開這裡,去科西嘉,去瓦本,那些地方都很安全。不知為什麼,他沒能說出來,只是覺得鮑西亞更加可愛,很想立刻摟進懷裡,然後什麼也不管,沉沉睡去。

等官員離去,鮑西亞拉過他的手,看了會他的表情,輕聲說:“亨利,你的安排我知道了。可是…,就算囤積糧食的貴族和富商肯銷售,這樣接濟下去也不是辦法。貿易就不說了,我覺得船廠還是要開工,纜繩等小物品原本就是工匠在自家的作坊裡製作的…”

劉氓知道鮑西亞這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不願去多想,輕輕摟住她,說道:“你說得對,就這麼做吧,注意隔離就行。還有,大部分貨物清理一下…。嗯,等等,與發往瓦本的大宗貨物可以交由斯福爾扎運送,收取運費。但是,僅限願意來處理的商人,如果害怕,那就等貨物漚爛吧…”

他的聲音很平穩,居然還能帶點詼諧。這讓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但還滔滔不絕的說著。舒斯特走進來,靜靜的聽了一會,等他茫然的轉過身,遲疑下,還是說道:“陛下,西爾維婭等主教帶著妮可女士到了皮亞琴察。她們要來這裡,國防軍不敢放行。還有,西里西亞女公爵到了那不勒斯,據說也想來這裡。”

來這幹什麼?劉氓想也都沒想,下意識說:“讓他們去梵蒂岡,來這沒有任何用處。女公爵也是,好好呆在那不勒斯,不要沒事幹亂跑。”

見舒斯特有些愣神,他又感到心裡不舒服,又順口問:“普羅旺斯怎麼樣了?還有蒙彼利埃。”

“普羅旺斯已經沒有確切的訊息了。嗯,克勞迪婭元帥和安東處理的非常果斷,阿拉貢和納瓦拉暫時沒有問題。只是…,只是阿基坦不好說。里昂的疫情據說非常嚴重,已經開始向法蘭西各地擴散。對了,奧斯曼據說防範的很好,東歐應該沒問題,就是擔心威尼斯…,嗯,不過克羅埃西亞女公爵回領地了,應該能處理好。”舒斯特說道。

是麼,還要感謝奧斯曼?劉氓嘴裡有些發苦。再聽說大讓娜離開瓦本,又是一陣心焦,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將鮑西亞剛才關於作坊開工和貨物流通的事情告訴舒斯特。

等舒斯特記下,他點點頭,正想問城內情況,卻發現舒斯特眼神不對。回頭一看,鮑西亞雙目無神,見他看自己,勉強笑了笑,然後軟軟的倒下。

劉氓呼吸猛然停頓,有種無力感,很想跟著她倒下,隨後不知怎麼就抱起鮑西亞。但他腦子裡亂哄哄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感覺舒斯特過來幫忙,他略顯清醒,猛地將舒斯特推開,然後抱著鮑西亞回到臥室。

摟著鮑西亞在床邊坐了會,隨著她身體越來越燙,劉氓的心卻是越來越涼。

在摩裡亞得知她來熱內亞的時候就該命令她回瓦本去。不對,她是幾天都好好的,是因為自己才受到感染。自己充英雄,幹嘛連累身邊的人?充這樣的英雄有意義麼?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需要這樣的人麼?有這樣的人麼?你難道就不明白?你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因自卑而狂妄的廢物。

心裡一直壓抑的念頭突然冒出來,而且不可遏制,擠得他腦袋發脹,像是要炸裂。感覺懷裡的女人清醒一些,他又像是墜入無盡的深淵,只想把心中的念頭盡情嘶吼出去。可是,他最終茫然的嘟囔道:“傻女人,不在瓦本好好呆著,跑到這幹什麼…”

“亨利,放開我…,讓我休息會好麼…,我只是累了…”“亨利,不要離開我好麼…,我害怕…”鮑西亞一會捏緊他的手,一會又死命的掙扎,語無倫次。語調也顯得有些狂亂。

無聲的淚水終於湧出眼眶,隨著鼻涕沾溼一直喜歡炫耀的黃鬍子,然後黏在鮑西亞髮間。他像無助的孩子,很想躲在誰的懷裡痛哭一場,可是,懷裡的人卻需要愛憐。以前給予不多,以後不可能再給予的愛憐。

“別怕,你只是累了,睡一覺就好。”他輕聲安慰,還笨手笨腳的拍著鮑西亞的脊背,可是語調怎麼也做不到溫柔。不過鮑西亞似乎感受到他的愛意,竟然真的安靜下來。他更加惶恐,想看看鮑西亞的眼睛,眼前卻一片朦朧。

感覺有人來到身前,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露出兇光。看清是賈二孃,兇光又慢慢變成乞憐。等了很久,他看到淚光,看到愧疚,卻沒有看到希望,甚至連剛才討厭的沉穩也看不到。失落像水銀一樣深入骨髓,他不再關注別的,只是默默抱著鮑西亞,像是世間只剩下這一點依靠。

不知道過了多久,鮑西亞突然說道:“亨利,我渴了…”

劉氓猛地驚醒,慌亂的四下望望,看到了桌上的水杯。他想放下鮑西亞過去拿,又害怕她會冷,只好抱著她一起過去。重新回到床邊坐下,給鮑西亞喂了些水,他感覺到,鮑西亞眼神清亮了不少,讓他心裡也亮了不少。

“亨利,幹嘛這麼看著我?我不漂亮了麼?”鮑西亞突然笑了笑,嗔怪的說道。

“不會,你永遠是我最美麗的小蜜蜂。”劉氓吻了吻她的唇角,輕聲說道。見剛才熟悉的紫黑色開始在鮑西亞晶瑩剔透的皮膚下泛起,像蜘蛛網一樣慢慢擴散,他再也無法保持第一次見到這景象的沉穩,伸手摸了一下。

紫黑色沒有停止蔓延,但他已經看不清了。“傻女人,幹嘛到這來。在摩裡亞,我偷了一串項鍊,還想去斯圖加特給你個驚喜呢。”

“是麼?那一定很美。不過我的亨利不就變成壞孩子了?那可不好。”伸手摸著他的臉,鮑西亞目光閃了閃,繼續說:“亨利,我覺得很幸福,但我不希望你這樣。你知道麼?一開始,你只不過是一個傻乎乎的騎士,有些奇怪的想法。慢慢的,你讓我覺得很安全,從未有過的安全。只要你在身邊,我什麼都不用想,只要快樂就好。你不在身邊,我只用想你,想你做的每一件事,還是很快樂。”

“那你快樂就好,幹嘛非要來這裡…”劉氓臉上也露出溫柔的笑意,心裡暖融融的,沒什麼思緒。

“不知道。嗯,應該是跟你學的,我也變得沒腦子了。聽說這裡出事,我就慌了,說不出的害怕。真的,真的害怕,但不是怕你責怪。來到這裡,看到每一個人,我不再害怕了,覺得肯定能做些什麼…”

聽著鮑西亞的絮叨,劉氓心裡說不出的舒服,似乎活著的意義就在於聽她說話。時間慢慢過去,偶爾有人進來,有時門外會傳來說話聲,都不足以影響他傾聽。可是,當他感覺到房間突然一亮,卻發現鮑西亞不知何時已經停止絮叨,沉沉的睡去。

房間裡充滿壓抑的呼吸聲,他沒管,仔細看了一會,確定鮑西亞只是睡著了,才抬起頭,想讓大家安靜。他愣了一下,眼前滿是人影。為首的居然是西爾維婭,後面則是眼熟的貴族。

“有事麼?”他茫然問道。

眾人似乎被他的聲音驚醒,眼中多少露出不安。過了一會,大多數人低下頭,西爾維婭則默默走過來,伸手想抱走鮑西亞。

他憤然看著西爾維婭,緊緊摟住鮑西亞。過了半天,等他看清西爾維婭眼中的悲憫,聽到低沉的祈禱聲,力氣慢慢消失。將鮑西亞放在床上,感覺她姿勢有些僵硬,他又溫柔的讓她躺舒服,然後頭也不回的擠過人群,走出臥室。

走廊裡也有不少人,應該都是熱內亞的貴族,聽到訊息才趕來的。看到這些人傷感的表情,真誠的表情,他心裡突然平靜下來,出奇的平靜,居然還莫名其妙的笑了笑。但他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很難看。

不知不覺就來到大廳。一個滿臉油泥,眼熟的政務官匆匆進來,看見他,恭敬的施了個禮。

“怎麼樣了?”感覺這政務官像是回來彙總情況的,他問道。

“陛下,應該要過去了,今天沒超過一百人。”政務官低聲回答。

那就好,沒超過一百人,至多有一百個家庭會沉浸在悲哀中,他心中更加平靜。點點頭,走到門口,看了會茫然的夜色,他又想起一天沒過問各地情況,轉身讓政務官去叫舒斯特。

政務官愣了一下,低下頭說:“陛下,早上…,嗯,男爵在後院的隔離區,他很堅強…”

有沒有意思?呆在我身邊就這麼危險?他心中突然騰起不可遏制的怒火。過了一會,怒火熄滅,居然又變成更加淡漠的平靜。他點點頭,走向後院。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