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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之夜,交錯的雙軌——憎恨與愧疚(三)

祈禱千次,願你們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阿暮,當你開啟這封信的時候,大抵說明我的願望落空,你和阿琳大概是遇上了危機,甚至情況惡劣到你不得不開啟我的遺物以尋求解決方法。

作為父親,我無法向從前那般去安慰你們。但我相信,此刻你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你需要的也不再是避風港,而是抗爭命運的方法。

雖然自小就培養你有意識的去鍛鍊,也為你打好了基礎,但我並不希望你有一天能用上它,不過如若有一天你真的向我尋求使用方法,尋求所謂的力量,我也不會吝嗇這一份遺產。

如你所見,附錄上的兩本宗卷,其一為惡屬性至高技法總卷,其內囊括了吾族所擁有的惡屬性技法;另一份是惡系精靈圖鑑總綱,依照其上的資料,你能夠找到足夠強大的精靈作為臂助。當然,這兩者都伴隨著極大的風險,縱使你已經有了普通人遠不能及的身體條件,也務必謹慎行事。

險途雖難,但以你的資質,想必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吾族的秘寶,甚至更進一步得到‘暗刺’體質也未可知。

屆時,能充分運用這股力量的你,理應有了與最高層次訓練師戰鬥的資本,縱使神族訓練師再現,想要擊敗你亦沒有那麼簡單。

不過力量始終只是力量,如果沒有正確的使用方法與心智,難免會沉迷其中再難回頭,這也是我一直猶豫甚至一再將此封禁的原因。但我想現在你應該有了自己的決意,往常被欺負了也不會跑回家哭鼻子的你,印象中會向我尋求幫助的原因只有一個,這也是我一直欣慰的地方。

那麼像從前一樣,去討伐那些傷害至親的傢伙——我的兒子,月氏新一任的繼承者,月暮!

雙手緊握合十,黑之子的碎發無風自起,整個人氣勢大變,猶如從深淵走出的魔神般,宣洩著體內的負面能量。

黑曜般的源點,吞噬著白銀之座所有的光源,甚至於連眾人的視線也被強行吸納了進去,讓人難受異常,卻又無法掙扎一分。

此番異象持續了片刻,月暮腰間的精靈球就率先顫動起來,如飽飲鮮血的惡靈般發出陣陣嘶嚎。

另一側,緊捂住腰間傷口的次郎微微皺眉,猛地抬起頭來,卻見一個黑影迅速朝自己落下,合金般的外骨骼似是一把重斬劍般,朝次郎的頭頂落下。

或許是因為得到主人的力量加持,這鋼鐵戰士的手臂外,竟隱隱浮現一層淡墨色光暈,將那些來不及變化的空氣猶如氣泡般切成了兩半。

劈斬司令?這就是它的第二只精靈?

次郎瞭然,卻沒有做出規避動作,事實上已經來不及了。但訓練師無法迴避,不代表精靈會看著主人遇險。

那鋒銳的刀臂降下,正好切在了一隻巨型螯鉗之上,發出一聲轟鳴,其碰撞的力道之強甚至生生轟裂了幾米內的鋼鐵地磚。

“喀拉拉”,望著劈斬司令隱隱壓制住巨鉗蟹的勢頭,豪宏不由奇怪道,“那孩子的精靈,已經強到能與滅神十五正面抗衡了嗎?”

事實上不止豪宏,連帶著勞拉也有些許疑問。滅神十五力量之強,無需置疑,但這叫月暮的孩子也未免太令人吃驚了,竟然能與那舞妃組出的精靈相抗。

“月暮的精靈雖然強大,但真要比較力量與資質實際上是不如滅神十五的”御城盡職的解釋道,隨機緩了緩。“不過精靈本身的資質也包括很多方面,諸如體力,攻擊,防禦,特殊能力,特性強度等等。。。

而如果在放棄其他能力的基礎上,專注於提升某一點能力,便理所當然能獲得比較大的進步空間。”

原來如此,豪宏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他也忽然想起了,皇家學院那聞名已久的遺失戰技,好像就是有著類似的功用。

不過這麼說起來,這個叫月暮的孩子,應該是專注於提升。。。

“月暮和紹驅一樣,是攻擊型訓練師。”銘接著說道,“而且比較紹驅,月暮的攻擊威力還要強上一籌。”

是嗎?勞拉不無吃味的想到,如果這孩子能夠挖來精靈聯盟,該有多好?

對了,好像聽說他有個姐姐正就任四天王呢,是不是需要。。。接觸一下?

事實上,勞拉也沒有想到,那位四天王,此刻就在第四層,她的眼皮下看著一切。

緊捂著嘴,梨琳死死的收住聲,以免自己被賽場中的弟弟發現。她是最近才知道的,那個芳緣機密任務根本不存在。十年前,有個傻孩子自己跑去了天王墓穴,幹出了那般蠢事。

原來,聯盟這些年對自己開放的一切資源,都不僅僅是出於對他的愧疚,亦有對阿暮的尊重。

摯愛逝去,唯一的親人又自去那禁地一行。她無法想象,那一年還是個孩子的他,是怎樣從死地走出來的,又是怎樣得到現在的身份的。。。

皇家精英訓練師學院——gold*index,雲集強者的地方,他又是怎樣靠自己的力量,在那般絕境下一步步爬上來的。

“阿琳,你有個好弟弟呢”,通道內的片影中,一樹依靠著牆壁,不無感概道。“他現在大概,是為了你而戰吧?”

梨琳沒有回答,只是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不想錯過一分一秒,不想錯過。。。至親為自己而發起的戰役。

白銀之座,崩潰的競技場開始改變,原本被暗刃切割的裂紋邊緣全數爆裂開,瞬時嚇了眾多觀眾一跳。只不過不等他們抱怨什麼,那煙霧散盡的地方有突顯出白銀之色,而整個觀覽臺與場地也慢慢開始移動起來,圓周狀觀眾席部分驟現六條切線,牆壁之間也相互分割開來。

不僅僅是觀覽臺,甚至於競技場也慢慢升起,此刻的白銀之座,猶如一朵盛放的蓮花般,顯出自己原本的樣子。

均勻向後移動的觀覽臺已然成為了六個部分,並且慢慢斜傾,是為花瓣;

升起的競技場底部,那些殘破的鋼鐵碎渣下,隱隱有一層金色物質浮動,是為蓮心。

“這才是城都最高等競技場——白銀之座的真正樣貌。”將一眾訓練師的驚訝之色收入眼底,勞拉不無自豪道,“這座競技場,也是與芳緣最高等競技場——‘山澗絕壁’齊名的存在。”

山澗絕壁?小雪輕聲唸叨,卻見不遠處的星辰顯出一副追憶之色。

恩。。。是和那位六曜戰鬥時崩毀的芳緣競技場嗎?

“山澗已毀,想來這白銀之座也撐不了多久吧?”妖憐皺了皺瓊鼻,哼哼道。

“若能誕生七夜,這白銀之座也‘死得其所’”豪宏淡淡道,重新關注起賽場的動靜。

說來許久,其實只在剎那之間的變化,卻未能分出兩位參賽者的注意力。仿若剛才的攻擊就在剎那之前,巨鉗蟹正打算反制一擊,卻感到主人一陣心神動盪。

有危險?巨鉗蟹反射性的收住力道,也虧得如此,才倖免於殺手鐧毀去。

“至高技法——暗錐·雙刃!”

勁風起,被壓制的巨鉗蟹忽然感到螯鉗處傳來一陣劇痛,隨機便被強大的力道轟飛了出去。

“噼啪”巨鉗蟹險險的落在次郎面前,只見那足可開山破石的巨型螯鉗接合處,已經有了一個不小的裂紋。

二次攻擊嗎?次郎估測出結論,不過僅僅只是二段式攻擊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擊破水之尊才對。。。方才明明已經。。。

“剛才明明已經加固過了防禦,對吧?”月暮冷冷道,將對方的神色變化收了眼中。“不巧,我的至高技法。。。這暗錐·雙刃是具備絕對破壞力的技能,第一擊僅僅是壓制與強攻效用,而第二擊。。。才是破壞對方武器的絕對攻擊。

那只精靈,已經沒法戰鬥了。”

正確答案是吃下第一擊嗎?算了。。。

左眼異瞳的另外兩色也慢慢亮起,感召到力量的巨鉗蟹竟又忽然奇蹟般的站了起來。

“只是沒法攻擊而已,防禦的話沒什麼問題”次郎如此回答道,

“如此驅使自己的精靈,還是為了一個宿敵之女,你當真是瞎了眼嗎?”月暮輕哼到,“我聽說過,桐葉一族。。。可是全滅與十年之前的戰亂中。。。

那些曾經與你一同生活的至親喪生,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恨意嗎?!”

“恨意?”出乎眾人意料,次郎露出一個不是十分理解的表情,隨機他撫摸著胸口,“恨意?是憎恨嗎?我不知道,我不理解,大概是。。。沒有吧。。。”

異色瞳中的疑問無法欺騙那五層上的眾位訓練師,他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懂何為憎恨啊。。。

“大概是時間太久,遺忘了吧”次郎隨機緩緩道,一手按住左胸,“總感覺,這裡空空的呢?”

“空的?”月暮一愣,隨機慢慢笑了起來,眼中也透出一陣鄙視,好似是聽到了什麼過時的冷笑話般。“怎麼可能是空的?”

“怎麼,不可能?”次郎很是認真的問道,

“因為我們是人啊。。。”月暮高高抬起頭,俯視著對方,“我們擁有智慧,擁有感情,我們。。。不同於野獸。。。而我們區別於它們最大的地方也是如此。。。

野獸,只要填飽自己的胃就行;

而我們不但要填飽自己的胃,還要填飽自己的心!”

手指收攏,狠狠握成拳頭,月暮憤怒道,

“懂了嗎,混蛋!人的心,可以是紅的,黑的,髒的,卻絕對不能是空的!

哪怕是寂寞,哪怕是用空虛這種虛無的感情,也要填充那片空間,因為人——是不能剝離感情的存在!”

飄渺的字元落盡,月暮已然失去了耐性,

“不過看來你這種異端是不懂的呢?也好,我就順便幫你的族人,消滅你這個異類吧”

幽暗的光球充斥著次郎周圍的空間,在他的腿間,在他的腰側,在他的胸前,在他的頭頂聚攏,

“至高技法——惡波動·黑耀塔!”

驟現的紅光中,紫色的勾魂眼搖動著雙手,彷彿在編織著什麼藝術品一般,操控著惡屬性力量波動。。。爆炸。。。

密集的黑色球體不知何時充滿了次郎與巨鉗蟹所在的空間,而後全數以訓練師與精靈為中心,急速聚攏坍縮——引發強勁的爆破!

那種沉悶的黑色屬性力量,在爆裂後匯聚成一方十餘米高的尖塔,摧毀壓挎著一切。

“死吧,桐葉次郎”月暮在那隕滅的黑芒中,緩緩道,

桐葉的訓練師,就這樣被擊敗了?五層臺上,星辰如是想到,不過現在該注意的不是這些。那個桐葉次郎表現的。。。未免太奇怪了一些。總覺得,他身上有一些很熟悉的特質,是哪裡呢?冷漠?恩。。。好似有種。。。和‘明鏡止水’相似的味道,不過還要更強烈一些。

繁雜的思緒延伸,星辰不由想到,到底桐葉一族是怎麼隕滅的。。。也是何等程度的戰鬥,才會造就這種奇怪的訓練師?

的確,他無法知道,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見證過那一切的生靈,已經全數亡故了。不,或許還剩下一個。

在那遙遠的地方,samale基地內,satan腰間懸掛的某只裝飾品忽然顫動了起來。

夢妖魔?satan皺了皺眉,這精靈是他從桐葉殘地得來的,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才達成了某項契約的存在。

若不是他有著足夠的理由,早就被這傢伙殺掉了。畢竟,作為曾經桐葉的合作者,夢妖魔不介意為死去的東家幹點額外的差事。

難道這傢伙想毀約?satan如此想到,不過隨即就安下心來,應該不會。。。現在翻臉,太過早了。

不過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這傢伙該不會在想什麼了不得事情吧?

事實如他想的那般,此刻沉睡的夢妖魔,不經意的回憶起了某個夜晚發生的一切,聳人驚聞的一切。

——十年前,桐葉秘境

這是個原本美麗的秘境,是個原本安樂的園林,是個原本生機勃勃的地域,但此刻卻已化為了一片修羅地獄,燃燒的火焰,破碎的石雕,遍佈的殘缺屍首,其中不乏有精靈的,也有不少穿著天青色古裝的男男女女。不過雖然容貌各有差別,但潛藏於尚溫熱的身體中的生命卻早已遠去,他們。。。已經成為了歷史的一角。

而在那唯一尚儲存完好的原型祭臺上,尚有十餘位還存有一線生機的訓練師與精靈仍舊劇烈喘息著,只不過那些色彩斑斕的異色瞳,此刻也或是憤怒,或是黯淡。

但即便如此,他們身邊的精靈,依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所謂兇獸者,不外如是。

“咳~咳,沒想到。。。咳。。。千年親王竟然強到了這般程度”,為先的年長者死死地捂住胸口,像是要阻止那三處傷口的血液外流,挽回自己的生機。

“他大概還沒有出全力,此戰之所以能攻破我桐葉一族的外壁防禦,大半是出於內~”一旁的少女欲言又止,神色複雜的移向沉睡在祭臺中央出的小男孩。

血漬遍體,小男孩所受的傷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重,充其量不過是外傷與驚嚇過度,若是能好好休養一番,恐怕還能依舊生龍活虎的蹦蹦跳跳吧。

不過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太過胡鬧,要不是他太過想要出去,怎麼會被外敵伺機而入,致使我桐葉全族幾近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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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縱使再如何怨恨,少女也無法下手抹殺他。因為,他終究是。。。自己的親弟弟啊。。。

次郎,你讓姐姐怎麼辦。。。

輕輕一嘆,少女終於收回了目光,這也讓守護在男孩手邊的小伊布大大的松了口氣。

“不過看來傳聞是真的沒錯了,千年親王與那皇家學院的神將大戰後,受了不輕的傷呢”少女嗤笑一聲,眸中閃動著灼人的光澤,“不敢輕易嘗試破去吾族的結界,想必是實力下落到不足原本的一半了。”

“什麼?”

“剛才的訓練師,只有一半的實力?”

幾位尚有力氣站起的訓練師不無驚訝道,那種操控未知圖騰的神技,現在想來依舊讓他們膽寒。

將同伴們的姿態收入眼中,少女嘆息一聲,桐葉。。。終究是落寞了啊。誰能想到,千年前最強大的一支,竟然生生落敗到如此境地,在神魔級別的訓練師正面攻擊下,潰敗的如此徹底。若不是有母親在,想必連一個都活不下來吧。

苦澀的搖了搖頭,少女撫摸著九尾的絨毛,後者溫順的舔了舔她的手掌,卻不免留下一抹血漬。

果然,你我的時日無多了,夥伴。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讓六曜的遺產蒙羞!

“母親!”,少女堅定的咬緊唇瓣,朝祭臺最上位的巖座說道,“我們已經撐不了多久了,趁著現在我們還有力量剩餘,不如召喚那述夢之地的使者,將我們的力量拿去吧!”

驚訝的望著少女,餘下的及位訓練師沉默了一番,隨即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難以想象,這個走到末路的一族竟然還保有如此統一的信念。

力量嫁接之後,這個創傷滿布的身體恐怕想要留下些什麼遺骸都很難,但他們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的就與少女做出了一致的動作,面向巖座上的清麗女子俯身半跪下去。

桐葉絲泉,雙眸十字昭示著她是僅次於那位舞妃的桐葉訓練師,事實上無論才智,實力,她都十分對得起這個名號,‘舞妃第二’。

但可惜,這次的對手是不弱於舞妃的訓練師。

兩千年前的暗夜親王——觀月藍曦,曾與兩代落羽,五位稱號對戰過的異端。

若不是與神將一戰耗去了他的大半力量,若不是此行他的目的是初代遺產——‘神屬二十八法’,自己恐怕連退走的餘地都沒有吧?靜靜地坐在巖座之上,絲泉自嘲一笑。

看來,是我太過自大了呢。坐井觀天,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了吧。

“伊布,過來”絲泉回過神,卻像沒有聽到女兒的懇求一般,反手朝男孩身側的小家夥招了招。

迫於往昔的壓力,伊布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上前,撲騰的跳上了巖座,任由這位女族長撫摸著自己柔軟的皮毛。它清楚,眼前這白皙的手掌能輕易的掐碎自己的骨骼,可它卻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不敢有,甚至於還得強迫自己放鬆,以免身體太過僵硬讓對方有什麼不舒心的地方。

總之,一切為了主人!

伊佈滿目哀求之色,希望能為自己的主人求得一個安樂的結束方式。是的,它已經不冀望於能救回主人的性命了。它太瞭解這個女人的個性了,再過親密的家人,在她的眼裡想必也只是工具罷了。

但下一刻,這個在它眼裡一直與‘冷血’掛上等號的女人,竟然輕輕開口道,

“獻祭勢在必行,趁著族人們與精靈的屍體尚未冷卻,必須把那殘存的力量剝離出來。”絲泉淡淡道,“不過獻祭的物件並不是我,將這力量。。。全部獻與次郎吧。”

“什麼?”

“您怎麼?!”

“大人?”

眾人不解的望著這位以睿智示人的女族長,難道在生死關頭。。。想起了自己也是一位母親?

這可難辦了啊。。。

“他也是桐葉一族的訓練師,而且。。。是沒有開啟異色瞳的訓練師。。。”絲泉當然清楚族人們的想法,只不過她也只是簡短的解釋了這麼一句。

不過這一句,也完完全全擊潰了他們的擔憂。那些或是冷漠,或是憤怒,或是憎恨的目光重新聚集於男孩之上時,已經換成了熾熱。

是的,桐葉一族的訓練師必須等到十週歲才能進行‘洗禮’,覺醒瞳色。而今天,恰恰是次郎的十歲生日。

趁著剛死去的族人力量未散,趁著那些故去的精靈們的血液仍舊溫熱,趁著活著的他們還有氣力,趁著祭祀儀式完全,他們可以打造出——最強的桐葉訓練師以及,新一代的‘滅神十五’。

“那麼就這樣決定了”絲泉慢慢站起身,月之光華襯出她那蒼白的臉色,實在是讓人生出愛憐之心。但她卻始終堅毅的執行著自己的想法,“你們儘快將族人與精靈的屍體運上祭臺,等一會兒我要主持儀式,親自組合——滅神十五!”

什麼!眾人訝異非常,主持儀式。。。也就是說,您也要將自己的力量獻祭嗎?

“母親,獻祭的話我們就足夠了,您不需要~”方才的少女開口道,

“閉嘴,我下的決定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質疑了”絲泉冷冷道,逼回長女哀求的目光。

於是就這樣。。。良久之後,冷寂的祭臺上終於堆滿了如山般的屍體,那混雜著精靈與訓練師血液的紅色河流蔓延而下,將褐色的石階染上一層腥味。

在那祭臺的中央,男孩依舊沉睡著,好似永遠也不會醒來,而圍繞在他身旁的數只精靈球則閃動著不一般的光澤,似是正預示著什麼了不起的生命即將誕生。

“即便和你們桐葉一族合作了這麼長時間,我還是無法理解你們的想法”,祭臺高空,懸浮的黑影緩緩道,“看來我們精靈,始終無法理解你們人類。”

“述夢之地的來者,毋須多問”絲泉輕聲道,逐漸失去的力量讓她近乎脫力,連談話間都費上不少氣力。“等他醒過來,記得幫我轉達一些話。”

夢妖魔點了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桐葉盡滅,責任全在於你。次郎,今生今世,我與族人都不會原諒你。”絲泉語氣逐漸虛弱,十字異瞳卻反而越加明亮,“我等的力量交予你,權且是為了復仇之計。如若有一天,你能擊殺千年親王,便自來禁地一趟祭拜吾等。若是辦不到,便像一個普通訓練師一般活下去,帶著吾族所有的怨恨!”

那刻骨的仇緒,縱使是夢妖魔聽來亦是打了個冷顫,此刻它不由想到,如此詛咒著自己的子嗣,甚至於連將死之時都帶著無法消解的怨恨,人類究竟是何等可怕的生物。

“我的幼子呦,唯有一天。。。當你能弒殺神魔,爬上訓練師的巔峰,或者才能安撫我與族人的亡靈,一定。。。不要忘了這一點”絲泉慢慢蹲下身,用盡最後的氣力,撫摸著男孩溫熱的髮絲,顯出另一種溫柔,一種。。。作為母親對子女滿懷期待的。。。溫柔。

次郎,不要怨恨我。吾族的訓練師,自小就生存在那六曜的光環下,是故吾等無所不用其極的去爭取爬回那種高度,就是為了有一天能重現桐葉的光輝。

為了這個,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包括。。。你的父親,你的兄長,你的姐姐,還有我。。。也都不例外。若能有下輩子,不要再做名門之後了,換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換一個。。。能夠愛你的母親。

淚水沿著嬌豔的臉龐滑下,滴落在男孩的額角,仿若精緻的水晶般破碎。這個倔強的女人,在最後一刻,也選擇將那片柔軟深埋心底,不透出隻言片語的關愛。

生命逐漸流逝,絲泉卻選擇靜靜地呆在幼子的身邊,一遍又一遍為他梳攏著髮絲,而後直至不能行動時,才開口道。

“次郎,你一定要活下去,帶著吾族所有的希望!

還有,莫要忘了,我們,很,恨,你!”

緊篡著拳頭,桐葉最後一任族長終於緩緩倒下,只是臉上那份痛楚,刻骨銘心。

把一切熟記於心的夢妖魔依舊繼續著祭祀儀式,有條不紊的為男孩灌注著力量,將那些屍體化為的星點能量聚攏為光之洪流,灌向男孩所在的方位,灌向那些精靈球,直至祭臺上空無一物。

一族盡滅的失落,年少過失所鑄成的大錯帶來的懊悔,以及親人血脈的怨恨,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讓他精神崩潰吧。夢妖魔如此想到,或許。。。‘七情禁絕’對他來說。。。是一擠止痛毒藥也不一定。。。至少,能讓他。。。稍稍好過一點。

事實如夢妖魔所想,男孩在甦醒的一刻,就幾近精神崩潰,而那來自於母親的話語,也成了最後一記稻草,生生壓垮了他的神智。

不過也出乎它的意料,在足足哭暈六七次後,這個男孩自主選擇了桐葉秘技——七情禁絕,成功挺了過來,只是那張帶著淚痕的臉蛋,也不再有任何一點表情剩餘,大概是。。。都被七情禁絕抹去了吧。

強大的精靈需要強大的羈絆控制,神族的心境,拉拉美族的血契,至高技法與遺失戰技的互補之力,皆是如此。

而要控制滅神十五,則必須修習七情禁絕。

喜,怒,哀,懼,愛,惡,欲,捨棄人之本性,將七情作為控制滅神十五的鎖鏈,同時喚出異色瞳的瞳色,可謂一石二鳥。

七情禁絕,捨棄人之至寶,方可取得神魔之心,修習神魔之力。捨棄的越多,得到的,自然也越多。

男孩自然是煉成了,只不過煉成此項技法後的他,到底還留下了什麼,卻成了一個謎。或者這個謎,只有他自己清楚吧。

七情禁絕,此生無懼,不應怯懦不前;

七情禁絕,此生無喜,不應歡暢淋漓;

七情禁絕,此生無怒,不應衝動莽撞;

七情禁絕,此生無淚,不應悲歌飲酒;

七情禁絕,此生無慾,是故無所求,無所願,唯情債而已;

七情禁絕,此生無恨,雖身負血海,亦無法飽嘗復仇之快意,唯愧疚而已,悲痛莫名。

人的心,或者真能是空的也不一定呢?

次郎撫摸著胸膛,那跳動的臟器裡殘留下的,唯有族人的遺囑而已。

【我的幼子呦,唯有一天你能弒殺神魔,爬上訓練師的巔峰,才能稍稍安撫吾等的亡靈。】

【桐葉盡滅,責任全在於你!】

【次郎,你一定要活下去,帶著吾族所有的希望!】

【莫要忘了,我們,很,恨,你!】

九幽下的強烈怨念,為已成少年的他灌注力量。崩潰的場地上,墨黑的爆流重塔被一隻纖弱的手臂慢慢撐起。而原本應該被吞噬乾淨的光華再一次亮起,映出了那淡漠的臉龐。

以及,一雙閃耀著冰冷月華般的眸子,一對綻放著不同光彩的。。。三色瞳。

是時,他也聽到了對方的話。

沒錯,次郎已死,死於十年之前,此間留下的唯有。。。

“我是。。。桐葉最後的訓練師,桐葉——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