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只是他隨便寫出來的作品啊……
神代霧古注意到這位客人打扮有些類似於劇場裡的演奏家，心裡一動，問道：“您的職業是音樂家嗎？”
“是的，我是最好的音樂家！”辛德爾立刻回答。
居然真的是啊……
神代霧古想起他剛才看到自己寫的樂譜的反應，心跳悄悄加快，臉頰發熱：“您……很喜歡這份樂譜嗎？”
“是的，這毫無疑問是傳世佳作，可以在人類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辛德爾誇張地大喊，蒼白鐵青的臉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這也太誇張了吧。
神代霧古對自己的水平還是有點數的，聽到出乎預料的讚譽，反而對這位先生的身份產生了懷疑，最好的音樂家？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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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試試又不會怎樣。
神代霧古抿了抿唇：“這是我作的曲子，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想要的話儘管拿去吧，如果真的能夠發表到時候請通知我一聲。”
“好的，好的我會的，非常感謝、非常感謝！”辛德爾彎下腰深深鞠躬，眼睛裡的眼白已經消失不見，漆黑的瞳孔充斥雜亂的黑色線條，密密麻麻猶如毛線團。
他雙手捧起了那張樂譜，像是侍奉神明般不捨得傷害一邊一角，恭敬地離開了店鋪。
……
這一整天，除了剛才來買樂譜的先生外沒有其他的客人了。
但是神代霧古心情很好。
自己創作出來的樂譜那麼受推崇，誰都會感到開心的。
先不論那個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音樂家，至少這個彩虹屁是吹到位了，神代霧古很開心，於是愉快地決定給自己放個假，晚上先不開店回去休息好了。
回去的時候順便買了便利店的便當作晚飯，回到家的時候放在微波爐裡加熱，很快就得到了一份簡易版晚飯。
不過也差不多該吃膩便利店的便當了啊。
神代霧古咬著筷子，不是很有胃口。
原本一個人生活總該會點家務什麼的，但是很不巧，他沒有一點廚藝方面的天賦，簡單來說就是廚房殺手，平日裡只能靠便利店的便當過活。
簡單吃了兩口填飽肚子，神代霧古把便當推到一邊，看了眼時間決定先去洗個澡。
進了浴室脫光衣服，神代霧古放好泡澡的水後又想起了今天在店裡被那位自稱音樂家的人買下了樂譜的事。
說不定自己意外的很有天賦呢？
神代霧古忍不住想到，回想著自己樂譜的曲調，輕輕哼起來。
他的歌聲穿透了浴室的阻隔，逐漸影響外界。
客廳裡，率先出現了灰霧，一個個不可名狀的詭異怪物從灰霧中浮現，受到某種召喚來到此處，祂們高興的發出嚎叫、嘶鳴，有的拿出了形狀奇怪的長笛和巨大的鼓，用人類無法聽到的頻率鳴奏著屬於祂們的音樂。
音樂聲形成了特殊頻率的音波，這種音波人類的耳朵無法捕捉，卻切實地受到其影響。
一對情侶悠閒地在夜晚的街道散步，手拉著手在大街上大膽地縮短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親密過後，男方剛想說什麼，突然頭部開始劇烈疼痛，耳邊好像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囈語，捂著頭剛想說什麼，震驚的看到自己的戀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無名之霧開始瀰漫。
整棟公寓、公寓之外的街道都無比的寂靜，異變正在發生，彷彿某種訊號。
虛空中、深海裡、宇宙深處，某些不可名狀的存在睜開了眼睛，像是在搜尋什麼。
離神代霧古的公寓越近的房間是第一個受到影響，在神代霧古開嗓的時候川平就察覺到了什麼，從沙發上站起，鬢角滲出冷汗：“白蘭，快點燃死氣之炎。”
白蘭抱著頭，耳邊響起尖銳的嚎叫，勉強集中注意力才點燃了一小簇火焰。
瑪雷戒指散發柔和的光輝，抵禦住了某種未知的影響。
川平神色凝重：“出事了，我去找神代霧古，你去封鎖這片區域，不能讓任何人進來，也不能讓任何人出去，知道了嗎？”
“我明白了。”
川平快速離開了房間，走到隔壁，甚至沒有敲門的時間，直接用火焰融掉把手，強行拉開門。
一進門，他下意識倒吸口涼氣。
難以用言語形容裡面的景象，與之相比地獄裡群魔亂舞也算不得什麼了。
越是靠近源頭，那種干擾和囈語在此刻提升到了某種程度，就算川平及時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看那些怪物的尊容，也不可避免收到了汙染。
他的腦子裡突然浮現了這樣一段畫面，這是某位族人從猶格那裡得到知識，回來跟他講述阿撒託斯的傳說。
【阿撒託斯置身於整個宇宙的核心，身邊時常伴隨著其他同樣盲目外神，祂們瘋狂地嚎叫、遵循本能的瘋狂地敲打著無形的巨鼓、吹著只會發出令人作嘔的、單調的音色的長笛】注1
如今這神話的一角在他這個凡人面前重現，該感到榮幸能夠看到神話中的、只在宇宙中央開展的‘演奏會’麼？
川平露出苦笑，他緊閉著眼睛，已經最大程度調動體內的死氣之炎阻擋被“汙染”的趨勢，但即使這樣他依然感受到皮膚上長出了鱗片，全身麻麻癢癢的，讓人恨不得撓一撓。
忍住、一定要忍住！
川平慢吞吞朝歌聲的源頭挪去，不是他不想跑，是他已經感受不到下肢的存在，好像已經融化了……
不能想下去、不能失去冷靜！
川平摸索著牆壁，耳邊終於聽到了水流淅淅瀝瀝的聲音，用盡全力張開嘴，震動聲帶：“霧古……”
霧古
水流聲停了，歌聲也停了。
這個名字彷彿是魔法結束的訊號，伴奏不情不願地停下，那些灰霧中出現的存在逐漸變得虛幻。
川平被凍僵的身體終於重新甦醒，鱗片褪去，彷彿剛才的失控都是幻覺。
“川平大叔？”浴室裡傳來神代霧古遲疑的聲音，“為什麼會在我家裡？”
得救了。
川平松了口氣，不過很快他意識到身後的客廳裡還有些東西並未甘心離去，還沒有結束。
“是這樣的，”川平下意識想要推一推眼鏡，卻摸了個空，眼鏡早就不知道掉到哪裡了，“我家的熱水器壞了，想要借你家的浴室洗澡，我在敲門你好像沒有聽到，門也沒有鎖，我就進來了，非常抱歉。”
“沒關係的，嗯……那我快點洗。”
川平終於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秒他覺得自己還是高興的太早了。
“川平大叔……”神代霧古的聲音帶上些許羞澀，“你聽到我剛才的歌聲了？”
啊，當然聽到了，不止是他，大概整個街區的人都聽到了，現在還不知道瘋了多少個。
川平在心裡無力的嘆息：“嗯，聽到了。”
“那你覺得我唱的如何？”神代霧古聲音裡透露出明顯的緊張。
川平剛要直接說‘挺好’，意識到什麼，猛地閉上了嘴。
等等。
如果他現在誇讚了神代霧古的話，說不定會讓他唱歌的信心大增，一旦在公眾面前唱歌的話，今天的事還會繼續發生，甚至還會導致悲劇的連鎖。
但是如果說‘不好聽’的話……
川平僵硬的轉過頭，和還殘留在客廳裡的‘怪物們’對上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