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都市 > 鄉關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三十九章 知了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三十九章 知了

  除了撈芋頭、撈花生、在野地摘臭麻籽花外,我這個沒分到地的“非農業”小孩,為能讓家裡寬裕一些,也為自己多弄一點點錢,還到樹上夠知了龜皮、上老牛山逮山蠍子賣錢……

這些都是邊玩邊幹的活,我非常喜歡,包括後來跟建隊學抽家老鼠(家老鼠尾巴長,湖老鼠尾巴短)的尾巴筋。

每年從初夏開始,土黃色知了龜就會在夜幕初降時分,從溼漉漉的泥土裡,慢慢爬到就近的樹幹、枝梢、菜園牆上插的圪針或叢生的灌木……在它上爬的時候,也正是藉助油燈或手電筒的光亮“摸”它的最好時機——為什麼俺當地都說是“摸”知了龜,而不用“逮”或“捉”呢?

我認為,手電筒在民國初年才傳入中國,而俺當地人捕捉並食用知了龜的歷史應遠遠早於手電筒傳入之前……那時,捕捉卻又不想為了小小的知了龜浪費火把、燈油,即使點了火把、油燈,也由於此光缺少指向性,還是看不清,就用雙手在樹幹上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的摸索——“摸”字,就這樣延續著叫了下來——

事實上,這還真不是空叫,不管以前還是現在,我在用手電筒照知了龜的時候,總能看到俺村有人為了節省金貴的電池,在黑燈瞎火的樹林裡摸來摸去——那時候,知了龜很多——我曾經在大劉家院牆南邊的一棵柳樹上,一次就摸了十七只——但,捉它的人更多,幾乎是全民出動,所以當時再多也嫌少——

在沒有大魚大肉、食物匱乏、營養不足的年代,薄薄的膠質皮下看似淺綠白嫩鬆軟、實則肉絲粗壯、顏色灰暗、極富彈性有嚼頭的知了肉,簡直就是社員眼中、肚裡的雞鴨魚肉!

另外,俺們都知道它是生有一根中空、堅硬的針狀嘴巴的害蟲,是靠吸食樹的汁液來生存的。因此更是吃得名正言順、理所應當!俺們往往是先用清水洗乾淨,再用鹽水浸泡一兩個小時後,下鍋油煎。香酥鬆脆、肉質鮮美,解饞!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為此,高架子大隊的一群年青人和大孫莊大隊十幾小夥子,為爭奪兩個大隊之間、公路兩旁碗口粗的楊樹上的“摸知了龜權”,於一九八三年六月初的一個星月無光的夜晚打了起來——

我拿著能裝兩節電池的鐵皮手電筒,剛走到住在大隊南頭的俺姑娘家門口的小石橋,就聽到距我大約二百多米的楊樹行,傳來震天動地的爭吵謾罵聲,依稀我能聽出其中有身體高挑、籃球高手、打架勇猛的四猛的尖細嗓音和練過氣功、闖過江湖的增產的粗大聲音。

好奇心極強的我,趕緊腳底生風,直奔而去。

等我跑到,我看到在不時劃過的手電光中,二十多個年青人已在相互推搡中伸拳撩腿地打起來了。剛開始可能都有所顧忌,畢竟都是上下兩莊,低頭不見抬頭見,可打著打著,揮拳的力度開始加重、速度加快,腿腳又是踢又是掃——如果這樣還不能擊倒、打垮對手,就跑著蹦起來拳打、腳踢、掌擊——後期,肯定又有不少青年人加入進來,我看到黑咕隆咚的楊樹行間、莊稼地裡到處是三三兩兩打在一起身影。

我本想也加入進去,幫一下俺大隊的英勇青年,可我知道自己實在是人小體弱力薄,何況,我看了老大一會,也沒能將兩個大隊的青年都分清,上去也許只能添亂,幫倒忙——正在我猶疑間,他們肯定是打紅了眼——竟然用上了珍貴的手電筒,這也直接導致了有十幾只手電筒損壞、十幾人頭破血流的後果——後來,兩個大隊的青年又不可避免地發生了好幾次衝突,直到那年夏末,知了龜大都出完了,兩個大隊的青年人也就偃旗息鼓、相安無事了。

其實,知了龜除了“摸”,還可以先下手——在常出知了龜的樹下,原地向下挖一尺,讓知了龜免除了向上鑽洞的辛苦,提早地解放它們、吃掉它們。

但,不管用什麼方法,總有大量的知了龜在隱秘的地方偷偷爬到高處。雖說它們要在地下生長十幾年才能出來,可蛻變卻只需一夜的時間——由於我從記事起就跟它們打交道,所以我熟知它們所有蛻變過程和細節——

晚上八九點鍾,知了龜的背上開始出現一條黑色的裂縫,標誌著蛻變的開始;蛻變時,紫紅色的頭先出來,緊接著是淺綠色的身體和皺巴巴的翅膀;等到了十點多鍾,它就可完成整個蛻皮過程,爬到自己蛻的皮附近,等待淺綠色的柔軟身體變黑變硬、皺巴巴的翅膀顏色加深舒展,這個過程也就一兩個小時;等第二天太陽升起,翅膀上的露水消失後,它就可以振翅高飛了,如果是“叫知了”(雄性),就可以驕傲地翹起錐形的尾巴發出和它身體極不相符的嘹亮鳴叫。

夠知了龜蛻下的皮,相比之下就容易多了——陽光下土黃色知了龜皮無論在樹幹樹枝樹葉上,總能一目瞭然——

它就那麼虛虛地趴在那兒,能用手夠到的直接用手,夠不著的——就從家裡的糧袋裡抓一小把小麥,放進嘴裡經過反覆牙嚼舌攪後,就會得到黏性十足的柔軟麵筋,然後吐出粘放在一根細長的木棍或蚊帳杆頂端處,當看準一個知了龜皮後,就穩穩地靠近粘上慢慢回抽,再輕柔地從麵筋上撕下來,以免破壞知了龜皮的完整。

因品相較差的知了龜皮,不是賣不出去,就是賣不好價格——可在我記憶裡,我夠下來的知了龜皮,或多或少或積少成多,卻從未在俺大隊藥鋪“賣”回來一分錢,往往是從韓廣佩或錢明合手裡“換”回來一兩顆如黃豆大小、能預防脊髓灰質炎的白色糖豆;有時數量較多時,他們會給我一顆能殺死蛔蟲的彩色寶塔糖——這種糖真管用,每次吃完都能拉出幾根十多公分長的粉白色細長蛔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