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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章

雖然知道長孫無忌是因為李二陛下的安排才替他說話的, 下朝之後,唐玄奘還是老老實實走到長孫無忌面前,鄭重道謝。

“還未多謝唐長老替皇后娘娘尋得神醫。”長孫無忌卻不肯受他這聲道謝,反倒開誠佈公地向唐玄奘說明了自己為何要在朝堂之上力挺他的緣由。

長孫無忌和長孫皇后兄妹倆感情很好, 當初長孫皇后病重,要不是唐玄奘及時從邊關找到了神醫皇甫廉,還勸服了皇甫廉不遠萬里從邊關趕到長安城為長孫皇后看診, 長孫無忌一直記著這件事, 當時唐玄奘還俗為官的時候, 長孫無忌還命人去唐宅送了賀禮。只不過如今唐玄奘的職位比較敏感,中書舍人相當於陛下的貼身秘書, 長孫無忌不敢和他過於親近,也是為了唐玄奘好。

不過, 這次的事並不是他擅自交好中書舍人、為唐玄奘出頭,而是陛下暗示他這麼做的, 長孫無忌正好還了這個人情,也好教那些人知道,唐玄奘在朝堂之中,也不是沒有人撐腰的。

作為大唐數一數二的老狐狸, 長孫無忌的投資眼光一向很靠譜, 其實這次陛下繞過他們直接定了唐玄奘做中書舍人,朝中不滿的聲音還是很多的,但這些人沒有發現,像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甚至魏徵他們這幫子老臣, 沒有一個站出來給反對派撐腰的,其他諸如李靖、尉遲敬德、李勣、程咬金這些好戰派,那就更不可能反對唐玄奘做這個中書舍人了。

事實上,他們還巴不得聖人身邊能多一個像唐玄奘這樣的親戰派呢,武將以戰功起家,不打仗,他們的子孫、他們的僚屬、將士們,靠什麼升官發財?

唐長老本以為這次他和吳箜定親,定然會被文武百官彈劾下崗,沒想到朝中重臣元老竟然沒一個出來替彈劾他的御史說話的,大佬們都不肯開口,小蝦米們蹦躂了一會兒也就消停了,這件事情竟然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

殷老夫人聽說長孫無忌力保唐玄奘,倒是忍不住額手慶幸,外孫能做中書舍人,這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老人家的思想就是這樣,巴不得孩子能捧著鐵飯碗,至於罷官做買賣?從朝廷官員淪落到商戶?她老人家寧可拿體己去補貼唐玄奘,也不肯讓他為了賺錢餬口做商戶,畢竟在大唐,商戶也算是賤籍,還不如庶族地主的社會地位高呢。

不過,殷老夫人也就只能在心裡唸叨幾句了,因為吳家雖然是商戶,但對唐玄奘實在是好的沒話說,聘禮比肩公主就算了,還答應婚後會另外置辦一處宅子給他們夫夫倆單獨住,這對於崇尚“父母在、不分家”的唐人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兒。但人家吳家爹孃也說了,唐玄奘畢竟不是一般的媳婦,兩個大男人整日和他們混在一起也不方便,吳家還有江簌這個年輕貌美的丈母孃呢,反倒是分開住大家都自在。

殷老夫人也不是不講理的,既然吳家都已經給足了誠意,她也不好太過苛求,說來說去,都怪陳光蕊那個殺千刀的瘟豬!若非他當年妄自尊大、不肯讓殷家派將士護送,她的女兒又何至於被區區一個水賊給害了?她可憐的外孫更是流落寺廟,落得如今竟然不喜歡小娘子,只能與吳家小郎君結為夫夫……這一切都是陳光蕊的錯!殷老夫人毫不猶豫地將這口黑鍋扣在陳光蕊頭上,決定回頭就派兩個人去廟裡,好好“伺候”這位姑爺!

親事定下來了,吳箜和唐長老卻沒有時間去忙成親的事情。

李二陛下已經對龜茲國主下了國書,擺明陣仗要跟龜茲大幹一場了,唐玄奘作為李二陛下的貼身秘書,他本人又是親自去過龜茲的,對當地情況非常熟悉,於是便被李二陛下抓了壯丁,有幾次甚至都直接歇在了宮裡。

吳箜就更忙了。

今年大唐不少地方大旱,莊稼減產,老百姓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賣兒賣女、甚至連老婆都拉出來賣了求個活命的人家非常多,吳昀和江簌幾乎隔幾天就會從西市買回來一批人。一開始吳箜還有些不習慣,後來慢慢也就麻木了。

沒辦法,如果吳昀和江簌不買下他們的話,被其他地方買去了,說不定過的還不如在他們家呢,要是不幸生病了賣不出去,聽說很多人販子擔心互相傳染,往往會把病重的人直接丟出去,如今天氣漸漸冷了,有幾次吳箜早上出門溜達,甚至在路邊碰到過活活凍死的人……他這才明白,為什麼老爸跟他說,這個時候的大唐,並非後世歷史書上的那個太平盛世。

這些賣身為奴的人非常的勤勞,只需要讓他們吃飽飯,就卯足了勁替你幹活,彷彿生怕表現得懶惰了,被吳家轉賣出去。如今這世道,哪怕是賣身為奴,也鮮少有人家肯給奴隸吃飽肚子的。

吳家真的非常有錢,給他們吃的竟然是粗麥做的饅頭,一頓飯成年人能分到三個大饅頭,半大孩子也能分到兩個,比他們從前在自己家裡吃的還好。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粗麥,都是吳箜用賬戶裡的星幣,從星網大批量採購過來的。

吳箜一直都在擔心萬一哪天個人終端突然壞了,自己賬戶裡那些存款打了水漂,現在恨不得家裡用的衛生紙都從星網採購。說起來他還有些不好意思,他買來給奴隸們吃的粗麥,在星網的標註其實是“飼料”來著。

星盟的華夏人都是要吃主食的,但架設在宇宙中的生活區,有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麼情況,種出來的農作物就有點變異,這種麥子就是,個頭比尋常的麥子大好幾倍,但口感卻非常粗糙,味道也不太好,每次種出來這種麥子,農場主就只能自認倒黴,把這些變異麥子打碎了做牲畜飼料。

吳箜不能從星網買到種子,但這種打碎了的粗麥卻是不限購的,吳老板一看,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漏洞呀,立刻就聯絡了十幾個農場主,分批採購了二十萬斤的粗麥顆粒。

打碎了的變異麥子,顆粒和尋常的麥子也差不多,沒有儀器根本就看不出區別來,吳箜一開始沒打算拿去給奴隸們吃的,畢竟在他看來奴隸也是人,沒想到因為大旱,今年長安城的糧價漲了好多,他們家一口氣買了這麼多人,每天光是伙食費都是一大筆支出,沒辦法,吳昀只能讓人把這些粗麥磨碎了,做成饅頭發下去。

誰知道奴隸們竟然很喜歡他們的新口糧!

這種粗麥做的饅頭特別管飽,成年人吃兩個大饅頭,再喝一碗水,肚子裡就飽了,剩下一個揣懷裡還能下午的時候當點心吃,簡直美得不行,這些人自從開春鬧災荒就沒吃飽過肚子了,現在好不容易碰到吳家這麼個糧食管飽的主人家,奴隸們簡直恨不得晚上點起火把替主人家幹活,吳家多好啊,晚上怕他們餓著,還用打碎的粗麥給他們煮了麥粥,一碗熱乎乎的麥粥喝下去,奴隸們都想回家把家裡人都賣到吳家算了。

吳家最近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造房子,各種造!在長安城買了兩處相鄰的宅子,打通了院牆,預備給吳箜和唐長老做婚後的宅子。在長安城外也買了好些沒人要的荒地,就近取材,直接用土坯造出了連片的倉庫,對外就說準備明年跟著大唐的軍隊去西域做買賣。

倒是無意中讓李二陛下龍心大悅:看看!連長安城的商戶都相信朕的大軍西征龜茲必定大勝,這還沒打下龜茲呢,商戶們連儲存龜茲特產的倉庫都建造起來了。

李二陛下一高興,就又不按規矩辦事了:他老人家大手一揮,給吳箜的爹賞賜了個承奉郎的散官,直接把人家從商戶提拔到了從八品。

雖然從八品真的不算什麼高階官位,但,人家正經透過層層察舉選拔上來的人才也要從九品芝麻官熬起來呢,你丫區區一個商戶,憑什麼一下子就蹦到了從八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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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們擼起了袖子,暗暗發誓這回要不參到李二陛下收回聖旨,他們就真的要撞柱子了!

甚至還有人組團找到了整個大唐參李二陛下參的最厲害的魏徵,想請他出面扛住李二陛下這個大boss……畢竟,李二陛下袒護唐玄奘也不是第一回了,上回就是因為他們中間最能扛的魏徵沒有開口,他們才被長孫無忌那老東西團滅的。

“老夫年事已高,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魏徵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們。

他這條命已經被長孫皇后救過好幾回了,長孫皇后前年病重危殆,是唐長老尋來龜茲神醫救下的,四捨五入,唐長老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讓他去參自己的救命恩人?開什麼玩笑?

再說了,不就是個從八品的散官?人家吳昀再怎麼說也養活了好幾千個從外地逃難到長安城的災民,有本事你們家也拿出銀子來養幾千個試試?

吳昀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大唐竟然還有能做官的這一天。雖然就是個從八品的承奉郎,但也算是摘掉了商戶這個不太光彩的帽子了。

吳昀和江簌都以為這是李二陛下對唐玄奘的恩賞,畢竟唐玄奘出身官宦人家,祖父還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殷開山,與商戶之子成親,確實是有些難看了,給他這個未來岳父加個散官的榮譽職務,面子上總歸是好看多了。

沒想到到了晚間,唐玄奘下值後特意來了一趟,他們才知道,李二陛下賞他的這個從八品,嘉獎的其實是他收容的那兩千多災民的義舉。

“啊?義舉?不是,那些人都是我們家買下來的,以後要給我們幹活的,不算是賑災吧?”吳昀感覺有點懵。

“這長安城中多少豪門鉅富之家,怎的不見他們拿出銀子來買下這些無家可歸的災民?伯父無需擔憂,陛下既然賞賜於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只管收著就是了。”唐玄奘特意跑一趟,也不止是為了安撫吳父,事實上,他是來找吳箜的。

好在吳家也沒有什麼“未婚夫夫避嫌不能見面”的規矩,倆大男人,一路從西域回到長安,都不知道多熟悉了,有什麼好避嫌的?

唐玄奘是來給吳箜送東西的。

“這是什麼?”吳箜看著唐玄奘從盒子裡取出了一卷寫得跟鬼畫符一樣的紙,一頭霧水。

唐長老一陣無語,看到吳箜好像真的沒看懂,只能暗暗嘆息一聲,有些無奈地解釋道:“你之前不是說想要陛下的手書麼?今日陛下興致來了,多寫了兩幅,便給我了一幅,陛下的飛白極為難得,你拿去可別隨意亂丟,好生收起來。”

唐長老沒有說的是,這幅太宗皇帝親筆所書的飛白,在一千年後的華夏,這麼薄薄的一張紙,就能在京城換一套大房子。

“我才不會丟呢,我自己丟了也不能丟了它啊!”吳箜如獲至寶,美滋滋地捧著李二陛下的手書欣賞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偶像濾鏡的緣故,方才看著像是鬼畫符,現在麼,越看越覺得真是筆鋒遒勁灑脫,大氣磅礴,一看就出自一代明君李二陛下之手,必須好好藏起來做傳家寶!

“等等!”彷彿想到了什麼,吳箜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問他,“這事兒我爹我娘不知道吧?”

“我未曾與伯父伯母說過。”討好媳婦兒什麼的,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告訴未來岳父岳母了吧,唐長老擔心自己被打出去。

“那就好!”吳箜拍了拍胸口,不無慶幸地低聲道,“這手書你先拿回去,替我藏起來,等咱們倆成親了,你再偷偷還給我,這樣我爹孃就算知道了,也不好意思搶過去了。”

唐長老:“……”看來吳家的親子關係真的是岌岌可危。

作者有話要說:  偶像親筆手書什麼的,必須不能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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