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九出十三歸
介紹完川匯人力資源公司的基本情況，張宇翔覺察到了方遠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話鋒一轉說起了招聘的事情：“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囉嗦了，既然招聘啟示是我們公司發出的，我們當然實地考察過具體的情況，能以我們川匯人力資源公司的信譽保證出國勞務的真實性，如果有半點虛假宣傳，願意賠付一百萬的賠償金。”
一百萬的賠償金？
聽到了張宇翔的承諾，方遠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現在差不多完全相信了張宇翔，全身放鬆的端起了面前的咖啡，一口喝去了好多。
詢問了方遠的一些基本情況，張宇翔非常的滿意，向他介紹著出國勞務的情況：“方先生是大學應屆畢業生，年輕，身體好，完全符合出國勞務的要求。
不過，目前在您所學的專業應聘者有三百多位，我們會從所有人當中挑選最合適的三位，進入筆試，僱主面試，體檢環節。”
“三百多？那麼多人？”方遠被應徵者的數量嚇到了，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擔心自己競爭不過別人，過不了後面的面試考核。
注意到方遠的焦灼，張宇翔的嘴角不著痕跡的撇了下，接著在玻璃茶幾上攤開了面前的資料夾，露出了幾張A4紙，並且刻意強調張晨所面試的職位薪水很高，在國外年入五百萬華夏幣不是夢想：“方先生您請看，這是此次應聘的合同，只有簽署了合同，才有資格參與後面的筆試，僱主面試，體檢環節。”
張宇翔嘴上說著讓方遠仔細檢視合同，雙手的動作卻不是這樣。
他的右手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指著簽名的空白處，左手的鋼筆遞到了方遠面前，不停的催促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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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遠心裡犯了嘀咕，讓自己簽署合同，好歹要看一遍吧？
就這麼直接簽了，算哪門子事？
況且方遠是做房地產中介的，這麼長時間，他雖然連一套房子也沒有賣出去，但是見識過、聽說過很多本行業還有其它行業的合同欺詐，或者在合同中做手腳的事情。
就因為沒有仔細檢視合同，漏了一些條款，很多人因此被騙的傾家蕩產。
方遠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不得不防啊。
起了疑心，方遠探過身子想要把合同拿過來仔細檢視，想要確認無誤後再簽字。
張宇翔的臉色忽然大變，和善的面容變得有些猙獰，但是沒有阻止方遠翻閱合同。
從第一頁開始，方遠看的很認真，到了第五頁的一行小字果然看出了貓膩。
因為在合同中的那行小字寫明，無論出國勞務成功與否，都要支付川匯人力資源公司的手續費和體檢費用十萬華夏幣。
天上果然不會掉餡餅啊，兜頭一桶涼水把方遠潑醒了，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因為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在這挖坑等自己呢。
簡直喪心病狂啊，連自己這個將要死的人都騙。
方遠頓時心頭火起，可是他身處川匯人力資源公司，現在貿然的和張宇翔翻臉是很不明智的，萬一對方惱羞成怒傷害自己怎麼辦？
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方遠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沒有指責對面的騙子，而是猛的站起來，冷冷的說：“我沒有十萬華夏幣，況且還有很多競爭者，貿然的簽署合同會對您的工作造成困擾，再見。”
“別走啊，別走啊。”張宇翔慌忙起身拉扯方遠，阻止他離開，“有困難好商量，好商量。”
方遠極力掙扎著，但是被張宇翔拉住實在是走不掉，再者發現張宇翔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拒絕而發飆，想著畢竟是正規的人力資源公司，不可能出現暴力局面的。
面對這個唯一的機會，方遠其實也不想就這麼放棄，忽然一個大膽而搞怪的想法湧上心頭，靜靜的對張宇翔說：“要不，等我拿到了第一年的工資，我再支付您的手續費和體檢費用，到時加倍給您也行啊。”
方遠為自己的小聰明很是得意，別管出國勞務是不是騙局，只要自己不簽署合同，不提前支付任何的費用，絕對沒有上當受騙的可能。
況且只要是個正常的騙子，是不可能答應的。
即使方遠的建議如此的奇葩，張宇翔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任何的改變，竟然很快點頭答應了。
剛剛方遠還擔心張宇翔要被氣的半死，現在對方爽快的答應，輪到他自己懵逼了，
張宇翔竟然答應了自己的條件？
如果按照他的要求，沒有被騙的理由啊。
天啊，
難道這事是真的？
別說什麼苦幹三年能掙到車子，房子，哪怕在自己死之前，能給爺爺奶奶留下一筆養老錢也行啊。
說不定透過自己的努力，真的能掙到救命錢也說不準。
終於有獲救的機會了。
解決了合同和十萬費用的問題，方遠好像開啟了心結，和張宇翔兩個人越聊越開心，越聊越投緣，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兩人熟悉了之後，開始無話不談，張宇翔甚至暗示，他和醫院的關係很鐵，和國外委託人公司的關係也很好，到時能幫很大的忙。
如果那些競爭者在體檢環節被淘汰，方遠的獲勝機會將是板上釘釘的。
當然，方遠要在最後給他一大筆好處。
索要好處？
想不到正規公司也興這個？
方遠心中狂喜：對面的這個張宇翔越是貪財，證明出國勞務的事情越靠譜。
方遠為人大方，對朋友仗義，更能夠掂量出事情的輕重。
和錢相比，當然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了。
當即允諾把給川匯人力資源公司的手續費，體檢等等費用加三倍。
事成之後，還要好好感謝他。
完美的解決了一切問題，方遠心裡這個高興啊，已經憧憬著自己病好的那一天了。
“不過，去醫院疏通關係很麻煩。”張宇翔很為難，他告訴方遠需要打點的人很多，需要擺平太多的部門了。
“沒關係，需要多少錢，我出。”方遠當然懂張宇翔的潛臺詞，他總共還有五千華夏幣，激動的準備全掏出來走門路。
“十萬。”張宇翔表示，這個數字還是最保守的預估，如果中途出了意外，還要另外新增。
“十萬？”方遠懵逼了，自己沒有這麼多的錢啊。
“沒事，沒事。”張宇翔似乎早料到了，暗示他可以向金融公司借款，反正出國之後賺錢比撿錢還容易，成了大款還怕還不上這點小錢?
方遠覺得有道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狠狠心點頭答應了。
不過方遠對向金融公司借錢的事情非常的慎重。
他在中介公司見到了太多的客戶因為借了金融公司的錢而還不上，被迫賣房子，最終一無所有的。
因為現在的金融公司實際上就是高利dai。
高利dai講究九出十三歸，所謂的“九出”，並不是說借款的本金是九。
它是這樣計算的。
比如說借款十萬華夏幣，這個九出就是實際只給借方九萬，被扣下的一萬，借方拿不到一分錢，成為了手續費。
至於“十三歸”就是到期借方要還十三萬，算下來產生了四萬的利息。
簽署的借款協議中的借款期限也是個坑。
借款期限一般是一個月，或者三個月為一期，可是哪怕借款人第二天就還錢，也必須按照四萬的利息給。
更別說欠錢不還了，驢打滾的利滾利更加恐怖。
將在原有本息總額的基礎上，加收三成的利息，也就是說，沒有還上十三萬，那麼逾期後要還的總額為十六萬九，再逾期再累計計算。
哪怕借款方按時還錢，有些黑心的金融公司為了獲得高額的利息，故意以電腦故障，財會人員出差，沒找到原始單據等等藉口造成客戶違約，無法按時還錢。
所以說金融公司的高利dai根本不能碰，誰敢借錢誰賣房子賣地家破人亡。
有了戒心的方遠一直追問張宇翔，他所說的金融公司是國家正規的銀行，還是高利dai公司，不說出利率多少，是不是驢打滾的利滾利，否則堅決不能答應。
“你怎麼這麼執拗呢？”被小心謹慎的方遠耗的沒有了耐心，張宇翔惱火了，原本紅氵閏的老臉變得蒼白，雙眼滿是兇光，一拍桌子朝著方遠吼叫，“還想不想出國掙大錢了？”
原本人模狗樣的金領經理竟然瞬間翻臉，惱羞成怒的bi迫自己，方遠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不由自主的後退，保持了安全的距離後，大聲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還想騙我？什麼出國勞務，什麼要花錢打通關係，全是假的，假的……”
張宇翔沒有意識到方遠的怒吼是在誆騙自己，以為他看出來了破綻。
既然自己露餡了，張宇翔手裡扌巴玩著玉佩，撇著嘴笑了笑，一個小毛孩而已，他也懶的裝了，直接抬起了手臂，發出了訊號。
貴賓室外馬上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六個西服革履的壯漢跑了進來，堵住了貴賓室門口。
他們人手一根棒球棍，在另外的手掌掌心上重重的拍打著，獰笑著走向了方遠，只等大哥一聲令下，就要衝上來扁人。
“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想幹什麼？”方遠猛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驚恐的不斷後退。
“想幹什麼？哼哼。”張宇翔抬腳踩在了玻璃茶幾上，陰陽怪氣的說，“勞資賠你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不該賠償點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勞務費嗎？”
啊？
方遠知道了今天算是掉進了火坑，要麼花錢消災，要麼挨頓毒打。
不過方遠不是那種要錢不要命的主，他兜裡還有一千多塊錢，銀行卡裡還有三千多。
“給你。”方遠把兜裡的錢全部掏了出來，遠遠的丟在了玻璃茶幾上面。
誰知道張宇翔看了眼薄薄的一疊紅色華夏幣，卻沒有伸手去拿。
他根本看不上這點錢，冷笑了兩下，接著猛的衝著方遠吼叫：“把錢全部交出來。”
一千多塊錢無法滿足張宇翔的胃口，方遠掏出了錢包拿出了銀行卡：“我銀行卡裡還有三千多。”
“三千多？打發要飯的呢？”張宇翔拿起玻璃茶幾上的資料夾，翻了幾下找出了一份合同，隨手扔到了方遠腳下：“把這份合同簽了，你就可以走了。”
方遠不相信張宇翔有這麼好心，他沒有去撿資料夾，反而疑惑的詢問：“什麼合同？”
“當然是金融公司的借款合同了。”張宇翔現在哪裡還是剛才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臉上的奸笑活脫脫就是土匪流亡民，“只不過是你借錢，我們花，哈哈哈。”
張宇翔和身後的六個手下一起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笑的東倒西歪，笑的猖狂，絲毫沒有顧忌方遠的感受。
低頭看著腳下的合同，彷彿那不是方方正正的雪白A4紙，那是一張將要吞噬自己的血盆大口。
天知道這幫喪心病狂的魂淡會以自己的名義借多少，恐怕驢打滾的利滾利到死也還不上。
自己反正患了絕症，可以一死了之，要賬的人去老家禍害爺爺奶奶怎麼辦？
對啊，自己患了絕症，沒多少時間，還怕個球啊？
和這幫孫子拼了。
弄死一個夠本，弄死兩個賺一個，反正是絕不能籤這個借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