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雲一直琢磨著怎樣把話題引到這邊才合適，還擔心董然會拒絕，沒想到董然竟然主動開口，這讓他心頭就是一喜，忙道：“哪裡能讓董少破費？該是我做東才是。”
董然微微一笑，也不拒絕。
適當的時候，拿捏一定的姿態也是有必要的，特別是對於楚天雲這種野心勃勃的人，更要從一開始就讓他認清自己的立場。
地點還是選在盛世酒店，大堂經理許褚正親自迎上來，將董然迎進包廂，俏麗的服務員認出是董然，也一個個露出迷人的微笑恭敬地打招呼。
楚天雲不是第一次來盛世酒店，但親自深刻體會到這所金碧輝煌地文州市第一大酒店只是盛世集團旗下的產業之一，心裡更加震撼於董家的產業之龐大。
進了包廂，等精緻的菜色一道道上齊，董然也不直入主題，端起茶水飲了一口，才說道：“老楚，今天的事情，麻煩你了。”
楚天雲忙擺手說道：“董少哪裡的話，能有用得到我老楚的地方，您就儘管開口，怎麼能說是麻煩？”
董然微微一笑，才故作無意地說道：“老楚，既然你不把我當外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你現在幹的這些生意，你覺得怎樣？”
猜不透董然話裡的意思，楚天雲只有謹慎的說道：“小打小鬧，自然入不了董少的法眼。”
“你明白我不是這個意思。”董然面色平靜，淡淡道：“老實說，你現在幹的這些行當，我不太滿意。你說你拼死拼活，得到了些什麼？”
楚天雲心裡一驚，才明白董然是在拿話點自己，臉色就嚴肅起來，沉思片刻，才道：“董少的話，老實說，這些事情我每天都在思考。
我們拿命去拼到了今天，在別人眼裡，我們可能風光，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過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自己會不會給仇家整垮，或是進了某個監獄裡。
過了年少輕狂，就會想要安定下來，本本分分過日子，但有些事情，又哪有那麼容易？”
越是爬到更上面的層次，楚天雲也就越是清楚的認識到自己與文州市真正勢力的那一圈人有多大差距，就拿董家來說，他楚天雲辛苦拼搏一輩子，只怕也比不上盛世集團旗下一所盛世大酒店的產業。
按道理來講，他就是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該對著外人說出來，但他是聰明，很快就明白過來，董然無故說這話，不僅是提點，更是一種試探。
黑社會這種行當，就像是一種尾大不掉的存在。不管哪個勢力，很多時候，都必須要用到這份勢力，但同時，也沒有哪個人願意真正沾上這份充滿不穩定因素的存在。
就像陳老九被董然突然打掉，對於林景秀的影響力必然造成了一定的打擊，但與此同時，徹底切斷了與陳老九之間的關係，林景秀本人何嘗不會也松了一口氣？
其間的利弊，著實需要龐大的手腕來權衡。
董然點點頭，楚天雲的回答讓他還是比較滿意的，楚天雲在這個圈子的勢力已經發展到一種極限。走到這個臨界點，無疑只有兩條路可發展。
一是如同陳老九一般，成為盤踞在地方的一大黑勢力，但這種選擇，在勢力越發龐大的同時，無疑也具備相當的風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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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從當年江北省各大呼風喚雨的各大梟雄人物，如今只有陳老九殘存下來就可以看出。
另一條路，就是透過如今建立的關系網開始洗白，徹底脫離這個圈子。
董然跟林景秀的思路不同，他來自二十年之後，眼光比如今的所有人都要精準，而且他要深遠發展下去，就更要提防給人抓住足以詬病的把柄。
他不會讓自己的圈子裡，留下如同陳老九之於林景秀這樣的存在。
如果楚天雲透露出半點有意於第一條路的心思，他便會立刻拒絕與楚天雲的合作。
而如今楚天雲話裡的意思，無疑就是選擇了第二條路，這也正與董然的計劃合拍。
董然一直堅信，只有行得端，坐得直，才能走出一條真正長遠的道路，榨取與創造之間，他永遠選擇後者。
“老楚，既然你能說出這話，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陳老九的下場，你也看到了，你想要洗白走進真正的圈子裡，有些事情，還得自己去權衡。”
楚天雲能聽出董然話裡的涵義，暗想自己這次是壓對了牌，認真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還希望董少給我這個機會。”
無怪楚天雲話語裡如此謙卑，洗白這條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無比艱難。
楚天雲在這條路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在人們眼中根深蒂固的印象，以及無數的利益產業所同時形成的尾大不掉形勢，哪一點都不是輕易能夠扭轉過來的，至少憑他楚天雲一己之力，是根本無法做到。
所以他一直窮盡一切資源在尋找，尋找一個機會，能讓他一舉翻身走進一個全新的圈子。
而董然的出現，無疑給一直苦苦不得其門的楚天雲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楚天雲現在心情的激動與忐忑可想而知。
見楚天雲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董然斟酌了一番言辭，說道：“老楚，你的想法我也不是不清楚，你要是想徹底從這個囫圇裡跳出來，我可以給你提供幫助，也當是還當初欠你的人情。但同時，你也需要捨棄很多東西。”
其實從很早開始，董然在與楚天雲的接觸中，就看出楚天雲就有走向第二條路的心思，而董然想要徹底平衡掉陳老九留下的龐大產業空白，也離不開楚天雲這樣級別道上人物的影響力。
許多事情，兩人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楚天雲早就做好了這份覺悟，得到董然的親口承諾，更是喜出往外，想也不想就點頭說道：“董少你放心，這些事情我都明白，不該沾的生意，我會全部逐漸脫手。”
“這樣就好。”董然親眼見過很多人，盯著手裡擁有的東西不肯捨棄，反而給絆住腳步，成為失敗的導火線。
楚天雲能當斷則斷，光是這一點，就能看出他的魄力，也證明楚天雲是有資格進入自己圈子的人。
想了想，董然又說道：“陳老九旗下的產業，牽涉到了方方面面，許多事情還有待權衡。現在我能給你做出的承諾，只是初步的合作意向。”
“這是自然，有董少你這句話，我老楚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楚天雲聽到董然親口做出承諾，才算是安心下來。
他胸口松下一口氣，才發現簡單幾句談話間，自己的手心已經全是冷汗，完全沒有意識到，在他面前的，不過是個十六歲的高中少年。
他心裡又忍不住疑惑，以前的董然，在他印象裡，可是一個徹頭徹尾毫無能力的紈絝子弟。
才短短幾個月，董然怎麼就變得判若兩人了？
難不成，董然在這之前，一直都只是在扮豬吃老虎，為的就是轉移各方的注意力，要來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想到這裡，楚天雲對董然的敬畏之心不禁更深了幾分，光是這份忍耐，就遠遠不是他楚天雲所能及的。
跟這樣一個人建立合作，無疑就讓他心裡更加有了底氣。
兩人談妥了合作意向，話題就變得輕鬆起來，客套了幾句，董然推說還有事情，就要離開，楚天雲搶著要去買單，董然卻笑著擺了擺手：“你就是要付錢，許經理又哪裡敢收？”
楚天雲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董然還是盛世集團的少董事長，尷尬的笑了笑，就目送董然上車離去。
直到那輛奢華的賓士slk消失在轉角，楚天雲悸動的心臟還是沒能平靜下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直苦苦等待的機會，會在這個時刻，以這樣的機會來臨！
似乎從董然幾個月前打電話給自己那一天起，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了。
董然驅車行駛在長街，手裡燃起一根煙，目光逐漸飄忽。
關於讓楚天雲的介入，他自然是放心的，楚天雲想要走上洗白這條路，就必須只能依仗自己。
但放心是一回事，防人之心不可無。
說到底，楚天雲會向自己低頭，更大的原因，還是自己營造的形勢推動。在楚天雲還沒有完全成為自己的人之前，從一開始就放手交給他龐大的產業合作，從各方面來說，都是不理智的。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一個能讓自己絕對信任的人，介入這一場合作，這其中起到制衡的作用，才能真正將所有主導權永遠都掌控在自己手裡。
但要尋找這樣一個人，無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光是要自己能絕對信任這一點，就十分艱難。
陳老九的產業大多以娛樂場所為主，一不小心就會沾染上灰色夾層，要把握好這樣的分寸，更需要一定對誘惑力的抵制。
同時吻合這些條件，就更是難上加難！
董然就有些發愁，皺眉沉思良久，忽然眼前一亮，這樣一個人，不是就在自己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