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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五)

老者突如其來的慟哭讓眾人愕然不知發生了什麼,隨後緊跟著的話,又愈發使大家目眩神迷。直到老者以雷霆萬鈞的手段將傭人滅口,猩紅的鮮血才將他們刺激得略微清醒。

維德斯搖身一變成為遠古光明族的王子?野雞躍上枝頭變鳳凰的戲碼當真泛濫成災啊。

濃烈的不可置信感如黃鐘大呂般響徹心扉,所有人盯著維德斯,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王子殿下,或許您有所不知,但老臣總得告訴您實情。”老者搵淨縱橫的老淚,眼中煥發出希望與堅毅,“您知道您的身世,對於您來說並不一定是好事。”

“如何?”維德斯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覺可笑至極,因此兩手一攤,不知所謂地笑道,“首先,我不覺得這是真的,其次,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認為是什麼輕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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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著,他扭頭看向夜無仇笑道:“我見過最沉重的職位,便是領袖。所謂高處不勝寒,他們的寂寞又是作為部下的所能瞭解多少呢?”

老者順著維德斯的目光看去,最後他的眼神停留在夜無仇的臉上,他清了清喉嚨道:“年少有為,貴客龍鳳之姿,明明流浪劍客的裝扮確從頭到腳透露出帝王之儀,當真是後生可畏。”

“不敢當。”夜無仇見話鋒引到自己這邊未免不隨他心意,當下以三寸不爛之舌欲以轉移話題,“維德斯說他不相信您的話,但我卻對您告知我們的事實樂見其成。為何維德斯知道了他的身份並非好事呢?泱泱光明族,巋巋通天塔,無上的尊榮與殊寵,都將蔭庇維德斯以及他的血脈!”

老者滿目深意地看著夜無仇道:“在說這些之前請容許我作自我介紹。我名叫帕爾默,光明族幕僚府總使,兼部族長老。”

簡短的自我介紹字字璣珠,每一個字都共同指向它們所指——帕默爾身份尊崇,地位優渥。

“說及王子殿下的身世,這其中涉及到族內政權更迭有關的種種亂象,在此之前,無數的紛亂伴隨著犧牲,不斷地在這方倉皇的天地間上演。”帕爾默嘆息著,接著道:“但所有的努力終究是付之東流,離經叛道者的僭越讓善良的人們無所適從,節節敗退的同時也煥發熱血中最迫切的力量,熾熱與嘶吼在每個人心中澎湃。”

“但是,唯有忍受,方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衝動非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將事情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我們志士同仁盡心知肚明,便暫且忍下屈辱,設計將火種名正言順地遣送出去。”

維德斯問道:“我便是那火種嗎?”

“不錯,殿下。”帕爾默又扭頭對夜無仇道:“不知王子殿下有沒有將他父親的事情告訴你,我親愛的客人。”

夜無仇略加思索道:“維德斯的父親曾說是因為大預言師占卜預測,他們才去駐虎城找尋救世主。”

帕爾默笑意盎然道:“那就不錯了,我族的大預言師,便是我計劃中將火種派送出去的一部分。”

夜無仇聞之愕然道:“如此說來,那大預言師的話豈不是騙人的無稽之談?”

帕爾默踱步走在亭子欄杆的半途,他抬頭看著碩大的依壁建造的石雕,諱莫如深道:“雖說是無稽之談,可那人確無比的相信。”

“那人?”

“現在光明族的王——阿巴瑞斯。”

夜無仇聽完心中對這裡的情況有了大致的雛形,數十年前,正是這阿巴瑞斯王推翻統治,犯上作亂,從而攝政為王,掌控遠古光明族。而作為先王手底下忠心耿耿的臣子,帕爾默並沒有徹底喪失光復的希望,而是將維德斯這皇室血脈以奇妙的計策運送出去。

“所以說,您並不是光明族的’救世主’,我光明族只有一位救世主,那便是維德斯王子殿下。”這樣毫不客氣說著,帕爾默右手捂住胸口,向維德斯行禮。

夜無仇與維德斯面面相覷,他們都是遲疑地盯著帕爾默,嚴重懷疑乃至仔細思考線索證明他所說的屬實而不是瘋人瘋語。

“此事容後再聊,既然您已經說了我並非救世主,那麼我們此來想問的疑問便只剩其一。那便是,這個古戰場遺蹟到底是以何種形態存在著的,山峰那邊為何沙塵漫天,而這邊卻河清海晏寰宇綏靖?”

帕爾默輕輕搖了搖頭,他對夜無仇的問題渾然不在意,此刻的他顯示出溢於言表的興奮,“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此時此刻,我們光明族的希望火炬即將重燃,我們先王黨羽這些年暗中積蓄力量,等的便是今天!光明族內外大一統,分散的力量重新凝聚,那鳥形畜牲又能猖狂得了幾天呢?哈哈哈。”

維德斯皺了皺眉,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足以使人信服,說實在的,觸手可及的權勢讓他心旌搖曳,可人若無道義,那縱使活著也等同於死亡,那種致使靈魂缺失的感覺是他絕對不能容許的。因此他的心雖然癢癢的,但仍然道:“帕爾默,我想不能承擔這份責任了。”

帕爾默大驚失色忙問為何。

“我乃聖騎士大人麾下的馬前卒,若無大人的命令,我私自接受責任便是對大人的背叛,又豈能妄自私自佔據這般有權勢的位置?”維德斯一字一句誠懇道。

帕爾默一愣,旋即不可置信,語調不可抑制地上揚道:“我堂堂光明族王子,竟淪為別人的馬前卒?”緊接著,他彷彿失了神碎碎念道:“不行,絕對不行。王子殿下此事不能容許您任性,畢竟您的血脈所負擔的責任是無法磨滅的。”

夜無仇也沒料到維德斯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言論,當下深切的感動於心間蔓延。

“除非,你也能像我尊敬我的領袖這般尊敬他,那樣我便可以毫無忌憚地去承擔我的責任,迎接我的宿命了。”維德斯接著道。

夜無仇突然明白了維德斯的用意,他這不正是利用帕爾默苦苦訴求的心裡,來為自己提供可靠的資訊來源與武力支撐嗎?

雖然武力支撐未必能夠用到,但終歸了勝於無,更何況凡事不總得高屋建瓴未雨綢繆,為日後的種種夯實基礎嗎?

重中之重的還要數資訊來源,畢竟他們的最終目的,還是要走出這白面書生口中所謂“死局”的古戰場遺蹟。

如此賢明豁達的屬下,想當初卻被生活逼迫到那種地步,如何不令人唏噓?

帕爾默靜下心來,夜無仇能夠明白的他自然也明白,當下他便笑道:“也好,先莫論尊卑,王子殿下既然能夠為了您付出如此多,那麼想必也是極好的朋友。對待殿下的朋友,我等自然不能虧待。”

“回答您的問題,之所以山峰那邊會沙塵滾滾,那是因為那裡住著眾多洪荒異獸。”帕爾默道,但他有些心不在焉,“這些異獸兇猛異常,殘暴至極切領域意識極強,一般他們都有各自的領地,面對入侵者,唯有將其碎屍萬段才會罷休。”

夜無仇刷的一聲腦門子冒出些許汗珠,他如何不能體會到帕爾默看似輕飄飄的語氣中蘊含著怎樣的危險?若是百餘人隊伍一個不小心走到異獸的領地中,那麼鬥氣枯竭的隊伍就是任人宰割的案板上的鯰魚,唯有覆滅一途可以選擇。

原來白面書生的意思是這樣!如此說來一切倒可以圓滑貫通。

“那麼該如何走出古戰場遺蹟呢?”夜無仇問出至關重要的問題。

“告訴你也無妨,畢竟在部落高層之中無人不曉。獵殺一頭異獸,取其晶核捏爆,便可走出這個荒古空間。”

這個方法倒是奇特,夜無仇忽然想起白面書生最後的時刻便是在懷中摸索著什麼,必定是異獸的晶核。

夜無仇問清楚這兩點,心滿意足地不再說話,其他次要的問題,還是留得日後有機會再問吧。此時,帕爾默似乎也在琢磨著什麼事情,眉頭緊皺眼神遊離,一時之間場面沉寂下來。

良久,就在帕爾默似乎思襯出苗頭的時候,維德斯突然開口,問出了一個讓他很有芥蒂的問題:“既然我父親為先王,那麼怎麼會夥同我定居駐虎城?”

帕爾默嘆了口氣,他似乎想起來什麼令人憂傷的事情,他的眼中寫滿了壯烈與悲哀,他說道:“您的親生父親被鴆酒毒害,您名義上的父親帶領您定居駐虎城。恰逢此機,我也正想說此話——您應當已經察覺出來什麼,除卻一些知道內幕的人以外,光明族絕大部分人對於您的身份是不知情的,您既然已經歸來,那麼便暫且仍需要隱瞞身份,待老臣的計劃徹底形成窠臼,適時便是光明族偉大的光復時刻!”

維德斯聽著這個如雷貫耳的訊息,踉蹌一下,差點摔倒,以至於帕爾默的後半段話絲毫沒有聽進去。

任誰在得知朝夕相處幾十年的父親並沒有血緣關係,心裡的衝擊都是巨大的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