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記布行”是一家大型老字號布行,處於七星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上,已有好幾十年歷史。以價格公道,種類繁多,聞名全城!
“姚記布行”的東家名叫姚廣福,本地人,今年四十有餘,家資雄厚,因平時樂善好施,人緣上佳,被城中居民尊稱為“姚善人”。又因身形肥碩,被好事之徒戲稱為“姚胖”!
此時,這位在七星城有著不小善名的姚廣福,在自家店鋪的後宅,不停的走來走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往日裡時時笑容可掬的一張胖臉,已然不見絲毫笑意,扭曲成了一根麻花,陰沉似水。眯起的雙眼中,一片急色。
“姚爺,您別急!”一旁的大掌櫃——賈俊生小心翼翼的遞上了一杯剛泡好的熱茶,開口勸道:“事情還沒弄清楚,您哪,無需太過憂慮!這天寒地凍的,還是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姚廣福沒好氣的瞪了這名心腹一眼,心想著這都什麼時候了,此人還不忘拍馬奉承,真是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有心不想接這杯茶,可想想還是順手接了過來,喝了一口,頓覺身體暖和了少許,彷彿心裡的陰霾,也瞬間被驅散了一些。
輕輕咳了一聲,開口問道:“老賈,你說柯爺他們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啊?”
“不會!”賈俊生很堅決的回了一句。
“哦,你這麼肯定?”
“當然!姚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柯爺兄妹倆的能耐,放眼這七星城,有幾人能是他們的對手?除了那刀聖外,怕是沒有人能擋得住他們兄妹聯手之威吧?”
“那也不一定!現在的七星城藏龍臥虎,水太深,鬼知道這裡面藏了多少條蛟龍?柯爺兄妹倆是強,可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姚爺,您真是多慮了!”賈俊生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就算七星城中高手遍地,可柯爺他們也不是好相與的!不談兩人本身精通刺殺之道,有萬人之中取上將人頭的本事。就說他們身邊那群悍不畏死的下屬,放在江湖上,個個也是一等一的行家高手!依小人看來,想拿下他們這一群人,只怕是比登天還難吧?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是刀聖邱一龍親自出手!”賈俊生沉聲道:“不過,據小人所知,邱一龍此人平日裡最重臉面,是萬萬不會做出此等以大欺小的事來!況且,柯爺兄妹倆的師尊也在城中,只要邱一龍敢出手,想必他老人家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嗯,這話有點道理!”聽了這一番分析,姚廣福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微微一沉呤道:“那麼,照你看,柯爺他們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這個……”賈俊生稍稍遲疑了一下“這個,小人可說不好,也許柯爺他們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住了!姚爺,您也知道,柯爺……”
此話還未說完,只聽到通往店鋪的大門“砰………”的一聲巨響,隨即一道人影急沖沖的闖了進來。邊跑著邊大喊道:“姚爺,姚爺,不好了……”
兩人一驚,定睛一看,見是店夥計——張強。賈俊生不由得眉頭一皺,喝罵道:“張強,什麼姚爺不好了,你這是怎麼說話呢?”
“哦,哦,口誤,口誤!”張強抹了一把汗,彎腰行了一禮後,急忙開口道:“姚爺,門口來了兩個陌生人,點名要見您!”
“要見我?”姚廣福心裡猛然咯噔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與賈俊生對視一眼後,趕緊問道:“小強,那兩人長什麼模樣?”
“回稟姚爺,兩人都是年輕人,一副江湖人士打扮。哦,對了,其中一人還揹著個大麻袋!”
“嗯?小強,他們有沒有說明來意?”
“有!”張強想也不想的答道:“他們說想和姚爺做一樁大買賣!”
“大買賣?什麼大買賣?”
“這……小人不敢說!”
“什麼敢不敢的?”姚廣福心中一急,不滿的一瞪眼,低喝道:“小強,趕緊說!”
“是,姚爺!”
許是因為下面的話犯了忌諱,張強怕眼前的衣食父母一怒之下,砸了自己的飯碗,雖是痛快答應了,可吐出了三個字後,他往日非常利索的嘴皮子,又變得有些吞吞吐吐。
“姚,姚爺,那,那兩人說,說,說……”
“說,說啥?張強,你小子能不能一下子把話說完?你這樣,是不是誠心找收拾?”
“大,大掌櫃!”張強哭喪著臉,委屈的低聲道:“小人,小人真的不敢說嘛!”
“讓你說,你就說!張強,姚爺都發話了,你還怕個啥?”
聽了賈俊生這話,又見姚廣福點了點頭,張強心中頓時一定,猛一咬牙,低語道:“姚爺,那兩人說……”
話到這裡,張強便又住嘴了。不是不想說,而是院子裡陡然出現了兩道人影,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出言打斷了他的話。
“姚爺,胖賈姚東是吧?久仰了!”
十一個字,來人說的很輕鬆,可聽在姚廣福和賈俊生耳裡,不諦是晴天霹靂。
兩人不禁齊變,同時往後退了一步,眼中厲芒閃爍不停。
可還未等他們開口,先前發話的來人,朝著賈俊生眨了眨眼,又輕飄飄的笑著說了一句。
“如果夜某沒有猜錯的話,你大概就是江湖人稱一刀追魂的賈飛吧?”
被人一上來就揭穿了老底,姚東(姚廣福)驚慌了一下,反而鎮定了下來,兩眼一眯,低喝道:“閣下眼光不錯!能否告訴姚某,你們又是何人?”
“呵呵……”來人笑意不減,一指自己,輕描淡寫的說道:“好叫二位知曉,我叫夜驚風!”隨即一指同伴,又道:“他是我兄弟,名叫沈開!”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這話一落,姚東和賈飛(賈俊生)兩人頓時神色一黯。
他倆在七星城潛伏多年,當然知道眼前這兩人,都是武藝高絕,風頭一時無兩的顯赫之輩。
相視苦笑了一聲,兩人不禁同時收了架勢,齊齊抱拳道:“姚東,賈飛,見過夜公子,沈公子!”
“呵呵,二位客氣了!”夜驚風輕笑道:“我兄弟二人不請自來,還望兩位恕罪!”
“不敢,不敢!”姚東一臉彷徨,連聲說道:“不知二位公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來接兄弟回家!”
“接兄弟回家?”姚東心中一驚,故作不解的問道:“夜公子,此話怎講?”
“你不明白?”
“夜公子,請恕姚某愚鈍!”姚東拱了拱手,乾笑道:“姚某只是個正當的生意人……”
“呵呵,是嗎?”夜驚風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笑道:“姚東,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勸你還是收起那一套說詞,先看看我們帶來的貨物再說吧!”
……
半個時辰後,站在店鋪門口望著逐漸遠去的夜驚風和沈開,姚東和賈飛一臉悽然。
沉默了半晌,賈飛左右打量了一下,低聲問道:“姚爺,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姚東長嘆了口氣,想起剛才那兩人無意中釋放出的恐怖氣息,心中不由得有種劫後餘生之感,暗道:“還好,還好自己見機的快,沒有貿然動手,不然……”
隨後,貪婪的吸了口空氣,臉色一正道:“老賈,此地已經被人識破,咱們還是趕緊撤退為好!”
“姚爺,這話是不假!可……”賈飛有些猶豫道:“可要是上面有人下來查問,我們該怎麼交代呢?”
“交代?交代什麼?”姚東不以為然的說道:“老賈,別忘了咱們只是外圍弟子。在上面人眼中,只是兩隻可有可無的螞蚱而已。誰會將我們放在心上啊!再說,就是查問起來,咱們不也是有說辭嗎?”
“說辭?”賈飛心中一動,試探的問道:“姚爺,你是指柯姑娘?”
“不是她還有誰?”姚東沒好氣的低嚷了一句。
隨後,有些不捨的看了看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店鋪,搖頭苦嘆道:“唉,真是一步走錯,步步皆錯啊!”
此言一出,賈飛也是心有感觸,隨即低下頭,黯然無語。
他們都已紮根在此很多年了,早已遠離了江湖中的打打殺殺,武藝也退化了不少。比起當年的巔峰狀態,可說是有天壤之別!
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反退。
長久的安逸生活,已經磨滅了他們的雄心壯志,要不是受制於人,兩人早就準備金盆洗手,做個逍遙的富家翁了。
而這,也是他們沒有敢與夜驚風兩人交手的根本原因所在!
禍福相依,事實上,也正是兩人的識相,才讓他們避免掉了殺身之禍。
否則,現在的姚記布行,只怕是又多了兩具冷冰冰的屍首了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是兩人平日裡並沒有什麼惡行,加上夜驚風心中另有計劃安排,才最終放了他們一馬。
……
一日後,七星城中發生了一件怪事。
在城中一向聲譽不錯的姚記布行,竟突然間不聲不響的關門了!
這一變故,頓時讓慕名而來購買布匹的平民百姓大為吃驚。
在他們心中,這姚記布行可謂是城中布匹行業中的老大,實力非凡,怎麼可能說關門就關門呢?
可店鋪門前招牌上那醒目的一行大字,又確切無比的告訴眾人,他們所看到的這一幕,全是真的,姚記布行從此在七星城中不復存在了!
還沒等這些人從震驚中緩過勁來,又一則更為勁爆的訊息,從城主府傳了出來。
刺殺太子的真兇一夥,已經被擒獲歸案。不日將驗明正身,開刀問斬!
同時,為了增加說服力,七星城的城樓上,又掛起了數十顆黑衣人的人頭!
頓時,城中一片譁然。
對很多人來說,這則訊息,實在來得太為及時了!
這幾日城中的風平浪靜,讓他們早已普遍的感到有些不太習慣。
就好像一個富人,往日裡吃慣了大魚大肉,陡然間卻連續好幾天嚼糠咽菜一樣!
於是,不約而同的,不少人開始行動了起來。
他們透過各自的渠道,不停的打聽這件事情,然後再添油加醋的傳播出去。
速度之快,倒是令人十分愕然!
也不過短短半天功夫,數十個太子遇刺一案的版本,就新鮮出爐了。
一時間,街頭巷尾,眾說紛紜。
連帶著在酒館,茶樓的說書人,也紛紛藉此機會,抓住此事大說特說,真假先不論,銀錢倒是狠狠的大賺了一把!
不過,這些言談,總體上來說,都偏向於官府一方。
說什麼太子英明神武,自有天佑,又說什麼城主府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於悄然無息中佈置下了一張通天大網,不費吹灰之力就在茫茫人海中,揪出了兇手……
總之,說什麼都有!
唯獨在這件事情中,出了大力,差點身亡的劉大和太虛真人一干人等,卻從未被人提及過。
當然,對於這些無稽之談,他們兩方人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對劉大等人來說,這只是一場報復性的行動。
在他們心中,早已和刺影樓勢不兩立,只要逮到機會,像這樣的行動,將來還有許多次!
而對太虛真人來講,卻是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適逢其會罷了。
除了默默的舔著傷口,安撫觀中諸位徒子徒孫外,也沒什麼可以值得炫耀的!
至此,太子遇刺一案,算是落下了帷幕。
至於以後會不會再發生什麼變故,那也是官府之事,與旁人無關了。
……
眼瞅著大戰將近,城中又風雲迭起,沈開一行人除了出去買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其餘時間都呆在暫住地,苦練武藝。
七星觀一戰,顛覆了他們的認知,讓眾人深深感到了自身的不足。
如今城中高手眾多,魚龍混雜,不抓緊時間苦修,接下來的惡戰,怕是很難應付的下來。
雖說有林狂人在此,百無禁忌,可也總不能時時都讓這位年近兩百歲的老人衝鋒陷陣吧!
打鐵還需自身硬,這個道理,眾人還是明白的。
只是在練武的同時,他們心中有一個疑問急需解決。
這個疑問,是關於沈開的,就是那天晚上,自家兄弟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雖然這個問題,已經問過了多遍,可沈開吱吱嗚嗚,一直沒能說個所以然來。
這麼一來,眾人更加放心不下了。
他們不怕沈開功力暴漲,就怕其心智受到弒天刀的影響,將來在突破天級時,會落個走火入魔的下場。
要知道,自家兄弟手中的這一把刀來歷不明,連林狂人都說,此刀是把絕世兇器,尋常人很難承受其內部存在的戾氣!
而古往今來,大凡用此等兇器作為隨身兵刃的武林豪俠,可沒有幾人最後能落到什麼好下場!
……
面對著一雙雙充滿關切的雙眼,沈開撓撓頭,有些為難的說道:“各位哥哥,姐姐,我如果說這柄刀乃是天生為我而成的,你們相信嗎?”
“切,誰信啊?”柳青青眼一瞄,嬌嗔道:“開弟,你曾經說過,這柄弒天刀已有千年的歷史了,怎麼可能是為你而成的呢?莫非,你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
“青青姐,這個中原由,一時半會兒,真得很難解釋清楚。不過,請你們放心,這把刀刃不會弒主!”沈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最少,對我來說,一點害處都沒有!”
“當真?”夜驚風一臉不信的問道:“開弟,你要知道,這個問題很嚴重。如果那晚不是我們都在的話,你現在可就早沒了啊!”
“風哥,是真的!”沈開重重的點了點頭,哭喪著臉道:“我不早就說過了嘛,那晚只是個意外,意外而已啊!”
“意外?”劉大輕哼一聲道:“那你告訴我,以後還會不會再出現這種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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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落,所有人都盯緊了沈開。那目光炯炯有神,彷彿能直透人的心田!
後者心中猛一哆嗦,忙不迭的搖頭否認道:“不會,絕對不會了!僅有此次,絕沒有下次!”
“真的沒有?”
“真的,真的!”沈開連連點頭。
“那好,暫且就先相信你吧!”劉大仔細的看了看沈開的表情,發現其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遂放下心來,手一揮道:“既然如此,大家還是散了,抓緊時間,各自修煉吧!”
“好!”眾人齊齊點了點頭,隨即一轟而散。
很可惜,他們散得有些快了,卻沒有人聽到沈開下面一句細若蚊蠅的話。
“要是真的,才怪呢!”
同一時間,不遠處,林狂人不滿的皺起眉頭,打著酒嗝埋怨道:“蕭老匹夫,你到底安得什麼心?”
“好心!”蕭雲(和林狂人對飲的老者)呵呵一笑,神神秘秘的低語道:“天機不可洩露!林兄,你就瞧好吧,這世間,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一位超越天級七品的絕世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