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極既然敢來反水，就不可能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所以面對朱由檢的逼視，黃立極眼神絲毫不顯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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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對著朱由檢拱手彎腰直至九十度，隨後方才正氣凜然般高聲道：“陛下！臣這是忍辱負重！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先帝，為了我大明忍辱負重！不惜自汙己身以身侍虎，從而維護我大明朝局的安穩啊！”
頓了頓，似乎是整理了一下語言後，黃立極才又繼續道：“陛下，閹黨禍國期間，為了自身的利益，除了與他們相關的政事，其他的政事那是理都不理，如果就任由這樣下去，整個大明都會生亂。
所以為了維持朝局穩定，老臣只能以身侍虎，只有這樣臣才能在哪些奸臣們不理朝政之時及時處理這些政務，也是因為如此，我大明才能在閹黨禍國期間堅持下來，沒生什麼大亂子啊！”
挺完黃立極的解釋後，看著這個一臉正氣的老人，朱由檢頓時對其滿臉震驚的感到由衷的佩服！
這佩服不是佩服他說的什麼以身侍虎之類的，完全就是為了他的臉皮之厚，不要臉的功力之純熟而感到震驚與佩服！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不要臉的人啊！
你明明就是為了權勢加入了閹黨，結果倒頭過來，你就直接顛倒黑白，不但反水黑自己投靠的黨派，而且居然還能如此不要臉的將自己摘除出來，把自己立於道德制高點之上，弄的好像你是多麼偉大的人一樣！
你這臉皮，恐怕比哪城牆還要厚上三分吧！
真tm的活久見，這些個文人的臉皮，簡直是讓朱由檢感到震撼啊！
朱由檢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但隨即又很快的收斂了起來，重新換上了一副面無表情的面孔冷冷的看著黃立極道：“呵呵，要是按照黃首輔這樣說的話，朕是不是還要感謝黃首輔在先帝不理朝政期間，對我大明江山做出貢獻啊？”
黃立極立刻擺出一副謙虛的模樣，連忙道：“陛下，繆贊了，老臣只是做了一個首輔該做的事，盡到了自己的本分，但求無愧於心罷了！”
“無愧於心？好一個無愧於心啊！”
朱由檢忽然背過了身去，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樣的一段話。
整個御書房的氣溫也在這時猛的升溫，近乎於凝滯！
原本還一臉謙虛的黃立極立刻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對勁，當即想也不想就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頭死死的低著，不敢抬起來。
而這時，朱由檢也猛的霍然轉過身來，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的黃立極怒氣衝衝的斥喝道：“黃首輔的這句無愧於心當真是說的好！說的妙啊！
為官者為一地之父母官，關係到一地的百姓生死，為首輔者為一國之父母官，一舉一動關係著整個天下！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八個字是為首輔者的本分，哪怕你沒那個本事讓整個天下的百姓富裕安康，也當讓百姓們安居樂業，至少不會因為你而遭到什麼困難！
不知，這一點你黃首輔做到了嗎？！
不！你沒有！
你連自己家鄉哪一畝三分地的百姓都沒有庇護好！又何談庇護了整個天下百姓！
五柳黃家！當真是好大的名頭啊！
整個大名府十之七八的良田都到了你黃家手裡吧！你黃立極！你黃家！害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你們讓多少孩子失去了父母，成為了孤兒，讓多少老人失去了家人，丟掉了家！讓多少百姓失去了他們賴以為生的土地！
你說！你給朕說啊！黃立極！朕的好首輔！我大明無愧於心的好首輔！好閣臣！！！！”
砰！
朱由檢怒極之下，直接一腳就想著黃立極踹了過去！
只聽砰的一聲，黃立極就被踹到出去了三四米之遠！
黃立極已經六十了，古人言六十而知天命，他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朱由檢這一腳下來，踹的他渾身上下是劇痛不已，但他卻不敢呼痛，強忍著身上的疼痛重新爬回朱由檢面色跪著，低著頭不敢言語。
為什麼不敢呼痛？那是因為他知道陛下說的沒錯，這些事也確實是他，是他黃家做出來的！
自從他中了進士以後，當地便開始有不少人向他黃家投獻土地，後來更是隨著他的官越做越大，投獻的人也越來越多。
到最後他便已經不再滿足於投獻，而是開始利用自己的權勢，用盡各種手段開始奪取整個大名府的良田土地
到了現在，整個大名府的上等良田最少九層都是他五柳黃家的了。
其餘的中等田下等田則被當地的其餘豪強瓜分。
整個大名府唯有極少數的下等劣田還在一小部分百姓手中，卻也僅僅只夠讓他們不至於餓死，但一但出了什麼變故他們就立刻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而大部分的百姓早就已經被他黃家逼的背井離鄉了，為了不讓這些失去土地的百姓聚集起來生事他利用自己首輔的權力強制他們遷徒到了附近的府縣之中，這樣才沒生出什麼亂子來。
但他的這種行為卻給附近府縣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只是卻迫於他首輔的身份不敢過多言語罷了。
所以他不敢呼痛，他怕一呼痛，面前這位血氣方剛的少年天子怒極之下，恐怕會當場將他這把老骨頭給踹死在這御書房當中。
然後，等明天，整個北京城恐怕都會流傳這樣一條訊息。
昨日夜間，新君於御書房踹死當朝六十高齡老首輔，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讓我們全京城的老少爺們兒一起來探秘這其中隱藏的愛恨情仇，與恩怨糾葛！
到那時，恐怕他黃家所做的事，還有他黃立極今天所做的事，恐怕都會被哪些好事的碎嘴子們給扒出來，把他曝光在全天下，到那時他黃家，他黃立極的臉面名聲恐怕都要丟個一乾二淨了！
只是，黃立極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天子會對自己的事情，對自己家的事情如此瞭如指掌，到底是誰向這位天子出賣了自己。
再說了他也不認為自己錯了，這歷代的首輔不都是這樣嗎？這位天子至於那麼大的反應嗎？
遠的不說，就說自己哪位嘉靖朝的前輩徐階，人家徐家可是號稱良田百萬畝，整個松江府的土地都成了徐家的，其更是不斷向蘇州府蔓延而去，有誰說什麼了嗎？
沒有！
大家還說人家是個好首輔呢！
哪為什麼他徐階做得，自己黃立極卻做不得？
所以著種事根本沒什麼嘛！
但這些話黃立極也只敢在自己心裡想想而已，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要不然不說這位天子恐怕會當場打死自己，就說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投靠在這位看上去應該是一身熱血的天子的想法都會泡了湯，到那時自己也就只能隨著閹黨失勢了，命恐怕都會保不住！
氣氛一時間很是沉悶，朱由檢怒視這黃立極不言不語，黃立極低著頭也不敢言語。
旁邊侍立的王承恩在這個時候更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他是第一次見陛下生如此大的氣，在他的印象中，陛下一向是對任何事都平心靜氣的，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怒火中燒，但今天陛下卻破了例，由此可見陛下現在的心情有多糟糕，所以他是萬萬不敢再這個時候發出半點動靜的，咱家還是乖乖的當個透明人來的安全。
“你們看不見咱家，看不見咱家！看不見咱家！”
王承恩心中默默唸叨著，努力的消除著自己的存在感。
……
時間就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下一分一秒的流逝著，御書房內一片寂靜。
“陛下！臣有罪！”
最終還是黃立極主動打破了這片寂靜。
他想的很清楚，如果任由氣氛就這樣沉默下去，說不定最後陛下會當場將其斬首，還不如自己主動認錯，以達到消除陛下心中怒火的行為。
這樣，陛下心中的怒火消退後說不定還能保住自己這條老命，所以，最後黃立極主動認了錯。
而果不其然，朱由檢原本怒火沖天的面容也在他認錯之後舒緩了下來，看到後的黃立極心中立刻就松了口氣。
只聽朱由檢面無表情的問道：“哦，黃首輔說自己錯了？黃首輔你錯哪兒了？”
黃立極立刻答道：“臣錯在身為首輔不但不能庇護天下百姓，相反還和哪些貪官汙吏一樣迫害百姓，致使百姓背井離鄉流離失所，臣有罪！”
朱由檢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哪黃首輔你自己說，你這種行為按我大明律該如何處置啊？”
黃立極低頭恭敬道：“當斬”
“哦，原來當斬啊？”
朱由檢笑了，笑得很開心。
黃立極偷偷抬頭，看到陛下笑了，心中也松了口氣，看來陛下氣消了，自己的老命保住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措手不及！
只聽朱由檢朗聲道：“好！既然黃首輔自己都說當斬了，朕就滿足你這個願望！來人！把黃立極拖出去，給朕斬了！明日午時掛於城門示眾，以儆效尤！”
砰！
御書房的門被猛的推開！
兩個膀大腰圓的錦衣衛大跨步走了進來，一左一右架起了黃立極就向外拖去。
反應過來的黃立極立刻一邊掙扎一邊慌亂的叫喊了起來：“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饒老臣一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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