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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毒

幾個人脫光衣服,只在腰間圍了一塊麻袋片兒。牛清池坐在飲馬槽上,卷了一支煙點上,望著幾個年輕人結實的屁股,隨著轆轤把兒有節奏的搖動,不禁感慨自己老了。

新打上來的井水,一瓢澆下去透心涼。幾個年輕人相互澆灑搓著後背,直到全身發紅。水澆到頭上感覺不到井水的寒意,甚至有點熱乎乎的。牛清池發話了說:“行了。熱身子澆涼水,容易出毛病,你們不想活了”。

要淘井先得把井中的水汲幹,光這點兒活就用了兩個多時辰。現在是正午最熱的時候,秋老虎熱死人。 幾個年輕人早已滿頭大汗了,就連最不愛說話的邢忠厚都在抱怨剛才那涼水白澆了。

一桶桶清水提上來,倒在溝渠中,緩緩地流到了菜園裡。

幾個人啃著自帶的窩頭、鹹菜,牛法文伸手去拿酒葫蘆,被爺老子狠狠的敲下。“這是待會兒下井保命的,就你他娘的嘴饞”。罵完了兒子,老牛舀了一瓢涼水,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把水瓢遞給了小牛問:“見底兒了嗎?”

“見底兒了”。

“來,準備傢伙兒,我下去”。

宋春茂說:“師傅,你看你那腿都啥樣了,還是我來吧”。

老牛的腿上到處是疙疙瘩瘩的青筋,井中的水涼,外面天又熱。淘井這活兒幹久了腿都這樣。

老牛說:“還是我來吧,你們幹了一頭晌兒,都歇會兒,這井底的陰氣重,你們年輕,別傷了陽剛”。

“師傅,你見外了不是?,井底這點寒氣比關外差遠了……”。沒等宋春茂說完,邢忠厚咳嗽了一聲。宋春茂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沒再說話。從老牛手中接過繩子系在腰間,又順手抄起酒葫蘆,順著繩子慢慢地消失在井口。

井口外的淤泥越積越多,井中已經見了硬地兒。泉眼咕咕的往外冒著清水。宋春茂站在淘井石上,把酒葫蘆中的酒倒掉,灌了點清水搖晃了幾下又倒掉,如此幾番,這時井水已經要漫過淘井石了,才喊了一聲:“好了,拉我上去”。宋春茂剛露頭,邢忠厚一把奪過酒葫蘆晃了晃罵道:“你這饞鬼,一口也沒給我剩”。拔開葫蘆塞,口朝下倒了半天也沒見一滴酒流出來。

宋春茂凍得嘴唇發紫,渾身直打冷戰。老牛扯過一件衣服給他披上說:“這酒只擋溼氣不散寒氣。表少爺能在井下待這麼久,身子骨真好”。邢忠厚把酒葫蘆撂下,拿起自己的衣服給兄弟披在身上說:“你先歇會兒”。

淤泥用清水在篩筐中透一下,得了不少手錶、鋼筆、戒指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按慣例這些該歸掏井人,但這是鬼子憲兵隊,誰還敢佔這便宜。把東西還給鬼子,幾個人領了工錢,看到排隊認領失物的憲兵們,滿面笑容的離開了憲兵隊。

半夜十二點多,鐵觀音帶人到了憲兵隊的大門,大門敞開著。平時戒備森嚴的門口今天連個哨兵也沒有。

“電話線掐斷了沒有”?邢慧傑問。

“放心吧,候七小姐辦事穩妥的很”。鐵觀音一揮手,幾十個人蜂擁著衝進憲兵隊。門口留下幾個身著日本軍服的兄弟放哨。

藉著月光,院內一片狼藉。到處是手腳抽搐到一起,血從口鼻流出的鬼子兵。後院井臺上死屍最多,本來這些鬼子是反應最靈敏的一群,他們發現中毒後,第一時間來到井臺,想多喝水來稀釋體內的毒素,但適得其反,反而死的更快,這也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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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些死屍都填井裡去”,蔫諸葛道:

“把鬼子曝屍不更好嗎?”鐵觀音問:

“鬼子這回被連鍋端,我估計這個大院他們是不敢再住了,以後要是有老百姓住進來,這井留著就是禍害,最起碼也要讓他們知道這井中填過鬼子的屍體,就沒人敢喝井裡的水了”。

大院中停了五輛坦克和幾輛汽車。姜立柱等人像是看西洋景,興奮地圍著坦克直打轉。

“開坦克和開汽車一樣,待會兒我給你們露一手,讓你們看看我的厲害”。姜立柱吹破了牛皮,可半天沒找到車門,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一招手喊:“馬童”,

三國浦志顛顛的跑了過來。姜立柱道:“去把坦克門給我開啟,教你這麼長時間了,一點眼力都沒有,這活兒還用我動手嗎”?三國浦志撓了撓頭,爬上坦克,開啟座艙蓋,順勢鑽了進去。這小子雖然沒開過坦克,但見過別人怎麼進去,這回倒讓他在人前露了個臉。得到啟示的弟兄一鬨而散,奔向其餘的坦克,正當大家忙的不可開交之際,一聲驚呼“這裡還有活的”。

廣賴秀雄,日本九州人。俗話說,步兵緊,炮兵松,吊兒郎當坦克兵。憲兵隊對坦克兵沒有約束,這傢伙嘴饞,晚上弄了只燒雞、一瓶酒躲到坦克中吃獨食,因此躲過一劫。酒勁還沒過就被抓了俘虜。鐵觀音想都沒想,吩咐把他殺了填井。

蔫諸葛說:“慢,馬童你過來,咱倆去會會他。兄弟你帶倆人過來,待會兒那小鬼子要狗急跳牆,你再一鏢把他釘死”。

宋春茂說:“這東洋話我多少懂點”,說完也跟了過去。

說日本人不怕死,那是後來電影加工,文學作品中編的。其實,日本人很狡猾,即使戰場上衝鋒也會讓高麗棒子在前面。吃多了泡菜的朝鮮人二杆氣重,讓鬼子哄兩句便衝鋒在前了。相反,真正的鬼子兵是很惜命的,能生存就是讓日本人當狗他們也幹。那種視死如歸的武士道精神可能有,但我們沒見過,最起碼眼前這個就不是。他焦黃的眼珠亂轉,一抹人丹胡,讓人看不出他有多大年歲。跪在地上,雙手舉得高高,身體不停地顫抖。

三國浦志日本話說的原汁原味,宋春茂的中國話說的字正腔圓。兩個人在蔫諸葛的點撥下,恩威並施,幾句話就把廣賴秀雄收編了。鐵觀音對這個技術性人才很不感冒,她努努嘴,姜立柱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提新丁的耳朵舉起刀嚓嚓兩下,那撇人丹胡落在地上。鐵觀音才笑道:這回順眼多了。順了眼的日本人早已嚇得面如土色‘屎尿齊流。(未完待續)